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這日,在東M國總統府的辦公室裡,馮穆元、蘇秦、陸基、琅昆、馮祁、蘇婭和郝竹運都在。他們已經開了好幾次會了,主要是討論下一步的戰略,以擺脫目前的被動局面。

蘇秦嘆着氣說:“現在看來,我們要重新調整時間表了。”

郝竹運的情緒比較低落:“現在,我們是兩頭不是人。”

蘇婭哼了一聲:“他們懂什麼政治?”

馮祁想得多一些:“我看,這兩派最近要鬧事的可能性特別大。我已經通知有關方面加強戒備了。陸老,您的力量也要調動起來,儘量協助我們。”

陸基點了點頭:“嗯,可以,只要你們警方的人別老找他們麻煩,讓他們協助你們防範外人來鬧事,那是沒問題的。”

馮祁笑笑,沒跟他頂撞。

馮穆元想了一會兒,似乎下了決心:“這樣看來,我們的計劃要提前了。”

蘇秦沉吟道:“這個……還需要重作評估,目前看來……有一定的難度。”

他們正談着,馮祁和蘇婭的手機同時響起來。他們只聽了幾句,便大驚失色,跳起身來。

蘇婭抓起搖控器打開網絡電視,調到新聞頻道。

馮祁對房間裡的所有人說:“有人在中國劫持了一架民航客機,向我們這邊飛過來了。”

這件事不但立刻在中國和東西M國引起轟動,同時也得到了全世界的關注。

今天中午,一架東方航空公司的波音757客機正從昆明飛往西雙版納,有兩個年青男子忽然站起來,其中一人自稱已在身體裡注入了細胞**,隨時可以引爆。另一個人則掏出一枚手機型塑膠**,要機組人員改變航向,飛往東M國的首都。

他們的對話不但被地面控制臺聽見,同時也被一些無線電愛好者收到。消息立刻傳開,中國的一架民用航空器被劫持了。

劫機者通過通話器,告訴地面控制臺,他們是東M國人,要求中國**立即釋放此前被捕的一名東M國籍的大毒梟,並將他們送到東都,否則就炸燬客機。

經查證,機上共有109名乘客和11名機組人員。他們現在已危在旦夕。

就在劫機者將客機逼着飛往東都的途中,中國**已迅速行動起來。

國務院總理韓笠親自打電話給美國總統喬治?弗蘭克,請他居中斡旋,希望東M國當局准許被劫持飛機在東都機場降落,同時保證人質安全,並允許中國的劫機事件緊急對策小組和營救小組到東都開展談判和營救工作。弗蘭克總統當即答應。

隨後,西M國總理也接到了韓笠的電話,並立即表示,中國的有關人員可以先到西M國,以便隨時進入東M國處理劫機事件。

中國的*****周漢基打電話給聯合國秘書長,請他與東M國總統聯繫,希望他執行國際上關於民用航空器被劫持的協定,允許中國方面派人員進入東M國境內,以營救被劫持民航客機上的人質。聯合國秘書長立刻表示將全力協助。

中國外交部也同時出動,進行了大量的外交工作。

當被劫持的客機飛臨東都,在機場上空盤旋時,聯合國秘書長和一些與東M國關係較好的國家的首腦紛紛打電話給馮穆元和蘇秦,希望他們同意中國**的提議。稍後,其他國家的**高官也紛紛發表講話,敦促東M國**本着人道主義精神,暫時捐棄前嫌,協助中國處理劫機事件,並全力保證機上人質的安全。

在這個問題上,馮穆元和蘇秦第一次出現了嚴重分歧。

馮穆元的第一反應便是拒絕中國的建議。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允許中國的所謂談判專家和營救小組進入東M國境內。

“誰知他們到底是些什麼人,會有什麼企圖?”他冷笑。

“對。”馮祁支持父親的看法。“我們不要忘了半個世紀前的9?11事件。萬一這個劫機事件是假的呢?萬一是誰的陰謀呢?”

蘇秦極力反對:“我認爲,這是我們突破外交困境的好時機。我們應該乘機與世界上的大部分國家表示友善,這樣一來,我們將來宣佈行動的時候也可以得到這些國家的支持,至少是不反對。而且,他們只是降落在我們的機場,我們並不需要採取別的行動,也不允許他們下機。這樣一來,對我們應該沒有損失。”

琅昆卻指出:“老弟,你這個說法聽上去很合理,可是,你別忘了,中國還有後面的要求,他們要派人來處理這個事件。你能同意嗎?”

蘇秦猶豫着。其他人都看着他,等着聽他有什麼好主意。

過了好半晌,他才毅然決然地說:“我認爲可以允許他們的談判小組入境,至於解救行動,我們的特種部隊可以配合他們。”

馮穆元以奇異的眼光看着他:“蘇老弟,你的意思是要我們與中國聯手?那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嗎?”

陸基也有些疑惑:“老弟,你這樣做究竟有什麼用意?不妨說出來,我們討論討論。”

“我爸只是基於人道主義。”蘇婭替父親說話了。“飛機上的人質都是普通平民,我們不應該杯弓蛇影,怕成這樣。而且,如果我們拒絕國際上那麼多首腦的要求,在輿論上也對我們不利。”

郝竹運謹慎地道:“我也認爲,我們在處理這件事上應該審慎,不能魯莽,不能再給我們造成被動。”

馮祁點了點頭,微笑着對蘇秦說:“副總統先生,當年撞擊美國世貿大樓和五角大樓的客機上也都是普通平民,可是,它們卻使幾千個無辜平民喪生。現在,美國和歐洲一些國家都有立法,允許軍隊擊落可疑的被劫持的民用航空器,以保證國家和人民的生命財產安全。我們即使做得謹慎一些,那些國家也沒什麼可說的。”

“對啊。”馮穆元頻頻點頭。“再說,我們和中國是敵對國家,怎麼能讓他們的那些專家入境呢?誰知道那些是什麼方面的專家?說不定是專門搞破壞的專家呢?那些間諜本來就無孔不入,我怎麼能讓他們的專家大搖大擺地進入東都?進入機場?”

馮祁立刻說:“我同意總統的意見,不準飛機降落。那些****有什麼要求,儘可以飛回中國去跟他們提,與我們沒有關係。”

這時,幾位反對黨領袖趕到總統府,要求會見總統和副總統,就處理劫機事件進行緊急磋商。

馮穆元不耐煩地對蘇婭說:“你去告訴他們,我們正在緊急商議此事,沒時間接見他們。如果他們糾纏不休,就由你應付。”

蘇婭答應一聲,出去了。

這時,那架民航客機在東都國際機場的上空已經盤旋了將近一個小時,油料即將告罄。機長向控制檯緊急呼叫,希望能夠讓他們降落加油。但機場管制人員稱已接到上級命令,拒絕他們降落,並建議他們飛回中國。機長說那是根本不可能辦到的事情,希望他們考慮機上一百多名乘客的生命安全,允許他們降落。管制人員十分遺憾地告訴他們,自己也無能爲力,只能祝他們好運。

兩名劫機人員一直聽着他們的對話,此時忽然狂性大發,搶過話筒,威脅要強行降落。

當這架飛機剛剛飛過國境線,東M國空軍的戰機就已經升空,始終跟在這架客機的周圍。聽到****的威脅時,空軍中隊的隊長對他們說,如果他們要強行降落,將立即擊落他們。

與此同時,衆多的消防車、警車、地勤車都開上了跑道,以阻止他們降落。

在這段時間裡,所有將從這裡起飛的航班全部延誤,而到達這裡的航班則紛紛改飛鄲尼的國際機場。

記者們擠滿了東都國際機場,機場周圍也站滿了前來觀看事態發展的市民。所有攝像機、照相機的鏡頭都對準了在空中不斷盤旋的那架客機,以及在客機周圍警戒的東M國空軍的幻影2050戰鬥機羣。

就在總統府裡的人們反覆斟酌,猶豫不決的時候,被劫持的客機開始降低高度。很明顯,它打算在機場的空地上強行迫降。

圍觀的人們羣情涌動,都緊張萬分地看着天上的動靜。

很明顯,空軍的戰機非常猶豫,誰都不敢貿然開火。中隊長呼叫基地,基地又通過指揮系統聯絡參謀總長兼空軍總司令琅昆。

琅昆接到電話後,立刻請示馮穆元。

就在馮穆元猶豫之時,蘇秦嚴厲地說:“絕不能打,讓它降落了再說。”

馮祁冷血地道:“現在機場上還有很多客機沒有起飛,相當一部分是其他國家的國際航班。如果這架強行迫降的飛機撞上其他客機怎麼辦?如果它降落時爆炸,炸燬了機場跑道怎麼辦?還有,如果它直接撞入候機樓,又怎麼辦?更有甚者,如果機上並不是普通乘客,而是中國的特種部隊,又怎麼辦?”

蘇秦焦急地盯着他:“馮局長,現在是緊急情況,我認爲應該立即清除跑道,讓飛機正常降落,隨後封鎖飛機,不準任何人下機,再根據情況制定對策,這應該就萬無一失了吧?”

馮祁針鋒相對地說:“副總統,你這個方案只能防止我剛纔說的最後一個情況的發生,但是,對於前面的種種可能,我們根本無法控制。”

聽着他們的對話,馮穆元已經做了決定。身爲三軍統帥,他命令琅昆:“立即擊落。”

這個無情的命令迅速傳達到空中的戰機。於是,一架戰機鎖定了正在放下起落架的客機,向它發射了一枚空對空**。

在人們的驚呼聲中,那枚**準確擊中了民航客機的機身。

隨着一聲巨響,客機在空中炸成一團火球,隨即重重跌落在機場邊緣的草地上。

在一陣難忍的寂靜之後,大批消防車、警車和救護車鳴着刺耳的笛聲向仍在熊熊燃燒着的飛機殘骸衝去。記者們和在機場外圍觀的市民們也都競相向那邊涌去。

全世界都通過現場直播的新聞目睹了這一切。

在北京的緊急對策辦公室裡,周漢基看着屏幕上的大火和飛機四周散佈着的慘不忍睹的屍體,鐵青着臉,咬着牙對周圍的人說:“不用再跟他們多說了,打吧。”

中央****的命令迅速傳達到了國防部、總參謀部、總政治部、總後勤部、總裝備部、陸海空三軍總司令部等相關部門,並層層下達。

“海嘯行動”在羣情激憤中立即開始執行。

稍後,國務院總理韓笠與美國總統弗蘭克直接通了電話。她提醒對方牢記兩年前的承諾,“不要管別人的事”。弗蘭克總統向她重申了自己的立場,要北京放心。

此時在東都,已是華燈初上。由於東M國空軍擊落被劫持的中國民航客機而引起的震動纔剛剛開始,連空氣中都瀰漫着異樣的氣氛。

蘇秦沒有參加善後工作的商討。他流露出極度疲倦的神色,表示想獨自離開,休息一下。

其他人都理解他的感覺,因爲他們自己的心情也很複雜,都不好受。

馮穆元已指示總統府國策顧問委員會對此事的後果迅速做出評估,並提出相應對策。蘇婭作爲總統高級顧問,也留在總統府投入了緊張的工作。

蘇秦沉默地坐在後座,臉色蒼白,眼中滿是悲痛。他看着車窗外繁華的東都街景,不少懸在高樓上的大型廣告屏幕上都在播放着客機被擊落的場面。他不由得閉上了眼睛。

楚寒秋坐在副駕位,像往常一樣一言不發。他的神情仍然很冷淡,似乎對不久前發生的那件大事漠不關心。

開車的特勤人員也不敢吭聲。蘇秦從所未有的嚴肅令他有些不知所措。他比往常更加小心地駕駛着汽車,小心地開上翡翠山。

下了車,蘇秦沒有理會任何人,直接走進書房,緊緊關上了門。

楚寒秋跟到書房門口,猶豫了一下,沒有進去。

殷美娟走過來,詢問地看着楚寒秋。楚寒秋沒說話,對她微微搖了搖頭。殷美娟嘆了口氣:“不管怎麼說,總得吃飯吧?”

楚寒秋沒有回答她,似乎也不知該從何說起。

殷美娟在那裡等了一會兒,擡手敲了敲門。門裡卻毫無動靜。她遲疑了一下,溫婉地說:“秦哥,你先出來吃飯好嗎?有什麼事,吃完飯再說,好不好?”

過了很久,門裡才響起蘇秦的聲音:“我不想吃。你們先吃吧,不用管我,讓我靜一靜。”他的聲音略微有些嘶啞顫抖,顯然情緒很不好。

殷美娟一向對蘇秦體諒而順從,這時雖覺得十分無奈,卻也只得離開了。

楚寒秋想了想,伸手去拉門把手,但門卻被蘇秦鎖上了。他看了看四周無人,便掏出總是隨身攜帶的那把小刀,以身體遮掩着,略做手腳,便迅速開了鎖。他藏好小刀,打開門,走進書房,隨後再把房門鎖上。

蘇秦坐在寬大的書桌後面,面對着落地玻璃窗外的黑暗夜色,一動不動。

楚寒秋看着他的背影,沉思着。

蘇秦聽見了門響,也知道有人進來,但他根本不在乎,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悲傷裡。

過了一會兒,楚寒秋緩緩走到窗邊,擋在他面前。蘇秦卻將雙眼移開,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眼中噙着的熱淚。

楚寒秋輕聲說:“三年前,在巴格達,一枚**襲擊了新華大廈,有一千多人喪生。”

蘇秦聽着他的話,眼光移過來,看向他。

楚寒秋的聲音很輕:“當時,我就在那裡。”

蘇秦的眼裡出現了驚異的神情。

楚寒秋的表情依然冷靜,緩緩地道:“很多時候,事情的發展不是個人力量能夠改變的。命運之手不可抗拒,也無法逃避。”

蘇秦眼裡的淚水漸漸消失了。他平靜下來。

楚寒秋的聲音仍然很輕:“您已經盡力了。”

屋裡很安靜,柔和的燈光照着他們寂然的身姿。

良久,蘇秦站起身來,走到楚寒秋面前,擡手按住他的肩,誠懇地說道:“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