柳息兒需要靜養,衆人便全數退下,只留玉袖在屋裡侍候,她剛將簾子放好,牀上便已傳來一陣陣平緩地呼吸聲。看來柳息兒如今終於成了大願,往日纏繞在她心頭的種種煩惱憂慮,都已在皇帝的柔聲安慰中消散地乾乾淨淨了。
她睡的極熟,透過簾子依稀可見她面容安詳,嘴角尚自帶着微笑,眼前的情形足夠讓她便是在睡夢中也笑出來的。可是,垂幔外的這一雙定定注視她的雙眸,卻透着若此刻她能與之對望,必定驚愕不安的冷峻目光。
柳息兒在此修養後,身體開始逐漸康復,陳太醫便自回宮執事去了,數日之後,宮中再傳喜詢,王太后得抱孫兒,病情居然大爲好轉,又過了些日子,傳言她已好了大半。
孩子雖已進了宮,柳息兒卻仍在這靜雲庵繼續安住,到滿月之時劉騖便即召她回宮,此番回去今非昔比,舊址綠萍館因爲正在做着法事之中,皇帝特地賜了她一處位居明光宮側的宮詆,賜宮名“感昭”。16K.電腦站眼前後宮中除了許後,其餘妃嬪都還只有小館自居,而柳息兒一回皇宮,便得以住進幾乎與許後鳳宮相鄰的明光宮側,這其中蓄含之意已經呼之欲出了,全館人無不欣喜若狂。
而柳息兒這邊纔剛剛落腳安頓,那邊便傳許皇后駕到。一衆宮女簇擁之中。皇后笑容滿面,向正要叩拜的柳息兒伸出手來道:“纔出月子呢,快別這樣了,好好歇着要緊。”柳息兒也不謙讓,順勢便在一旁坐下。
許皇后含笑道:“本宮剛去瞧了那孩子來,果然是長的虎頭虎腦,可愛極了。”她身旁如影隨行的張美人自然也不失時機。堆出一臉笑來討好道:“是呀,人家都說了過月才生的男娃兒,身子特別壯實,今日見了可不是麼?那小手臂兒可有這個光景呢。”說着拿手一比。
柳息兒淡淡一笑:“皇后和張美人都見過了麼?唉,我倒有一整個月不曾見到他了今日纔剛剛回宮,稍歇一會便想去看看,也是時候向太后請安。”
許皇后道:“不用着急,太后娘娘知道本宮是來看望你,特別囑咐過的。要你好好歇着,孩子在太后那兒你全可放心就是了。”柳息兒道:“怎麼說也是身上掉下來地肉呢,唉。爲他吃的那些苦,嘖嘖,那都不用說了。這一個月不能見到,我真是食不知味,睡不安神,能早一日見到也能早一日把這顆心放回肚裡去。”
許皇后聞言笑臉一僵,不由得的些不悅,道:“柳婕妤莫不是怕太后照顧的不好麼?”柳息兒唉喲一聲。道:“臣妾絕不是這個意思,這罪名,臣妾是萬萬擔帶不起,”許皇后這才面容稍緩。
柳息兒卻道:“若是臣妾存着這樣該死的念頭,那真是死一萬回也不爲過。臣妾說的只是這爲人母的心情罷了。”許後聽了後句話。剛剛舒緩地神色又厲然起來,柳息兒卻佯裝沒有看見。繼續道:“從前我也不懂,如今生了他,這才知道了爲人父母的艱辛,那真是忘也不忘了,想也想不開的。若不是能生生便在眼前,那五腸六腹便如同統統懸吊着一般,坐立不定。”
張美人看看許後的黑臉,朝柳息兒陪笑道:“是呀,這孩子遲來了那麼久,也虧得柳婕妤去了靜雲庵,這才平安生了下他。這孩子算是經歷一點坎兒纔來到人世的。免不了柳婕妤額外擔心些。”
柳息兒嘆道:“可不是麼?若不是我夢中見到那個老神仙……唉,現在想來都有些後怕。”張美人自從聽聞這個傳言便一直驚懼不已好奇難抑,現在聽柳息兒說起,忍不住問道:“果真是一個神仙麼?長地什麼樣兒?”
柳息兒信口雌黃道:“和尋常廟裡供奉的似是有些不同,我也說不清楚,總之兩道白眉一直垂到臉邊,頭髮卻是烏黑。那眼神端的是透着一股子仙氣,讓他看上一眼,說不出的舒服,便如同……迎面忽然有涼風吹過,什麼煩惱也給拋到腦後了。”
張美人滿臉嚮往,輕嘆道:“柳婕妤真是有福的人呀,我哪日也能見一回就好了。”柳息兒心裡暗笑,臉上卻凌然正色:“說也奇怪,我平日在家時,是最沒耐心聽什麼唸經打座地事,可在靜雲庵時,聽到尼姑們誦唸經文,卻不知爲什麼就能心意平靜。太醫接生時還對我說,若不是神仙傳夢給我,能及時生下他,這一趟,我們娘倆只怕就過不了這個關口啦。”
二人一個聽一個說,將此事說的是玄之又玄,許後心中不悅,向張美人連使了幾個眼色,她居然都沒看到,許後不由的又怒又急,忍不住就要發作,卻聽宮女來報,說是各館妃嬪們賀喜來了。
衆嬪妃們進屋後,向許後斂禮畢,便向柳息兒大獻殷勤,恭喜聲聲聽到許後耳中卻是尤如利劍紛飛,她向正和衆妃們誇誇其談“神仙”地張美人投去滿是厭惡的一瞥,不再理會衆人,竟自起身離開。
直走到門邊,才聽得柳息兒的恭送之語,許後氣急敗壞,更加快腳步向院中邁步,張美人這才發覺,自後跟來,卻因走的急促,被門檻兒絆到,若不是伸手抓住了許後的衣袖,只怕便要跌倒在地。她暗自慶幸,擡起頭來,卻碰到許後凜冽的目光,隨那目光看去,原來她方纔慌不擇力,竟將許後的一隻袖子扯開一條小口來,這一下嚇的她心膽俱裂,正沒打理處,卻見許後揚手已經一個耳光甩將下來,“啪”地一聲打的正着。張美人在衆嬪妃面前出醜,捂着臉不知如何是好,那許後卻已經扔下她自己出宮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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