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曾樊已在千龍軍待了半個多月,期間他的所有情況都是曾昱告訴我的。
據曾昱所說曾樊在千龍軍可算是吃盡了苦頭,每日白天練兵還不算入了夜還要給王洛守夜,時日一長曾樊嚴重睡眠不足暈了過去。
本想着暈過去能好過些不曾想即使暈了過去醒來後第一件事便是被派到西北去送信,人到現在還沒回來。
曾昱說這些話時本來沒什麼感慨,可待全部聽完我一張臉已變得鐵青。
王洛這廝竟然虐待我兄弟?!真是忍無可忍無須再忍!
下午我拉着曾昱一道去了都督府討公道,都督府家僕給出的回話直接將我七魄氣走了三魄。
家僕說他家主子正在午睡不便驚擾。
午睡個頭!
從小玩兒到大的兄弟都快被他給折磨死了他還有心思在這裡睡覺?
正想和那家僕理論一番曾昱上前隔開我和那家僕溫言道:“煩請再通報一次,請告訴都督若是再不見我們可要去成王府走上一遭了。”
家僕眼珠子在眼眶子裡迅速晃了幾圈然後轉身小跑回府內,不消片刻他紅着一張臉跑了回來恭敬道:“二位,都督有請。”
我們到前廳時王洛正懶洋洋品着茶,見我們進來也沒有動作是以那家僕下去時他仍然保持着歪在椅子上品茶的姿態,語氣中滿是不屑與冷淡:“太師今日來可是有什麼要事?”
шшш▲Tтkan▲¢ Ο 從方纔進門到現在他的冷漠態度直接激起了我內心深處的熊熊怒火,我剛要開口曾昱搶先一步擋在我面前:“草民曾昱見過都督。”
王洛擡了下眼皮“恩”了聲又去喝茶,那口茶沒喝到整個人卻僵在那裡,因爲在他喝茶之前曾昱說了一句話。
他那句話是“都督這般爲難一個無辜之人傳出去不怕有損清譽麼?”
他王洛長這麼大一直都是別人怕他,他大概從來也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被一個白嫩儒生當着衆人指責。
即使這“衆人”只是我一人王洛一張臉還是氣得鐵綠,他一雙眼瞪得老大劍眉怒挑話中滿是威脅:“你……說什麼?”
曾昱不急不躁不屈不撓聲音依舊柔和:“草民很瞧不起都督。”
整個房中的空氣似乎瞬間凝固了,王洛握住茶盞的指尖隱隱發白像是在極力隱忍着什麼。
王洛是什麼人,別看他長得人模人樣的骨子裡實則是個暴躁分子。
王洛,出了名的火爆脾氣。
看這情形,今日曾昱是走了個千年大運。
王洛圓目怒睜,曾昱依舊是一副清清淡淡的模樣。!一介草民在這裡挑戰當朝都督的耐性,他難道不知道什麼是害怕麼?
私底下拽了拽曾昱的衣角想暗地裡提醒他一句,誰知曾昱竟大大方方回頭看我,他眼神清澈投來一個淡淡的笑:“無事。”
他是無事我卻要栽了,曾昱話音剛落王洛犀利的目光轉瞬挪到我面上,我低着頭當做看不見。
三人繼續沉默了會兒曾昱的聲音不高不低響起:“都督打算怎麼處置曾樊?”
感覺到那股目光在頭頂移開我擡起頭去看,只見王洛在對上曾昱的雙眼時眼神明顯怔了怔,他眼中的怒火霎時間消減不少聲音也少了些殺氣:“本都督從來都沒想過要處置曾樊。”
曾昱淡淡一笑溫雅施了一禮:“都督既無心爲難表哥那草民就放心了,告辭。”
直到離開都督府直到上了馬車直到了曾家莊我還是沒從那股子震驚中清醒過來,我沒有看錯吧,王洛居然向曾昱妥協了,王洛……他一個手握重權的大都督居然向一個手無寸鐵的老百姓妥協了?!
“太師,草民到了。”曾昱的話將我的思緒拉了回來。
胡亂“恩”了聲曾昱起身便要下去,我一時情急一句話脫口而出:“方纔那般同王洛說話你不害怕?”
曾昱掀開車簾的手緊了緊,他走下馬車在外面行了一禮:“有太師在草民沒什麼害怕的。”還想再問些什麼曾昱又是毫不唐突的一禮,“太師慢走。”
我笑笑放下車簾對着阿七吩咐:“走吧。”
路走了大半我忽然變了主意:“調頭,去薊府。”
阿七一副瞭然於胸的模樣,臉上還帶着幾分壞笑:“太師這是掛念薊大人了吧?”
我輕叱一聲:“哪兒那麼多話,讓你調頭你照做便是!”
阿七齜着牙笑得猥瑣:“遵命!”
薊府外停着輛馬車,我一眼便認出那是薊雲的馬車。
關於他的一切我總是記得很清楚。
進了府,家丁帶我去了前廳等。
等了一盞茶打功夫薊雲還沒有出來。一時心急我自己去了後院,知道自己這般做不大合乎禮節,不過想來我們之間他也不會在意這些小禮節。
後院,長長一排的房間,中間一排一間房點着盞燈。
提步走了過去,伸手去敲門猛地聽到什麼聲音,我腳下一滯沒了動作。
房內水聲陣陣,透過薄薄的窗紙能隱約看到蒸騰的熱氣,他……在沐浴……
“太師可是要找我家大人?”身後站着位家丁正狐疑打量着我,
當朝太師被個家丁抓到偷看別人洗澡這行徑委實不能算作光榮,我乾咳了兩聲裝作一副坦蕩的模樣:“去前廳的路怎麼走?”
家丁似是恍然大悟立馬開始幫我引路:“太師這邊請。”
“恩。”
此話一出房內水聲戛然而止,心中發虛我迅速擡腳走了。
不多時薊雲一身深藍袍子出現在我面前,他的眉眼清透只是眸中有幾分疲憊:“太師怎的有空來府上?”
望了眼他的高領藍袍我同他打趣:“近來你總喜穿高領衣衫我從前怎的不知你這般怕冷?”
他下意識理了理衣領淡然笑道:“近來天色多變恐感風寒這才穿得厚了些。”
我望着他的眼睛笑,少頃拍了拍身邊的椅子:“坐吧。”
落日漸漸落下去,餘暉照得整片天空一片火紅。薊雲淡淡坐在那裡品茶,君子入斜陽,看起來着實好看。
“今日……你看起來很不一樣。”
薊雲喝茶的手頓了頓,他慢條斯理放下茶盞擡頭望來:“哪裡不一樣?”
伸手在他面前比劃一番還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我啞然失笑:“究竟是哪裡不一樣我竟是說不上來。”
笑意緩緩在他面上化開:“太師近來都忙些什麼?”
我搭上他的手:“沒什麼特別的,你呢?”
薊雲自然搭上我的手:“前些日子忙着給諸位娘娘看病,近來又忙着在太醫院研製新的藥方。”
落日的餘光落入薊雲的眼中折射出一種別樣的光彩,我緩聲道:“再忙也要照顧好自己。”
“太師,三殿下去了府上讓太師速速回去。”阿六站在廳外畢恭畢敬的聲音。
“恩。”我起身薊雲也跟着站起來,伸手止住他要出門相送的步伐,“不用,你好生歇着。”
薊雲眼神頓了頓溫潤笑開:“好。”
上了馬車,阿六的聲音傳來:“太師,三殿下此來像是爲了鮮卑公主的事。”
眉心略沉我沉聲應下:“恩,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