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仙園門口站崗的士兵面色蒼白,顯得十分萎靡。
昨夜,狂風來襲,他因掛念牡丹,毅然留在了園中。就在柳晏和殺手們惡鬥的時候,他正在和牡丹顛龍倒鳳。上官蝶等人去而復返後,他才趕忙離開仙園,重新混進隊伍中。他得到了回報,卻總感覺失去了更多。
李珩從仙園中出來的時候,士兵突然倒地。此時的李珩如同驚弓之鳥,嚇得連連後退。
柳晏也注意到這個情況,跑過去查看。他記得這個士兵,而且曾懷疑過他,只是後來接連出事,竟把他給忘了。
李珩上前檢查了一番,然後對柳晏說道:“死了!”
柳晏看着士兵蒼白的臉色,又瞧見他手指和手腕上的傷口,不禁回頭看了牡丹園一眼。這牡丹突然蛻變,一定是得到了足夠的精血,而精血一定來自這個士兵身上。
“是昨晚負的傷!”李珩認爲他死於昨夜的混亂。
柳晏不便說破,索性認可了這個說法,道:“擡走吧,就說是戰死的。”
李珩立即叫來兩個士兵,將屍體擡走。
這時,柳晏注意到,其中一個士兵的手上竟也有類似的傷口。
柳晏把李珩叫到一邊,小聲吩咐道:“撤離之前,你親自檢查一下所有負傷的人,留意有同樣傷口的人,把他們的名字都記錄下來。”
“這傷有什麼蹊蹺嗎?”李珩問道。
柳晏道:“以後再告訴你。記住,一定要不動聲色!”
“遵命!”李珩躬身答道。
……
中午時分,正在柳晏安排撤離的時候,宮中使者突然趕來。
使者傳達女皇旨意,命柳晏準備接駕。
“陛下要來?”柳晏頓時覺得頭大。
使者不語,他剛纔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你去回稟陛下,今天不宜臨幸仙園!”柳晏忙道!
使者臉色一沉,冷笑道:“陛下已經啓程了,柳大人這是讓她老人家打道回府嗎?”
柳晏並不理會他,轉頭問藍煙:“上官大人知道牡丹園的事嗎?”
藍煙答道:“知道!”
柳晏輕嘆一聲,他已經知道女皇爲什麼要來了。上官蝶知道阿措蛻變的事,一定也猜到了牡丹的情況。她如果把這件事跟女皇說了,好奇的女皇一定想來看看。畢竟,親眼見證一個花精變成人實在太有吸引力了。
藍煙也想到了這一點,忙道:“如果晚上真有妖魔鬼怪,陛下豈不是很危險?”
柳晏苦笑道:“即便再危險,她也不會在意的。”
“大膽柳晏!”使者呵斥道:“你竟敢對陛下不使用尊稱!”
柳晏看了使者一眼,搖頭道:“我現在沒工夫跟你磨嘴皮子,你最好馬上回去跟陛下學學我說過的話。”
“哼!”使者撇了撇嘴,拂袖而去。
藍煙忙道:“大人要當心了,她回去之後,指不定如何添油加醋呢!”
“沒時間管這些了!”柳晏顯得很着急,命令道:“你馬上派人去玄天觀,不管老道士還是小道士都帶來,法器也要帶來,全都帶來。”
“是!”藍煙領命而去。
隨後,柳晏又讓人把李珩叫了回來,讓他終止撤離,準備協助玄天觀的道士,防備可能出現的妖魔鬼怪。
李珩建議道:“還是勸陛下回去吧!萬一有個好歹……”
柳晏道:“你要能把她勸回去,你就是朝廷的功臣。”
李珩聽他這麼說,只得作罷。宿衛皇宮多年,李珩自然知道女皇的脾氣。
……
臨近黃昏,沒有了避風幡的景安湖恢復了波光粼粼的景象。
玄天觀道士和女皇幾乎同時趕到,道士們便在仙園門口迎接女皇。
柳晏匆匆跑來,對老道說道:“沒時間了,你們儘快去佈置降妖除魔的法器。”
老道猶豫不決,女皇車駕就在眼前,若不迎接,豈不是大不敬?
“把他們帶進去!”柳晏向藍煙下了命令。
此時,上官蝶扶着女皇下車,衆人紛紛跪倒,山呼。
女皇不慌不忙地擡手,“都平身吧!”
柳晏爬起來之後,上前說道:“陛下,今晚會很危險,還請陛下回宮。”
女皇不以爲然地笑道:“柳卿的忠心,朕很感動。但今晚朕是一定要見識一下所謂的妖魔鬼怪,更要見識一下花精是如何變成人的。”
她又看了看那些道士,笑道:“你這不是已經準備好了嗎?”
柳晏無奈地說道:“既然陛下執意如此,臣有個請求,還望陛下恩准。”
“講!”女皇大方地說道。
柳晏道:“陛下進入仙園後,便要聽臣的安排。”
“放肆!”那個之前來傳旨的使者呵斥道。
女皇卻笑道:“無妨,朕就依了你。”
柳晏稍稍鬆了口氣,回頭對那些道士說道:“還不快去佈置?”
道士們這纔跟着藍煙進入仙園。
柳晏隨後也陪着女皇進門。
女皇看着一片狼藉的仙園,臉色變得陰沉起來,問道:“那風神還會不會來?”
柳晏也有這個擔憂,但經過多次交手,他知道風神並不是無所顧忌,於是回答:“臣聽人說過,任何神靈都不允許擅自接近陛下。”
女皇道:“是嗎?可上次鶴仙不是見過朕了嗎?”
柳晏道:“他不是神靈,而且並非是爲了接近陛下!”
女皇尷尬地笑了笑,那一次,南宮鶴是爲了阿措來的。
“說起這鶴仙……朕聽說他昨晚救了你一命!”女皇瞄了上官蝶一眼,繼續說道:“朕還聽說,他不允許再和阿措來往。如此,朕交給你的差事豈不是辦不成了?”
柳晏道:“陛下寬心,臣一定會想出辦法的。”
女皇道:“朕也相信你一定有辦法的。”
“謝陛下信任!”柳晏忙道。
女皇道:“不過,凡事都要有個期限,從明天開始,一年之內要讓朕看到明確的進展。”
“一年?”柳晏忙道:“南海路途遙遠,況且仙蹤難覓……”
“就一年!”女皇斬釘截鐵地說道。
柳晏不敢再討價還價,表示一定不辱使命。
“還有一件事!”女皇步入仙園,看着奇怪的牡丹花球,問道:“她蛻變成人後,是不是不能再提供蜜露了?”
“是!”柳晏只能實話實說。
女皇似乎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麼失望,說道:“說來也巧,今天早上剛剛接到芳州的信,錦繡山莊找到一個薔薇花精。明天你便啓程去看一看,若屬實,想辦法移栽到仙園來。”
“遵旨!”柳晏忙道。
……
在柳晏的安排下,女皇被安置在一個臨時搭建的高臺上。四周衛士環繞,形成了好幾層防禦。爲了確保萬無一失,柳晏又命玄天觀道行最高深的老道貼身保護。女皇對這個安排很滿意,簡單用過晚膳後,便同老道探討起神仙鬼怪之事。
月亮越升越高,子時將近,人們也把注意力放在牡丹園中,交談聲逐漸停止,氣氛變得緊張而又靜謐。在這種時刻,唯有一人忍不住睏倦,安靜地睡着了。她不是別人,正是這仙園中唯一的孩童——竹兒。
“啊啊……”這個不會說話的孩子居然發出了囈語。
這一句夢話頓時打破了寂靜,也吸引了女皇的注意力。
女皇看着趴在秦鸞懷中的竹兒,問道:“怎麼還有個孩子?”
上官蝶附在她耳邊說了幾句。
女皇衝秦鸞招了招手。
秦鸞有些緊張地便抱着竹兒走到她面前,躬身行禮。
“來,給我!”女皇伸出了雙手。
秦鸞一愣,非但沒有把竹兒交出去,反而抱得更緊了。
“別怕!”女皇又伸了伸手。
秦鸞只得從命,將竹兒交到女皇手上。
女皇小心翼翼地將竹兒抱在懷裡打量着,臉上竟顯出慈祥的神色。
秦鸞鬆了口氣,在她的印象中,女皇就是隨時會奪人性命的老虎。若不是柳晏安排她上來,若不是爲了竹兒的安全,她是絕對不願意接近女皇的。
竹兒大概覺察到陌生的氣息,揉着眼睛醒了過來,下意識地去找母親。
“乖,別怕!”秦鸞趕忙說道。
竹兒看了看母親,又看了看女皇,打了個哈欠,又合上眼睛睡了過去。
正在這時,仙園中突然亮起各種法器的光芒。
“來了!”上官蝶伸手一指。
所有人都盯着那些光芒,朦朦朧朧看不清楚,只聽得鬼哭狼嚎,甚是恐怖。
女皇低頭看了一眼竹兒,見她仍睡得安穩,臉上浮現一抹微笑。
突然,仙園中埋伏的士兵發出各種叫嚷聲,有驚呼,有哭喊,還有慘叫。衆人看去,只見被火炬照得通明的仙園中,一條巨蛇翻滾纏繞。
女皇也差點叫出聲來,趕緊將竹兒摟在懷裡。許是她用力太大,竹兒又醒了過來。下意識地尋聲看去。女皇趕忙抱住她,“乖,別看。”
但她越是這麼說,竹兒越是好奇。她扭過頭,已然看見了園中恐怖的情景。
“啊啊……”竹兒從女皇懷裡掙脫出來,一個勁地比劃着。
“竹兒別怕!”秦鸞趕緊抱住她。
竹兒又奮力掙脫,一邊發着含糊的聲音,一邊用手指着仙園。
上官蝶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對女皇說道:“她應該是在擔心柳晏。”
女皇看了她一眼,笑道:“擔心的他的人不止一個!”
上官蝶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手竟放在女皇的肩膀上,而且還在不斷地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