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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一直想跟你說,可是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夏夢萌吞吞吐吐,自己也覺得奇怪,自己這到底是怎麼了,這可不是她的風格。於是當下長吁一口氣後,嚴肅的說:“斐然,你聽到這個消息一定不要太過悲傷。”頓了一下接着說:“睿親王南宮雄,已經去世了。”

夏夢萌看到慕容墨染剛纔還一臉笑意的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然後笑意逐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陰沉的憤怒,還有一種不可思議,明亮的眸子裡頓時佈滿陰雲。

“你確定你不是在跟我開玩笑?”慕容墨染用盡量平穩的口氣問,雖然他的胸口的起伏變化已經很明顯,雖然他知道夏夢萌不可能騙他,但是他還是沒有辦法接受這個事實,

“大軍凱旋的時候。帶去了你已經陣亡的消息,就在當日夜裡,睿親王書房起火,大火被人撲滅的時候,睿親王就……”夏夢萌說不下去了,雖然她相信兒子的話,她相信睿親王是被李淮仁殺害的,可是現在她沒有證據,不能亂說,而且她也不想說太多,這樣必然會分開慕容墨染的心智。

慕容墨染猛地扶住桌子,以免自己跌倒,這個消息,對於他來講簡直就是致命的打擊,怎麼會啊,他還滿心歡喜的想打贏了這場以少勝多的仗後跟父親好好說說呢。可是,居然,人說不在家就不在了。

慕容墨染目光中的驚慌逐漸擴散開來,夏夢萌從來沒有見過他竟然會有這樣的目光,就是在大軍在爲難的時候,他的目光都是冷靜沉着的,沒有一絲懼怕和慌亂,可是此時,夏夢萌第一次在慕容墨染的眼中看到了慌亂,那種感覺,就像是自己一直賴以生存的支柱沒有了。

“大火?我絕不相信,我絕不相信大火能奈何得了父王。”慕容墨染像是在自言自語。

“我也覺得奇怪。”夏夢萌說到:“所以你先不要驚慌,回到府中後自會查清此事。”夏夢萌附和慕容墨染的意思只是想回去便於她搜找證據,倒是如果慕容墨染就這麼相信了鐸親王是葬身於火海中的話,她才覺得不正常。

“這麼大的事情,你爲什麼現在才告訴我?”慕容墨染冷冷的看着夏夢萌,剛纔眼中的柔情頓時消散的無影無蹤。

“大敵當前,你不能分神,而我現在告訴你,是因爲援兵快要來了,而你有資格知道這件事情。”夏夢萌總覺得這些看起來毫無關聯的事情,卻都有着某種聯繫,像極了一個巨大的圈套。

“我是那麼的信任你,可是這麼重要的事情你卻瞞着我這麼久?”慕容墨染有點歇斯底里的喊道。

要是在往常,夏夢萌才懶得理他,可是現在她瞭解他的心情,所以遷就他的脾氣。

慕容墨染說着往外走去,夏夢萌忙跟了出來,她看到慕容墨染去解開追風的繮繩,連忙攔住慕容墨染,說道:“難道你要棄永安關於不顧了麼?”

慕容墨染一把推開夏夢萌,狠狠地說道:“父親死了,做兒子的卻像個傻瓜一樣,什麼都不知道,還在拼命地爲別人賣命,卻連父親的最後一眼都看不到。”說着跨上了馬。

“你不是戰神麼,你不是才起誓要與永安關共存亡麼?”夏夢萌也喊道。卻擋在了馬前。

慕容墨染愣了一下,但是隨即又說道:“你讓開,不要阻攔我,你也阻攔不了。”

“斐然,我瞭解你的心情,可是你現在除了打勝仗以告慰他老人家的在天之靈外,還能做什麼呢?”夏夢萌溫婉的說,看到慕容墨染這個樣子,她竟然有一絲心痛。

慕容墨染沒有說話,可是夏夢萌藉着月光卻清楚地看到,慕容墨染深棕色的臉上,兩道淚痕深深地劃過。

夏夢萌的心緊緊地揪了一下,她素來知道男兒有淚不輕彈,更何況像是慕容墨染這樣的熱血男兒,怎麼會輕易流淚呢,她瞭解慕容墨染心中的疾苦,便輕輕地走到慕容墨染身邊,伸出自己的纖纖玉指握住了慕容墨染的手,頓時,冰冷的寒意透過手心傳來。

慕容墨染感覺到夏夢萌那細嫩的酥手握住了自己的拳頭,心中覺得有些冰冷的感覺被逐漸融化,她知道夏夢萌這麼做是爲了他好,也知道她說的話都有道理,可是他就是過不去心中那倒坎。

“斐然,你冷靜下來好麼。”夏夢萌說着輕輕拽了拽慕容墨染的手,南宮飛日安嘆了一口氣後從馬背上滑了下來。

在夏夢萌的勸說和陪伴下,南宮飛日安才同意回房休息去休息一會兒。

第一次,夏夢萌像照顧元寶一樣照顧一個已經成熟的男人,看着慕容墨染睡得安穩,她的心頭也覺得很舒服,今天這一仗實在是太激烈了,而她不知道,她沒有回來的這些天,慕容墨染擔心着她的安危夜夜難眠,實在是太累了,現在夏夢萌坐在牀頭,握着他的手,讓他覺得心裡很踏實,長久以來,一種歸屬感讓他漸漸忘了一切煩擾,放下了所有的擔子,安心的好好睡一覺。

而這一夜,遼軍帳中的華少榮也徹夜難眠,他還等一個人,他把最後勝利的希望寄託在這個人身上,希望這個人不會讓他失望。

翌日,天氣很好,連續了多日的大雪總算是告一段落了。

慕容墨染醒來後想起了昨天晚上,他依稀記得夏夢萌握着他的手,他在那種溫暖的包圍中沉沉的睡去。不由得擡起自己的手掌,似乎上面依然有夏夢萌的餘溫。

看了看外面太陽已經升起了,慕容墨染下牀開始更衣。他心中依然悲痛,因爲父親的去世,可是睡了一晚上後,他已經恢復了往日的沉着,不再似昨夜般衝動。而冷靜的他,卻依然惦念着永安關的安危。

門,輕輕地開了,一陣清淡的麥香撲鼻而來。夏夢萌正端着一碗小麥蓮子粥婀娜的走了進來。看到已經起來的慕容墨染,夏夢萌淡淡的一笑,把粥放在桌子上,然後走到慕容墨染身邊,幫他整理着裝。頓時,一陣馨香沁人心脾,慕容墨染似乎已經深深地迷戀上了這種味道。

“趁熱吃點東西吧。”夏夢萌說到,這是她特意吩咐廚房做的。

“要是你餵我的話我會更加開心。”慕容墨染像個孩子般的淘氣撒嬌。

“我是要去喂一個人。”夏夢萌也報以甜美的一笑,然後接着說:“不過不是你。”說着優雅的走了出去。想讓我餵你?開玩笑,你是我兒子麼?哼,能給你端來都不錯啦。夏夢萌想着到了元寶的房間,看着元寶自己拿着勺子吃的正香,心想,你還不如我兒子讓我省心呢。

慕容墨染吃完早餐,覺得神清氣爽,他不知道,夏夢萌怕他還是因爲喪父而衝動,所以讓風素素在裡面加了一些安神的藥草。

慕容墨染款步走到中門城樓,高進和金大成正在說着什麼,看到慕容墨染來了,二人忙起身問候。

“世子,你來看看,遼軍似乎沒有撤退的跡象,而且好像也不是想象中的散漫凌亂,他們還會再次發起攻擊麼?”高進疑惑地問道。

“你覺得呢?”慕容墨染沒有急於回答。

“我覺得他們昨天已經打敗,而且糧草也被燒了大半,何況我們的援兵快到,正如世子所說,華少榮一定知道,這麼拖下去對他們更是不利,既然如此,他爲什麼不撤軍呢?他已經損失了幾萬大軍了,除非他有必勝的把握,否則不會笨到把剩下的幾萬人也賠上吧。”高進分析道。

“不錯,所以我們要小心提防,他肯定是有了必勝的把握,不過這個把握對於他來講,也許是必勝,但是對於我來講,哼,根本什麼都不是。”慕容墨染自信的笑了笑。然後說道:“你們盯好了,一有什麼風吹草動馬上向我報告,我要其他關頭看看。”說着拂袖走開。

慕容墨染朝東門走去,中門和東門之間的城樓處在一個凹進去的地方,此地易守難攻,如若敵軍要攻城的話,肯定不會選這個地方,所以這一帶,慕容墨染派了極少的兵士把守。

但是慕容墨染經過這裡的時候,卻發現有些不對,因爲他清楚地記得,他的安排是這段距離每隔五米有一個士兵,那麼這裡至少應該有十個士兵纔對,可是慕容墨染乍看時覺得人少,仔細數了數,竟然只有八個,於是問跟前的一個士兵:“這裡每天把守的有幾個人?”

“稟告世子,有十個。”士兵恭敬的說。

“那爲何現在只有八個?”慕容墨染嚴厲的問道。

“還有兩個……他們是作業值班的,大概……大概還沒有起來吧……”那個士兵膽怯地說。

“什麼?”慕容墨染怒道:“去把他們兩個給我找來。”

“是。”士兵領命匆匆跑開了。

不一會兒,那個士兵一臉驚慌的跑回來,看着慕容墨染,上氣不接下氣的說:“世、世子……他們,他們已經死了……”

“死了?”慕容墨染心下大驚,連忙讓士兵帶路。

到了哨兵的休息寢房,只見兩個人直挺挺躺在牀上,慕容墨染走到跟前,卻發現這個人都已經沒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