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怎麼可以……”萬貫受寵若驚地結巴道。
範敏一笑,說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就不要再和我客氣了。”
看着範敏和萬貫相談甚歡,之間的關係在無形中被拉近一大步,再無剛見面時的敵意,唐寅非常高興,對萬貫說道:“看到秀婉小姐沒事,我就放心了,你在這裡安心養傷,至於刺客一事,我已經派人去調查,會給秀婉小姐一個交代的。”
“這次……小女子又給殿下添麻煩了。”萬貫充滿歉意地說道。
唐寅含笑擺擺手,又安慰她幾句,然後讓範敏代替自己好好照看她,這才離去。
通過這次的事,的確讓範敏對萬貫的好感大增。等萬貫吃完藥,直至她休息了,範敏纔回往自己的泰安宮。
進到大殿裡,範敏身邊一名三十出頭的宮女憤憤不平地說道:“小姐貴爲夫人,要伺候一個平民女子,這成何體統?!”
這名宮女名叫秀春,範敏還未出閣時就是她的貼身丫鬟,在她身邊已服侍十來年,可算是她最貼心的侍女。
聽着秀春的抱怨,範敏樂了,說道:“不管怎麼說,這次她能捨命救我,讓我很是意外。”
“哼!如果不是昨晚突然冒出來刺客,現在,她已經墜落山崖摔死了!”秀春氣呼呼地說道。
範敏秀眉頓時一皺,下意識地向四周看了看,見大殿裡沒有其他的宮女,這才稍鬆口氣,對秀春沉聲說道:“此事,以後不得再多提半句!”
“是,小姐,奴婢多嘴了。”秀春吐了吐舌頭,而後又滿臉不解地嘟囔道:“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有刺客呢?小姐啊,奴婢懷疑這些刺客可能就是萬貫那個賤人找來的。”
範敏噗嗤一聲笑了,反問道:“她找來刺客刺殺我,然後又爲我擋了一劍?”說着話,她勾着手指,輕敲下秀春的腦門,搖頭說道:“真不知道你這腦子裡一天都想些什麼東西。”
秀春急聲說道:“小姐可別怪奴婢多嘴啊,誰知道這是不是那賤人使的苦肉計?怎麼就這麼巧,刺客那一劍距離她的心臟只有一個指頭寬,再者說,他們月秀山莊要進入風國,最怕的就是受到範家排擠,故意演出這麼一場苦肉計,讓她一下子成了小姐的救命恩人,那以後範家再排擠他們月秀山莊可就變成不仁不義,到時恐怕連大王都得幫着他們呢!”
範敏吸了口氣,不由得陷入沉思。
真的會像秀春說的這樣嗎?倘若如此的話,那萬貫的心計可就太可怕了。但轉念一想,她又默默地搖了搖頭,感覺秀春太多疑,怕是以小人之心度人家的君子之腹。
“好了,萬貫救了我的命是事實,以後,也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知道嗎?”
“是!小姐!”看範敏有些不太高興,秀春噘着嘴,滿臉委屈地應了一聲。
把僱傭刺客的幕後黑手聯繫到萬貫身上的,可並非秀春一個,另外還有一人,就是剛剛受唐寅提拔的艾韋。他始終認爲,刺客能混入夫人儀仗的營地,內部肯定有人在做接應。
夫人不會找人刺殺自己,那麼最大的嫌疑人就是萬貫,如果夫人被害,獲利最大的也恰恰是萬貫。
爲了求證,他還特意去找蘇夜蕾,詢問她萬貫身上的傷勢,會不會是刺客故意把那一劍刺偏了。
蘇夜蕾給他的答覆令他失望,甚至都對他這麼問感到驚訝和無法理解。通過傷口可以看得出來,當時刺客是下了死手,沒留任何的餘地,那一劍,基本上已把萬貫的身體貫穿,即便偏離心臟,仍屬致命傷,若非她趕到的及時,只靠在場的那些醫官,根本保不下萬貫的性命,又何談留情不留情呢?
通過蘇夜蕾的解釋,讓艾韋不得不把萬貫排除在嫌疑人之外,可是其他那些隨行人員,就更不可能與刺客私通了。
隨行的沒有一個是外人,都是宮裡人,要麼是宮女,要麼是王宮侍衛,另外還有爲數衆多的暗箭人員,這些人又怎麼要致夫人於死地呢?
就算其中真有這樣的歹人,在宮中不能動手嗎,爲何偏偏要在宮外?
艾韋百思不得其解,整個案子也讓他毫無頭緒。連日來,他幾乎把當時隨行的宮女、侍衛甚至暗箭人員全體都盤問了一遍,結果沒有任何線索。
就這幾天的光景,艾韋幾乎沒睡上一宿的安穩覺,整個人看上去瘦了一大圈。
他倒不是非要做中尉府的副職不可,只是,他不想讓人說他是因爲能力不夠而做不上中尉府的副職,接替不了表兄顧宸。
這天早上,艾韋正在家中休息,有下人來報,稱顧宸來了,正在大廳裡等着他呢。正睡得迷迷糊糊地的艾韋一下子從牀榻上坐起來,隨手抓了件外套,拖着鞋子就跑了出去。
在大廳裡見到顧宸,艾韋快步上前,瞪大眼睛問道:“表哥,你怎麼來了?”
“聽說大王給了你件案子,正好今日得閒,我就順便過來看……”正在大廳裡欣賞牆壁上懸掛字畫的顧宸轉過身形,看到艾韋,他也被嚇了一跳,後面的話沒有說完。
幾天不見,艾韋不僅消瘦許多,而且滿臉的鬍渣子,眼窩發青,嘴脣泛白,和他認識的那個風姿卓越的表弟簡直判若兩人。
唉!他在心中暗歎口氣,現在你總該明白要挺起這個‘都城衙門’的中尉府是多麼困難的一件事了吧!
他撩起衣襟坐下,端起下人送上來的溫茶,淺飲了兩口,這方問道:“大王交代的案子,不太好辦嗎?”
“何止不好辦啊,簡直就是件無頭的懸案!”
艾韋一屁股在表哥身邊坐下,接過顧宸手中的茶杯,咕嚕一聲,喝了底朝天。潤了潤喉嚨,他把整件事以及他自己的分析從頭到尾的講了一遍。
顧宸聽得認真,時而點頭,時而搖頭,等艾韋說完,他贊同道:“我覺得你分析的沒錯,夫人儀仗內部有人與刺客暗中勾結的可能性極大。”
“可這又恰恰是一條死衚衕。夫人和萬貫都不會與刺客有關,而隨行的人員我也仔細調查過,毫無問題。”
“你也說了,隨行的都是宮女、侍衛以及暗箭人員,這些人能在宮裡任差事,早就受過最嚴密的審查,甚至連祖宗八代都被詳細調查過,絕不會有問題的。”
“所以說這是一條死衚衕嘛,我根本就無法再查下去……”
“那倒也未必!”顧宸一笑,說道:“隨行的人員你恐怕還漏掉一些。”
“什麼?”艾韋驚訝地張大眼睛,喃喃說道:“漏掉一些?那不可能……”
“萬貫身爲月秀山莊的莊主,難道她身邊就連個丫鬟都沒有嗎?”
艾韋眨眨眼,凝思了許久,緩緩道:“還……真就沒有……”
猛然間,他身子一震,急聲道:“不對,她身邊還有一個管事,一個叫萬福的管事,可他是月秀山莊的二管家,是萬貫最得力最心腹的手下啊……”
“恩!”顧宸笑了,說道:“有時候,下面人做事,也未必會先讓主子知道,等把事情辦成了,妥當了,再向主子去邀功,那樣功勞會更大,不是嗎?”
啊!艾韋吸氣,關於這一點他還真沒有考慮到。
當初調查的時候,因爲萬福是萬貫的心腹,所以他理所當然的認爲萬貫沒有嫌疑,那麼萬福也不會有嫌疑,卻恰恰忽略了下人也有可能揹着主子做事這一點。
看艾韋陷入沉思,久久無語,臉上的表情亦是變換不定,顧宸笑道:“這個案子我沒有經手,也不太適合發表意見,剛纔的話只是隨口一說罷了……”
“正所謂旁觀者清,當局者迷!表哥,這次多謝你了,我得先走一步!”說着話,艾韋像火燒屁股似的一下子蹦起來,風風火火地向外跑去。
“哎,阿韋,表哥連飯還沒吃呢!”
“你讓下人做給你吧……”艾韋的話音從遠處隱隱約約地傳回來。
顧宸搖頭而笑,恍然又想起什麼,衝着空蕩蕩的大門外大聲喊道:“記得把官服穿上,把臉洗乾淨,別邋邋遢遢的就出門……”職位不同,也得注意形象了。
估計已經跑得沒影的艾韋是聽不到自己說這些了。
其實,正如顧宸所言,他只是隨口一說罷了,但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把事情聯繫到萬福身上,那麼許多事情就可以解釋得通了。
首先萬福有這個動機,身爲月秀山莊的二管家,他當然希望月秀山莊能順利進入風國,只要範敏死了,範家在風國就會失勢,如此一來,月秀山莊進入風國將再無阻力。
其次,他有這個能力。十多萬兩的銀子,對於旁人來說是個天文數字,哪怕暗箭人員也不可能一下子拿出這麼多的錢,但萬福絕對有這個能力,對於月秀山莊而言,十來萬兩隻不過是九牛一毛。另外,他是萬貫的身邊人,也是風國的客人,在營地中行動比較自如,暗中給刺客留下線索,並非難事。
正所謂一通百通。顧宸隨口的提示,讓艾韋又看到了破案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