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貓膩躺在白色柔軟的病牀上,從窗口落進來的陽光灑在她蒼白的臉上,在她黑色的頭髮上形成一塊圓形的光斑。
呼吸間縈繞着消毒水的味道,像是一種無聲的安慰。
貓膩在睡夢中眯了眯眼睛,感覺有人握着自己的手,一夜都沒有鬆開過。那掌心的溫度,即便是在昏迷的時候,也能夠一點點傳遞到心臟。
她睜開眼,立刻便看見趴在牀邊的蔚遲,他修長的手緊緊握住自己的手,蜷曲的亞麻色頭髮在陽光的照射下,發出溫柔的光。
貓膩眨了眨乾澀的眼,腦海掠過昨夜冰冷的月光,混亂的掙扎,以及良辰暗黑的眸子,被廢棄的水管砸到後腦的那個畫面。
心猛然一動,手指也跟着顫抖了一下。貓膩立刻翻身坐起,要從牀上下去。蔚遲感覺到她的動作,不由驚醒:“貓膩,你去哪?”
他穿着睡衣,臉色有點蒼白,眼底有淡淡的黑眼圈,像是好幾個夜晚沒有休息好了。
貓膩沒有回答,直接從牀上下去,焦急地抓住一個路過護士的手,甚至不小心打翻了手術車裡的東西:“對不起,昨天那個男生怎麼樣了?他和我一起來的,他現在哪?”她語無倫次地說着,護士完全聽不懂,只好指了指外面,讓她去問前臺。
“你別急。”蔚遲拉住貓膩,將她護在懷裡,“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別害怕好嗎?”
貓膩沉默地抿住嘴脣,淚水充盈在眼眶,不知爲何所有堅強,在蔚遲面前竟全派不上場,就好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聽不得一絲安慰,否則就會忍不住流淚。
蔚遲的目光柔和下來,輕輕扶着她的肩:“我知道良辰在哪,他會沒事的,我馬上帶你去,但是在那之前,你要告訴我昨天發生了什麼。”
“好。”貓膩努力讓自己平靜了下來,捏住自己的鼻子,忍着眼底的淚水。然後她把昨天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說了,蔚遲的目光也逐漸變得不忍。
他一把將貓膩抱緊懷裡:“好了,現在沒事了,沒事了。”
貓膩推開重症病房的門時,良辰正安靜地躺在牀上,就像個睡着的天使。他的手臂上,臉上,隨處可見傷痕累累,頭上也纏着厚重的紗布。
貓膩輕輕在他牀邊蹲下,抽泣着握住他的手,眼淚忍不住一顆顆滑落:“你這個傻瓜,爲什麼要因爲我,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阿。。。”
良辰像是聽見了貓膩的聲音,眉毛微微蹙起。
蔚遲靠着門框站立着,並不想過去打擾他們。
其實,就在前一刻,蔚遲還在想,是什麼樣的少年,居然能讓貓膩如此念念不忘。
然後,就在聽貓膩說完事情經過的那瞬間,他才終於明白。
這個躺在病牀上,叫做良辰的傢伙,爲了守護自己最重要的東西,哪怕失去生命,也是在所不惜的吧。
蔚遲眯起眼睛望向他們,嘴角輕輕勾起一個溫暖的弧度,原本落寂的眼神,也忽然變得清澈起來。
貓膩,你或許永遠也不會知道,那一刻的我,是真的很羨慕。
羨慕你身邊有這樣的人。
然而,我感到更多的是慶幸,慶幸在我不算漫長的人生中,能遇到這樣的你,願意一直一直,陪在我身邊,給我溫暖。
遇見你,真是我做過最好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