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老天有意作祟,還是被紅色將士這種驚天地、泣鬼神的勇猛精神給打動了,天剛大亮,一場雨就不期而至。先是淅淅瀝瀝,接着是雷鳴電閃,豆大的雨珠子,瓢潑而下。
正午時分,譚紹光及紅一軍軍部人員按計劃抵達風林集。不久,各路將領也就接踵而至。這是繼海陽一別後,東進部隊高級將領們的第一次大聚會。
蓑衣抵擋不住鋪天蓋地的風雨,每一個進來的將領都是落湯雞一般,在胡擼着那滿臉的雨水的同時,卻又一個個流露着難以掩飾的愜意。
譚紹光滿意地看着冒雨而來的將領們,拱起雙手,向大家問候。怎麼能不滿意呢,大家出發自不同的地域,又各自承擔着不同的行軍和作戰任務,然而,按照在海陽預定的部署,大家不僅如期到達了各自應該到達的位置,還沒有耽誤這個提前定下的“約會”。這一切,簡直就像是有人提前用算盤打出來的一樣,可以說是精確無誤。
“真是不湊巧啊,今天委屈大家了,我可是比預定到達這裡的時間稍晚了一點兒,所以,沒有來得及給大家準備點兒犒勞的東西。呵呵,不過,薑湯水我可是給大家準備了,都多喝上一點兒,咱們邊喝邊說。”譚紹光呵呵地笑着,朝譚體元揚了揚手,“參謀長,你把整理出來的戰役第一階段的戰果,向諸位大將軍們做個通報吧,至於新發生的事情,就由他們各自再來補充。”
“好。”譚體元站了起來,走到牆邊兒掛着的大幅地圖前,“截至上午九點,我軍第一階段的戰役基本達到了預期的目的。紅一師全殲羊亭集沙俄第六團第三營,尤其需要提出的是,紅一師一團打得堅決、果斷,趁敵人混亂之際,一舉攻佔老虎山、佛頂山、仙姑頂。雖然殲滅的僅僅是沙俄第二團第一營一部,數量不多,但是,爲我們取得了第二階段戰役的主動權。教導旅在全殲溫泉湯沙俄守敵第一營的同時,在此地又再次全殲沙俄第六團團部及其所屬第三營,表現及其突出。另外,在收復崮山戰鬥中,該旅也取得了擊潰沙俄第四團團部及其所率第二營的戰績,戰果斐然。紅四師收復泊於、橋頭,殲滅兩地滿清聯防團七百餘人。當然,紅二師也是功不可沒,不要小看了在後面打掃衛生的這種事情,可不容易哦。他們既是工作隊,又是戰鬥隊,這才能把那些貓啊狗的,連同蒼蠅、臭蟲一起鼓搗出來捏死,保障了前方部隊的後面安全……”
“嗯,總體情況還是很不錯的,所有部隊的前進腳步,就像咱們兜子裡的懷錶一樣,幾乎走的都是一絲不差。”譚紹光看着坐下的譚體元點點頭,又把目光瞅向紅三師師長邱遠才,“我說老邱啊,別愁眉苦臉的嘛,呵呵,要有耐心,不是有那麼句話嗎,好飯不怕晚,等肉一到嘴邊,你就該樂了。”
“我纔不急,”邱遠才撓着溼漉漉的頭,大咧咧地一笑,“他孃的,該死的沙俄鬼只要來了,老子活剝了他們。”威海全線打響,到現在爲止,唯一沒有收穫的就是他的紅三師,從昨天晚上開始,他和他的師就進入了天福山,像是貓冬似的貓了起來,幸虧還有今天這個出來轉轉、活動活動的機會,要不,他非長毛不可。
“那就好。”譚紹光笑了笑,看看賴裕新,“副軍長,你那面有什麼新情況,也給大家說說吧?”
“呵呵,我那裡現在可是熱鬧的很,”賴裕新開心地笑着,“南面這幾個制高點一被佔領,他們是真急了眼了。估計是大雨的原因,他們雖然兵沒有出來,可是城裡的炮打的是厲害的要命。不滿各位說啊,長這麼大,我還是頭回遇到這麼強烈的炮火。從天亮一直打到我來,而且炮火也是越來越密集、兇猛,山頭上連個螞蟻都站不住了。那陣勢,絕對至少夠個六七百們的大炮,看來,他們果然是把一些軍艦上的大炮搬到岸上來了。”
“好啊,”譚紹光眼睛一亮,笑着舉了舉翹起的大拇指,“歡迎啊,最好是能搬上來更多點兒。”
“我的老天,再多點兒?哈哈,那我可連個站腳的地方都沒有了啊。”賴裕新裝出一臉的苦相,“不過,我的一個團已經開始向城西運動,擺出了要和他爭奪奈古山的架勢,只要我今天黃昏前拿下奈古山,他就必須增加炮火向我反撲。至於他到底會再搬上來多少,那我可就做不了主了。我可是徹底盡了力了,唉,爲了許宗揚那個傢伙,殿下和你這個大軍長,可真是把我們都豁出去了哦。”
譚體元呵呵一笑,“沒辦法,誰叫咱們比他們強呢,能者多勞不是?”
“對呀,就是這麼一個理。我們的海軍可是寶貝啊,能少損失點兒是點兒,等他們壯大了起來,將來咱們還要依靠他們哩。”譚紹光衝着譚體元點點頭,突然扭臉看看陳廷香,“老陳吶,該你說說了,說說你那裡的情況?”
陳廷香咳了一聲,臉上多少有些尷尬,“由於崮山的沙俄沒有被完全消滅,致使南岸最高峰摩天嶺的沙俄兵力得到了加強,再加上沙俄的炮火猛烈,我們對地勢還不太熟悉,所以……所以,我把對摩天嶺的爭奪暫時停了下來。來之前,劉明遠帶着各團的將領們按照老鄉的指點,在認真研究整個南岸的地形,爲下一步攻擊做準備……”
“老陳啊,這可不像是你的一貫作風啊?”譚紹光哼了一聲,看了看在座的將領們,然後目光直直地盯着陳廷香,“當然,我說的不是摩天嶺。我只說崮山。你的一個二團,再加上特務營,竟然只打了個擊潰戰,這是怎麼回事?打摩天嶺不下,你可以埋怨當初我組建紅八軍的時候,抽走了教導旅的所有團隊,以至你這後來的三個團都是新兵,沒有經驗,需要適應。可崮山呢?特務營還是你的老主力吧?儘管被分到了各團不少的骨幹,可你一個特務營,單單共盟會會員就有近三百人,依舊號稱是我們全軍的第一把鋼刀。根據你們的戰報,溫泉湯一戰他們打的就很不錯,怎麼到了崮山,他們卻突然都成了一羣小腳老太太了?特務營在崮山的表現,竟然連一個新組建的團隊都不如,是什麼狗屁的鋼刀?要是這樣下去,我很難想象,以後南岸的戰鬥,你們還怎麼打?還打不打得下去!”
衆目睽睽之下,陳廷香的頭罕見地低了下去,臉一直紅到了脖子根兒,譚紹光的話顯然是深深刺激狠了他。
幾個師長們的眼睛都轉向了陳廷香。在他們看來,威海戰役的第一個階段,就數教導旅風光,斬獲頗豐。儘管現在南岸的戰鬥暫時停止了下來,可陳廷香說的也很在理。事先了解到的情況,畢竟與實地還是有些差距,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認真瞭解了敵情後再做攻擊,未嘗不是最好。千里之外趕到這裡,拼命,誰都準備好了,可戰爭不是單單拼命的問題,我們要的是結果。當然,他們都不知道崮山爲什麼天朝紅軍近五個營的力量對付不到兩個營的沙俄,反而打成了擊潰戰的內在原因?但他們能想象出,崮山的敵人已經不是前面那些處於混沌中的敵人了,他們已經有了警覺,有了一定的準備。教導旅二團、特務營都是長途跋涉而去,一時的戰術動作遲緩,似乎也並不是什麼不可原諒的事情。
唉,誰叫譚紹光軍長是教導旅的老旅長呢,自然對教導旅的要求更高。要求的高也沒錯,不過,這對陳廷香來說,是不是有些太苛求了?尤其是這個一向趾高氣揚的陳廷香,在這種環境下被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一頓數落,那還不跳起來啊?
賴裕新偷偷捅了捅身邊兒的譚紹光。譚紹光似乎沒有感覺,而是看着一聲不吭的陳廷香,繼續問到,“我要你一句話,是不是應該用紅二師替你們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