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是三日後。
聽遲尊說有才昨日就離開了崑崙山究竟是去了哪裡沒有人知道, 元邑聽了有一股極不好的預感,他神色凝重問遲尊:“他可有留下什麼話?”
遲尊搖搖頭:“話是沒有,不過他倒是給你留下一封信。”
“什麼信?”
摸索了一會兒遲尊從腰間拿出一封信, 信封上寫着元邑親啓四個大字:“就是這個。”
少頃, 元邑奪門而出奔下山去:“有才!”
信中的內容是這樣的。
“元邑, 既然報仇是你最大的心願那麼我願意替你去做, 只是有些話如果現在不講怕是再也沒有機會同你講了。元邑, 吾心悅你,願君知曉。”
趕到城內時正巧碰到全城戒嚴,有才……成功了?
一直盼望着這一天的到來, 可直到他真的發生了元邑居然害怕起來。
他害怕有才會因此被抓,他更害怕有才已經丟了性命。
此刻, 元邑徹底驚醒, 他終於完全意識到這麼多年來自己犯了一個多麼愚蠢的錯誤。
有有才陪伴的日子纔是最快樂的, 有他在身邊的日子纔是最幸福的……
小心躲開禁軍元邑終於潛入了皇宮,順着甬道往裡面走遠處一個人影晃晃悠悠往這邊走。
清冷的月光打在那人臉上元邑終徹底看清了那人的模樣, 清秀的臉上滿是血污。
元邑飛奔過去將他抱住:“有才!你怎麼樣了?”
奇怪的是看到元邑的瞬間有才轉身就跑,他身形不穩跌倒在地元邑立馬奔上去將他扶住:“有才!”
掌心一片粘稠帶着鮮血的味道,元邑大驚失色:“有才,你怎麼了?!!!!”
沒有擡頭有才自始至終都低着頭,他一隻手扶着腿艱難在地上掙扎。
元邑試圖將他扶起有才忽然一把將他推出幾步遠:“走開!”
他的眉眼隱在陰影裡看不清表情, 元邑有些不明所以:“有才, 你怎麼了?”
他在信中明明表明了自己的心意爲何現在又表現得如此疏離, 他……不明白……
有才冷笑一聲語氣中帶了很明顯的嘲諷:“我現在不想見到你。”
“可是你分明給我留了信, 你說……”
忽然有才哈哈大笑起來:“跟你開玩笑的, 你還真信?真是好笑。元邑,你還記得小時候你捉弄我的事麼?我偶爾捉弄你一次不過分吧?”他臉上帶着血笑起來顯得格外詭異。
眼中有什麼碎裂, 血液中被鋼刺紮了般的疼:“你說……你是在捉弄我?”
他以爲的真實都只是他的一個玩笑。
“是。”有才聲音更冷了,“報仇的事總歸是要做的,我做的一切都與你無關。眼下大仇已報我也沒了回蜀山的必要,我們就此別過。”黑影一閃沒入了黑暗之中。
春去冬來,繁華無數又是一年。
是年,元邑奉師命下山辦事。
路過一個村子元邑不自覺停下了步子,長街盡頭掛滿了字畫兒,上面的字清秀俊雅十分秀氣又……熟悉!
元邑有片刻的失神,他的思緒不禁飄到了年幼時。
幼時,元邑最討厭寫字更別提作畫兒,有才則與他不同,他生來就喜歡這些文人的東西,不僅練得一手好字還畫得一手好丹青。
一次,師父罰元邑抄經書他抄得一塌糊塗,師父大怒之下就讓他抄更多的經書。
二次,
不忍看他受罰,有才大半夜偷溜進元邑房裡教他寫字,他寫字時喜歡將尾筆拉得很長。
眼前的每一個字尾筆都很長,心中一片海浪拍過他無法自抑走向字畫所在之處,慢慢的,他的腳步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字畫兒攤前坐着一個人,那人坐在木質輪椅上背對着元邑在整理字畫兒,元邑四下望了望沒有發現熟人的影子他急躁問道:“請問這位公子,畫這些畫兒的人所在何處?”
輪椅上的人聽罷肩膀猛地一頓,那人沒有回答拿了一幅畫兒轉身就走,元邑一時心急伸手將他攔下,看清他容貌的瞬間元邑整個人都懵了。
是的,他懵了!
面前的人,清秀的眉眼,熟悉的輪廓,正是自己心心念唸的有才。
“有才?!!”元邑激動抱住有才眼中是情不自禁的興奮。
那一刻元邑覺得周遭的一切似乎都不存在了,都不存在了,唯一存在的只有他和有才……
左右都被元邑瞧了去有才索性放棄了掙扎,他靜靜向元邑看來眼中是熟悉的溫和:“對,是我。”
元邑直起身來掃了掃有才的雙腿話中是止不住的心疼:“你的腿……”
有才好像並不在意他雙腿殘廢的事實,他輕描淡寫說着:“是因爲那本武功秘籍。”
元邑直覺頭腦一片混沌,那本武功秘籍中不是有絕世武功麼怎麼練了會變成這樣,他訥訥問道:“你既然練了秘籍爲何會變成這般模樣?”
理了理衣角有才不緊不慢回憶往事:“當年我一直不肯將武功秘籍給你那是因爲……”他的內心似在奮力掙扎,他頓了好久終於再度開口,“那是因爲但凡修煉了秘籍上的武功功力會在短暫時間內急速上漲,只是作爲代價會大耗精血雙腿致殘。”
聽了這句話元邑徹底明白了,難怪……難怪他一直都不肯將秘籍給自己,原來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爲他想保護自己……
“當初也是你勸師父將武功秘籍傳給你的?”
有才微微點了點頭。
“那……你當初爲何不同我說?”
有才輕輕一笑:“你從小就跟我說你喜歡練武以後要名揚天下做個大英雄,沒了腿你就不能再練武也成不了大英雄,那樣的話你會難過。”
而我,不想讓你難過。
元邑一張臉皺成了一塊抹布:“原來我小時候說過的話你一直都記得。”
是的,一直都記得,只要是你說的我都記得。
“那既然如此你爲何還要練這秘籍?難道你就不怕變成殘廢麼?”
有才的笑更大了沒有難過沒有後悔有的只是釋然:“怕,我自然怕,可是我更怕你討厭我,更怕你難過。”有才側眼看向遠處聲音驀地變得十分溫柔,“所以……你想報仇我替你去,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我都會幫你。”
無論是以前,現在還是將來。
“有才……”
有才轉動輪子想要離開元邑再次將他攔住:“你要去哪裡?”
他的眼神黯淡下去沒什麼光亮:“自然是離開,現在的我已經不是當初的我了。”
元邑牢牢拉住有才的胳膊不放手:“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不在意,只要,只要你能……同我在一起……”
有才低着頭沉默半晌緩緩擡頭笑了一行清淚順着下巴流下:“可是我再也不能陪你練劍,再也不能和你去河裡抓魚,再也……不能陪你上樹看日出,這些……難道你都不在意麼?”
“不在意,我通通都不在意!只要你在就夠了……”
元邑,這句話我等了足足八年,從你七歲到十五歲,足足八年……
好在,我終於等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