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歌在廣寒聽面前定下三日的期限。這三天來,他根本沒做任何刺殺唐寅和肖軒的準備,而是在全力把家人從府中秘密轉移出去,只留下一些什麼都不知道的僕人。
在他看來,神池已不是自己可以久留的地方了,今日聖王能和聶震密謀殺害於佐,明日,他二人也可能密謀殺掉自己,而以他一個人的力量想要爲於佐報仇,爲神池清楚禍害,也不可能辦得到。
以前,他一直想不明白皇甫秀臺和金宣爲何叛離神池,轉投風國,現在,他多少能體會到一些。
眼下的神池早已失去了往日的高貴與聖潔,充斥着卑劣和骯髒,要命的是,根源還是出在聖王身上。
兩日後,夜,高歌從家中出來,直奔城外而去。
出了神池城,他還未走多遠,就見前方路邊的一塊巨石上坐有一人。高歌微微皺眉,放慢腳步,走到近前擡頭一瞧,原來坐在巨石上的這位正是神池的另一位大長老,鳳夕。
鳳夕在大長老中可算是最低調、最冷漠的一個,平日裡基本不與任何人接觸,即便在長老院,也很少與人交談,同爲神池的大長老,高歌與他講話的次數都屈指可數。
想不到,竟會在半路上遇到他。高歌心中疑惑,不動聲色地揹着手說道:“這不是鳳長老嗎?鳳長老深夜在此,可是在等人?”
“在等你。”鳳夕飄身從石上跳下來,站在高歌面前,凝視着他問道:“你真要一個人去行刺風王和川王?”
“聖王有令,老夫又怎敢不從?”高歌不清楚鳳夕的目的,隨口應付道。
“你自信能勝過皇甫?”鳳夕說話時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整個人給人一種冷冰冰的陰森感。
高歌樂了,淡然說道:“我要行刺的是風王和川王,又不是皇甫長老……”
不等他說完,鳳夕打斷道:“難道你不知皇甫已隨風王一同前來?你要行刺風王,必然要與皇甫一戰。”
高歌默然。論靈武,他還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勝過皇甫秀臺,他二人以前也沒有比試過,不過他可知道皇甫秀臺的兵鎧靈合業已練到如火純青的地步。
見他沒說話,鳳夕說道:“你一個人,無論如何也殺不掉風王和川王,我隨你一同去,或許還有一線希望。”
高歌心頭一震,他可沒想到與自己只是泛泛之交的鳳夕會挺身而出,要助自己去行刺風王和川王。
他暗皺眉頭,他這次根本就沒打算刺殺唐寅和肖軒,如果有可能,他甚至還會效仿皇甫秀臺和金宣,轉投風國,藉助風人和川人的力量來剷除廣寒聽這個禍害。
現在鳳夕要隨自己一同前去行刺,無疑是個大麻煩,而且最重要的一點,他不知道這是鳳夕自己的意願,還是受聖王指派,名爲相助,實爲監視。
心思急轉片刻,他微微一笑,擺手說道:“不必了。這是老夫一個人的事,鳳長老不必參與進來,何況,老夫即不想欠鳳長老這個人情,也不想鳳長老因老夫而身處險境。”
鳳夕臉上仍沒什麼表情,他淡漠地說道:“我也不希望看到高長老去白白送死,再說,我這次並不是在助你,而是在助神池,高長老也不用覺得虧欠了我什麼。”
若是平時,高歌一定會因鳳夕的這番話大受感動,而現在,他恨不得鳳夕立刻在自己眼前消失。如果他是聖王派來監視自己的,那也就罷了,可萬一不是呢?那不等於是害了他嘛!
高歌猶豫不決,久久未語。
見狀,鳳夕正色道:“我與高長老雖無深交,但卻很佩服高長老的爲人,現在我神池也需要有高長老這樣的耿直之人。不必再猶豫了,就讓我隨你一同去吧!”
鳳夕一再要求同往,高歌實在無法拒絕,最後也只能硬着頭皮應道:“好吧!老夫先多謝鳳長老了。”
聽他應允,鳳夕的臉上難得的露出一絲笑意。而後未在說話,與高歌並肩而行,直奔神池北面的風軍大營而去。
他二人沒有騎馬,但身形之快,並不次於馬匹。二人只走了一個時辰左右,便已接近風營。
向前方觀望,風軍的營地蜿蜒起伏,一眼望不到邊際,營地裡,燈球火把、亮子油松,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看風營已經不遠了,鳳夕停下腳步,轉頭看向高歌,無聲地詢問他接下來該如何行動。
哪知高歌腳步不停,徑直的往風營大門走去。鳳夕心頭一驚,急忙拉住高歌,低聲問道:“高長老難道要硬闖風營不成?”
高歌聳聳肩,反問道:“不然呢?這麼大的風營,就算你我二人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進去,又到哪裡去找風王呢?”
鳳夕沒明白他的意思,疑問道:“那高長老的意思是……”
“直接前往,以拜訪爲由,見到風王之後再突下殺手!”高歌說道。
鳳夕想了想,覺得這也是個辦法。他不再多問,跟隨高歌,大步流星的往風營正門而去。
時間不長,兩人來到風營的營門前。出人意料的是,風營的防守十分鬆懈,營門處的軍兵少得可憐,就孤零零地站着十來個人,而且其中大半的守衛都在打瞌睡。
高歌不由得揚起眉毛,是風人對他們自己太有信心還是他們太小看神池了,以爲坐擁數十萬的大軍在神池面前便可以高枕無憂了嗎?倘若如此,風人就太令人失望了。
直至高歌和鳳夕距離營門只有十來步時,守衛的軍兵才發現他倆,其中有人驚呼道:“什麼人?快站住!”
這名風兵突如其來的一嗓子把那些打瞌睡的風軍紛紛驚醒,人們睡眼朦朧的挺直身形,同時下意識地端起長槍,擡頭看向高歌和鳳夕。
“老夫乃神池長老,高歌,現要拜見風王殿下,還請各位回營稟報!”高歌走上前來,揹着手,衝着衆軍兵們微微點了點頭。
高歌?那不是神池的大長老嗎?!風軍守衛們一個個面露驚容,這麼晚,高歌怎麼來了?而且還要見大王,有何目的?
風軍守衛不敢太過無禮,其中一名隊長放下長槍,衝着高歌拱了拱手,問道:“原來是高長老,失敬失敬,不知高長老深夜來訪,究竟所爲何事?”
“等本座見到你家大王后自會說明,你等快回營通稟吧!”高歌的語氣很平和,但其中卻含有不容人拒絕的威嚴。
那名風兵隊長沉吟了片刻,說道:“請……高長老稍等,小人這就回營稟報!”
風兵隊長進入大營後,如同石沉大海似的,足足等了有一個多時辰他才從營內走出來,來到高歌面前,拱手一笑,說道:“抱歉,讓高長老久等了。我家大王有請,高長老請入營!”
想不到這麼順利就能見到風王,一旁的鳳夕頗感意外,他轉頭看眼高歌,後者依舊是面帶微笑,從容不迫地走進風營之內。
從外面看,風營防守十分鬆懈,處處都有空隙可鑽,可是進入風營之內,氣氛立刻變得大不相同。
風營裡,十步一崗,五步一哨,高高的瞭望臺隨處可見,在許多不易被人察覺的地方還藏有大批的黑哨,巡邏的軍兵一隊接着一隊,偌大的軍營,防備之森嚴,令人咋舌。
也直到這時候高歌和鳳夕纔看出來,風營是典型的外鬆內緊,若是真有人前來偷襲,進好進,再想出去可就難了。
高歌暗暗點頭,這纔像他印象中的風軍嘛。
風營是呈半環形的連營,從高歌和鳳夕進入的營門要走到唐寅所在的中軍帳,可需要很長一段時間。這一路走來,二人也對風軍的情況有了大概的瞭解。也不知走了多久,引路的風軍把他二人帶到一處寬闊的廣場前,在廣場的正中央,豎立着一座高大雄偉的營帳,營帳之前掛着一面碩大的風旗。
此時,營帳裡燈火通明,還隱約能看到人影在其中晃動。引路的風軍向高歌拱手說道:“高長老,中軍帳已到,請卸劍!”
高歌連想都沒想,回手把肋下的佩劍解下來,交給風兵。鳳夕則是暗暗皺眉,若有武器,或許還能在萬軍當中斬殺風王,現在把武器交出去,還能殺得了風王嗎?
見鳳夕沒有動,風兵又向他拱手道:“這位先生,也請你卸劍!”
鳳夕沒有理他,轉目看向高歌,後者衝他微微點下頭,示意他無妨。他是主事之人,鳳夕只是來協助他的,他都表示無妨,鳳夕又能說什麼?
他無奈搖頭,只好按照高歌的意思,解下佩劍,交於一旁的風軍。
等二人卸下武器後,改由風軍侍衛引路,走向中軍帳。到了帳門外,有侍衛進去稟報,時間不長,他從裡面出來,對高歌和鳳夕道:“大王有請!”
高歌和鳳夕深吸口氣,振作精神,走進中軍帳裡。
中軍帳內又高又寬敞,裡面的人也多,不少風將都聚在沙盤旁,指指點點,議論紛紛,似在商議對神池的戰術,另有些風將則是三五成羣,互相做着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