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党項羌騎兵。
張覺得壓力山大,他看了看自己身邊的這些人。許敬宗、馬周、岑文本、李守素、崔善福,加上他自己,六個主官裡倒是有五個翰林學士,還有三個未來的宰相。
可就沒有一個是能打的啊!
倒是三個營將和五個團校尉算是正經軍人,可看這些人身上漂亮的鎧甲,張對他們也不太抱什麼希望。他們原來都是李世民的衛士,還都是些勳貴子弟,年輕的不像話。他們雖有戰陣經驗,可以往都是給李世民當保鏢的,指望他們領兵作戰,也是太天真。
至於他手下的三個軍八千多兵。
張直接無視了,就憑這些人手一把長槍一件布衣的兵,炮灰都有些不夠格,也就只能去給李世民噹噹補充兵。單獨面對一千党項羌騎兵,純粹就是送菜。
“文遠,党項羌都出現在這裡了,只怕秦王那邊形勢不太好,我們得趕去增援啊!”李守素還是挺盡職的。
張也覺得李世民現在應當挺危險的,吐谷渾這次本來就來勢洶洶,兵強馬壯的。兼之隴西兵馬早抽調去了蕭關一線支援羅藝,已經空虛。
再又有內附的党項羌叛歸吐谷渾,說不定李世民現在都被包了餃子了。
秦王有危險啊!
不過張現在也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啊。
張毫不猶豫的做出了選擇,“傳令,原路撤退,我們退到沿河堡去!”
沿河堡是張他們之前路過的一個城堡,就在渭水河邊。
渭水由伏羌城東入岑峽,岑峽兩岸皆石崖,渭水激流而下,約十六裡左右始出峽,南流過沿河川,抵邽山,折而形成肘形東流,約八里,渭河又流入下峽,即河邊崖峽,此峽約十五里出峽。
沿河堡,其實就是在伏羌城和邽城之間的一塊較大的河溝谷地,因爲處於要道之上,又地形開闊,因此這裡建有一堡城。
屯駐有部份兵士,同時也有許多商人在這裡開設店鋪,給往來的商人百姓提供服務,另外附近還不少村莊,種植着這裡難得的許多土地。
張選擇撤退到沿河堡去,是因爲這裡是離張最近的城池。
它距離伏羌城只有六十里,有着完整的城牆。
同時南面立着的邽山,還是沿河城的一道屏障。
沿河城附近,其實是一塊渭水衝擊、侵蝕成的河谷盆地。
“撤到沿河堡?”李守素怔在那裡。
“敵強我弱,難不成我們還要拿雞蛋去硬拼石頭?”
“可我們有八千士兵還有八千民夫,敵人只有一千!”李守素還在糾結數字。
張冷笑一聲,李守素出身關東大族,世代名門。這老學究最擅長的就是譜序,對天下有名的士族的譜序傳承,瞭如指掌,號稱肉譜、行譜。可現在是打仗,打仗難道是把雙方的人數擺出來?
党項羌騎兵雖也不是什麼職業軍隊,可這些人以遊牧爲生,基本是馬上生活的,遊牧打獵,那是他們的強項。殺人,很多時候其實比打獵簡單多了。
讓一羣在土地裡刨食的農夫,去跟一羣打小騎馬打獵的党項羌人硬拼,這不是腦子壞掉了嗎。
反正張是不做那樣的事情的。
人多,是沒有用的。尤其是在野外,被羌人騎兵一衝,估計就潰散了。得有一座城池,有高大的城牆,才能對付羌人的騎兵。有了城牆的保護,這些新兵,纔可能真正的揮一些士兵的作用。
“可是秦王需要我們!”李守素還在堅持。
“秦王需要的是我們的人,而不是需要我們成爲渭河邊的一堆屍體。先保全自己,纔有機會去增援秦王。要不然我們白白送了命,這些糧草軍械反而還要資敵。廢話不要多說了,我是秦王授任的三軍總管,你們都聽我軍令,立即撤回沿河堡。”
馬周、岑文本、許敬宗三個都沒表示反對。怪不得人家日後能當宰相,就衝這反應,就說明人家懂取捨知進退。
“三郎好果斷,佩服,我還以爲你會慌張失措,進退失據呢。”許敬宗一面調轉馬頭,一面還不忘記拍張三一記馬屁。
“我又不蠢,別看咱們這一萬多人,真要跟一千党項羌硬幹上,肯定必輸。”
“看來三郎不但對史學、訓詁學極有研究,原來對兵法也有很深的見解啊。”
“見解談不上,但有一點我相信所有將軍們都會認同,那就是不要去打必輸的仗。”
好在沿河堡離他們並不遠,只有半天路程。
民夫們也知道前面有党項叛軍,於是都拿出了出奶的力來,度比平時快上許多。
當最後一輛騾車進了沿河堡,天也近了黃昏。
沿河堡裡涌入了一萬多人,也變的擁擠起來。
“現在怎麼辦?”李守素問張,這個天策府倉曹,管理管理賬本倒挺不錯,但論到打仗,他也是一竅不通。
張站在城門樓上,望着幾位學士,還有幾位將校。
“我估計党項人很快就會到這裡,目前還不知道伏羌城是否陷落,也不知道秦王在渭州如何。現在那些通通管不着,我們先得保證沿河堡不失,保證我們的這批軍械糧草不會落到党項人的手裡。”
“若是党項人來攻城怎麼辦?”崔善福問。這個一路上只知道在張那蹭吃蹭喝的傢伙,此時臉色蒼白,年輕的時候,他也是和鄭善果兩個敢箭射劫匪的,可現他卻聞羌人而變色。
“若是党項人真那麼愚蠢的來攻城,那我們正好給他們一個顏色瞧瞧。說不定我們還能順便立個軍功呢!”張笑着說道,在野外,他不敢跟羌人交戰。但有這座沿河堡,張還真不怎麼怕羌人攻城。
“現有還有兩件事情。第一,立即去通知附近村子,讓所有的村民立即撤入堡中來。順便把他們的糧食牲畜等都帶過來,帶不走的就埋起來獲者燒掉,就是不能留給那些羌人。”
“還有,派人立即去後面通知各城做好防備,特別是向隴關通報。”
馬周看着張一條條的布命令,有條不紊,十分佩服。
“諸位將軍、校尉,你們也立即擬好一個守城計劃,把城中的士兵、民夫、百姓青壯分好班,讓他們輪流守城,製作一些守城的器械,擂石滾木金汁投石車油罐等等,有多少就弄多少。”
入夜。
站在沿河城堡往遠處看,遠方的黑夜裡開始升起一團團的火焰。
党項羌終於還是過來了,好在他們之前沒有現張的隊伍,因此來的較晚。入夜前,張已經派兵把這個盆裡裡的村落百姓都遷進了城,也把糧食牲畜都帶進了城。
党項羌來了,只現了空空如也的村子,一個百姓沒有,一點糧食牲畜也沒有。
惱怒的党項人開始放火,他們焚燒村子。
然後向着沿河堡而來。
火把如夜空裡的星星,一點一點。
這些星火組成了蜿蜒的火龍。
“他們來了!”
張淡淡的說道,他早預料到党項人會來的,當他們真的來了,張現自己很冷靜。也許是在河北經歷過那麼多,現在他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樣緊張和恐懼。
我有一認堅固的城堡,有八千士兵,五千民夫,城裡還有好幾千的百姓商人們。我也不缺糧草,不缺軍械,我並不用畏懼這些雜胡。
城頭敲響了警鐘,值守的士兵全都被軍官們大聲喊叫着打起精神。
“看這火把,能判斷出有多少党項羌嗎?”張問旁邊的飛熊營營將崔義,這人原來是李世民的親衛隊正,出身清河崔氏,是崔善福兄長之子,鄭州房第五房大宗庶子,張也可以喊他聲妻兄。
因爲是庶出子,因此崔義跟崔琰一樣,走的是從軍路線。一開始是李世民的帳內,後來因有功升爲了親衛,再爲隊正。打仗的經歷不少,不過以往一直是保鏢角色,只管跟着李世民身邊沖沖打打,不用腦筋思考的。
“看火把,大約有三千人。”
張低聲咒罵了一句。
三千人,這可比原本預估的一千人多了許多。
三千党項羌,這可是很大的威脅。
“我們能守的住吧?”崔善福一臉擔憂的問。他腦袋上頂着銅盔,身上披了套明光甲,看起來挺威武的,只是那個挺起來的肚子,有些影響形像。
“當然守的住。”
沿河堡雖然不大,但城牆卻有一丈多高,城外還挖了條護城壕,現在初夏,正是雨水多的時候,因此濠溝裡都是水。
党項人似乎已經知道了有一支唐軍輜重隊帶着大批糧草撤進了堡中,他們圍住了城堡,可卻並沒有急着進攻。
天太黑,党項人也沒有急於一時。
煎熬的一夜,這一晚上,沿河堡裡的居民以及士兵民夫,基本上都沒有睡着。
天亮了,党項人營裡地號角嗚嗚的吹響。
“他們來了!”瞭望的士兵高喊,聲音裡帶着緊張。
張手按着腰間的橫刀,一步步的登上城頭。
“讓城頭上的弟兄,都舉好木盾,党項人要射箭了!”張一面說,一面也把右手裡的一面盾牌提到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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