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詹姆斯·李帶着在蘇府擔任保衛工作的部分人員跟着楚寒秋迅速趕到現場。

那四個殺手還在原地沒動,滿地都是鮮血、彈殼、殘枝落葉,一地狼籍。

詹姆斯打量着現場,忍不住笑着讚道:“好身手。”

楚寒秋一言不發,轉身走了,很明顯地表示,善後工作不關他的事。

這段時間,蘇婭連衣服都沒換,一直在客廳裡激動萬分地描述着當時的危急狀況。蘇秦和殷美娟邊聽邊暗自心驚。

蘇偌也起牀下了樓,不過,看他的神情,對姐姐講述的出生入死的險情好像並不怎麼擔心。等蘇婭說完,他忽然幸災樂禍地問道:“你當時害怕嗎?”

蘇婭一怔,看了他半晌,卻什麼也沒說。

蘇偌連聲冷笑:“我知道你一直看不起我,你現在也知道害怕是什麼滋味了吧?被人拿着槍追殺的感覺怎麼樣?”

蘇秦喝道:“小偌,怎麼對姐姐說話的?”

殷美娟也溫和地嗔道:“小偌,怎麼這樣說姐姐?她一直都很關心你,現在剛剛受了那麼大的驚嚇,你不應該這樣講她的。快,跟姐姐道歉。”

蘇偌哼了一聲,把頭一扭,轉身就要走。

蘇秦氣得臉色鐵青,正要發作,殷美娟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這時,楚寒秋出現在門口。看見客廳裡的陣仗,他立刻掉頭,打算退出去。

屋裡的四個人幾乎同時脫口而出:“別走。”

楚寒秋心裡嘆了口氣。他寧願再殺四個危險的冷血殺手,也不願意跟這四個人講話。看了看他們臉上的神情,他只得走了進去。

蘇偌十分高興,過來拉他的手:“秋哥,你坐,你快坐下。”

楚寒秋不露痕跡地閃開他的手,走到一邊去了。

蘇秦也對他熱情地笑道:“對對,楚先生,快請坐。”

殷美娟一迭連聲地叫傭人倒水。

楚寒秋溫和地說:“我一身是土,還是先去換衣服吧。”

蘇秦馬上說:“好好好,你也辛苦了,先休息一下。”

楚寒秋微一躬身,立刻往樓上去了。

就在蘇婭遇襲的同時,在東都的鬧市區也上演了一幕血腥的殺戮。

馮穆元的小兒子馮祉開着他的蓮花跑車,一早便往西格瑪大廈,準備到馮氏控股的威馬集團總部上班。

他駕車在西格瑪大廈地下停車場的入口處停下,等着保安將電子門打開,放他進入。馬路上忽然高速衝來一輛沒有車牌的越野車,“吱”地停在他的車旁。

車上跳下來三個蒙面人,全部手提***,朝着駕駛座上的馮祉一陣瘋狂掃射,隨即上車,疾馳而去。

現場的人全都懵了,直到那輛沒有任何標誌的越野車一個急轉彎,消失在他們的視野中,這才反應過來。

馮祉身中三十一槍,當場斃命。

這件事給東M國政局造成極大震盪,正躊躇滿志準備打造“馮氏王朝”的馮穆元受到了巨大打擊。

接着,媒體披露,蘇秦的女公子蘇婭也受到了數名槍手的追殺,只是她比馮祉幸運,得以僥倖逃脫。

聽到馮祉被亂槍打死的消息後,蘇府上下更加震驚與後怕。

山上幾處現場的情況清楚表明,這次如果不是楚寒秋在那裡,蘇婭也會遭遇到與馮祉同樣的悲慘下場。

翡翠山公園全部關閉,不準遊人接近,有很多人趕來,包括警察、憲兵、國安局特工。他們緊張細緻地在山上勘察現場,又到蘇府向蘇婭詢問,做筆錄。

記者們圍在蘇府門外,亂哄哄地要求採訪。這個一向清靜的區域忽然變得鬧嚷嚷的,亂極了。

蘇秦已經迅速趕往馮祉被殺的現場。警察說已把馮祉送往殯儀館,蘇秦又趕了過去。詹姆斯?李一直緊緊跟隨着他。

蘇婭沒有跟着去。雖然事起倉促,又剛剛經歷險境,她仍然抓住機會展現了鎮定自若的政治家風采。她換上了夏奈爾的淡藍色套裝,薄施脂粉,頓時容光煥發。冷靜地向做詢問筆錄的警察詳細描述了事件的始末後,她又出去見了記者,並謹慎地回答了記者的提問。

在楚寒秋重新到他們家開始工作的時候,蘇秦就警告過她,鑑於楚寒秋的身份特殊,很容易被政治對手抓住把柄,因此不能對外界提起。所以,她提到楚寒秋的時候也只含糊地說是“由公司爲自己家人聘用的一個保安人員”,但是仍然有媒體敏感地聯想到此前曾經救過蘇夫人和蘇公子的那位護衛人員。對於記者們的進一步探詢,蘇婭技巧地岔開話題,不置可否。

至於楚寒秋是怎麼殺掉那四個槍手的,蘇婭也沒有看見,根本說不清。警察要求見楚寒秋,進一步詢問。

楚寒秋一直緊閉房門,在屋裡休息。外面的喧譁聲很大,他乾脆鎖上門,拉上窗簾,躺上牀睡覺。此後不斷有人來敲他的門,他卻根本不打算開門。

終於,他聽到門外傳來殷美娟的阻止聲:“你們讓他先睡一會兒行嗎?這孩子很累了。”

有個恭敬的聲音立即解釋:“夫人,我們只是想完成工作。”

殷美娟的聲音依舊溫婉,卻表達了對他們行爲的不贊同:“我不是阻止你們的工作。不過,楚先生很累,你們讓他先休息一下,再繼續你們的工作,難道不可以?請你們現在不要打擾他,好嗎?反正他又不會離開,等他休息好了再問也不遲。”

門外的人似乎低聲商量了兩句,便說:“好的,夫人。”

擾攘着直到下午,聲浪才漸漸低下來。楚寒秋一覺醒來,覺得胃裡空空如也,就快要餓得痙攣了。他的房間裡只有水,什麼食物也沒有。他想了想,起身拉開窗戶,從二樓一躍而下,轉身進了廚房。

幸好他住的這間房的窗戶面向後山,而不是大門,否則只怕得引來聚在門口的記者們不知多少鏡頭和文字。

廚房裡沒有人。傭僕們都在前廳招待客人,侍候酒水,收拾屋子,倒掉菸灰缸,沏茶,續水,忙碌不堪。

楚寒秋拉開冰箱,打開櫥櫃,想瞧瞧有什麼吃的。他並不知道這裡收拾食物的習慣,一時不得要領,只得從冰箱裡拿了盒牛奶出來,便打算離開廚房,重新回自己的屋子呆着。

這時,管家手上端着堆滿茶杯的托盤走了進來,一見是他,趕緊放下托盤,趕過來問道:“楚先生,您需要什麼?”

“我找點吃的。”楚寒秋溫和地說。“你忙吧,不用管我,我就走。”

管家彬彬有禮地說:“不不不,夫人早就叮囑過了,您的菜已經都備好了,隨時聽候您的吩咐。”

楚寒秋停下準備離去的腳步,輕聲說道:“謝謝。”

“請稍候,我們馬上給您送來。”管家很有禮貌地問。“您打算在哪裡進餐?”

楚寒秋聽着屋裡到處都是亂糟糟的聲浪,略一猶豫,說道:“後院吧。”

“是,馬上就來。”管家立刻答應着,出去找人去了。

後院是個佔地頗廣的大花園,綠色的草坪修剪得十分整齊,各種各樣的鮮花正在盛放,在陽光下奼紫嫣紅,美麗奪目。

楚寒秋坐到白色的涼椅上,看着遠處起伏的綠色羣山。下午的陽光已有些猛烈,不過,對於現在的他卻一點都不熱,僅僅算是溫暖。

很快,管家帶着幾個人過來,在他面前支起一張桌子,絡繹不絕地放上杯盤碗盞,端上菜餚。

楚寒秋在這裡已經呆了將近半年,他們都已經知道他的飲食習慣。他只吃素食,而且要清淡,只喝水,不沾任何帶有刺激性的東西,不喝酒、飲料、咖啡、茶,連放有稍帶刺激性的烹飪調料的菜他都一概不吃,而且他不喜歡有很多菜堆在面前,每餐都吃得很少。

蘇府裡的廚師最擅長的是淮揚菜和潮州菜,這兩種菜系也都強調原汁原味,清淡而香濃,楚寒秋的那些略顯苛刻的飲食習慣倒真沒難倒過大廚。

這時端上來的是用精緻的金邊瓷碟盛着的檸檬藕片、銀杏燴蘆筍、芙蓉豆腐、香菇菜心,外加一盅燉燕窩。這些最平常的菜裡方顯出大廚的本事,看上去平平無奇,但每一樣菜都保持着剛摘下來時的新鮮色澤,吃起來卻鮮香無比。

管家將一小碗米飯和一杯潔淨的水放到楚寒秋面前,便和傭僕們禮貌地退走了。

楚寒秋吃得很慢,很仔細。他一邊對周圍的動靜保持着警覺,一邊思索着目前的狀況。

最近,東M國的政治局勢越來越複雜,甚至超過了中東、非洲以及東南亞地區。那些混亂地區的反**武裝或恐怖組織都旗幟鮮明地表示出了自己的觀點,至少讓你明白誰是友誰是敵。而在這裡,各黨各派都在使暗勁,表面上禮貌友善,即使政治觀點有很大分歧,也裝得光明正大,然後再抽冷子來一下狠的。你根本搞不清楚射過來的子彈究竟從何而來。

老闆們對形勢的估計看來也有不足之處,以爲只要派一個刀鋒戰士過來,其他人暗中協助,就足以完成這個行動計劃。坐在北京辦公室裡的那些專家們不知現在有什麼打算?

即使沒人告訴他,他心裡也清楚,在這一地區,除了國家安全部的系統外,國防部、總參、外交部……各個系統不知派來了多少人正在活動。要將這些錯綜複雜的關係協調好,以免互起衝突,自己的父親只怕每時每刻都在殫精竭慮,絞盡腦汁。

況且,他們這個小組的行動獨立於所有系統之外,任務也只有一個,但卻極度機密,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如果其他系統的人,甚至國安系統內部的其他部門要搞什麼行動,很有可能將他們一起除掉,或者,更加可能的是,這些部門會先將他們幹掉,因爲他們正在執行的任務或許很可能成了別人完成工作的“嚴重障礙”。

只怕,下次射過來的槍林彈雨或者扔過來的**就是針對他或羅漢的了。

正想着,他察覺到有個人從遠處的別墅裡出來,正向他這邊走來。他沒有回頭,但很快就感覺到了,那人是蘇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