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那些特勤人員彼此間也在相互敬酒,沒人察覺到楚寒秋有什麼異樣。

接着,又有人上來要跟他乾杯。楚寒秋猶豫着,還是舉杯與他碰了碰,然後喝了。

待酒過三巡,他的臉色已漸漸發青,嘴脣變得煞白。

蘇婭舉着紅酒杯過來,笑道:“秋哥,我這杯酒你也是要喝的。”

楚寒秋沒說什麼,舉起杯跟她碰了一下,又一飲而盡。

蘇偌也走了過來:“秋哥,那我這杯酒你更要喝了。嘿嘿,如果不是我,我家和你哪裡有緣碰上呢?”

楚寒秋一聲不吭地又跟他喝了一杯。

有特勤人員大聲起鬨:“秋哥,你的酒量好得很嘛。”

楚寒秋只覺得身體里正在翻江倒海,整個人如墮冰窖,那股劇烈的寒意正循着他的神經系統向全身的每個細胞擴展,如千萬柄利刃刺向他身體的各個部分。他用盡所有毅力,努力控制着自己,心跳卻越來越緩,呼吸越來越困難。

蘇秦最先發現他的異常,起身搶上前來:“阿秋,你怎麼樣?”

楚寒秋已說不出話來。他輕輕擺了擺手,往樓上走去。

大家都有些意外,卻以爲他只是喝醉了。有兩個特勤人員奔過去,扶住了他:“秋哥,你是不是醉了?我們扶你上去休息。”

楚寒秋已沒有力氣推辭,只得任由他們扶持着,步履艱難地上了樓。

一進房間,他就去開桌子抽屜,從裡面拿出注射槍和一管藍色的針劑。他的手顫抖得很厲害,竟然打不開針劑的蓋子。

那兩個特勤人員頓時傻了眼,其中一人拿過藥瓶:“秋哥,我來。”他輕輕一揭,蓋子就打開了。

楚寒秋腿一軟,差點倒在地上。兩人忙把他扶住,架到牀上。

楚寒秋坐在牀沿,拿着注射槍吸出藥劑,然後挽起左胳膊的衣袖,右手握着注射槍對準靜脈,將藥迅速注入身體。

然後,他倒在牀上,努力抵擋那股席捲而來的詭異恐怖的寒意。

兩個年輕人嚇住了,拔腿想往外走,其中一個人說:“秋哥,你等着,我去叫醫生。”

楚寒秋勉力出聲叫住他們:“不要……不要……我這是……**病了……一會兒……就好……不要……掃了……大家的興……”

年輕人下了樓,到底不敢隱瞞,還是說了。一桌子的特勤人員全都奔上樓,跑去看楚寒秋。

蘇秦通知自己的家庭醫生盧博士,請他立刻來一趟,對大年夜還要麻煩他表示非常抱歉。

殷美娟和蘇婭、蘇偌也趕上去,進了楚寒秋的房間。

燈光下,楚寒秋裹着薄被,閉着眼躺着,臉色白得嚇人,已經微微泛青。周圍的人七嘴八舌,都在問他怎麼樣。

他剛纔注射的強力藥劑正在迅速產生效果,呼吸已順暢許多。他睜開眼,勉強保持着平靜,低聲說:“我沒事……沒事了,只是酒精過敏,躺一會兒就好。你們去吃飯吧,別爲我掃了興致。”

那些年輕人這才知道闖下大禍,紛紛說:“秋哥,對不起,我們不知道這麼嚴重,不然真的不會要你喝酒的。”

楚寒秋輕聲說:“沒事,沒事,不怪你們,我真的沒事。”

殷美娟上去將手放到他的額頭上,只覺得他冷得象塊冰,便趕緊對蘇婭說:“去,把空調打開,讓屋子熱起來。”

蘇婭馬上奔出去找管家。很快,管家在控制室裡將這個房間的空調打開,並調到相當高的溫度。

楚寒秋對他們說:“你們去吧,真的不要被我打攪了過節的興致。”

蘇秦便對那些年輕人道:“沒事了,你們去玩吧,我已經通知醫生來了。”

楚寒秋也說:“是啊,你們先去吃着,我一會兒就好了,到時候再下來。”

那些人也就相信了他只是酒後過敏的暫時現象,於是不再驚慌內疚,一起出去了。沒過一會兒,他們又在餐廳裡談笑起來。

楚寒秋又對蘇家的四個人說:“你們也去吧,真的不用管我。我這是**病了,就會好的。”

他們都知道楚寒秋極不喜歡與人打交道,甚至孤僻到不喜歡有人關心他,便不再強人所難,也都出去了。

屋裡迅速熱了起來。楚寒秋用手緊緊抓着自己的身體,希望能夠儘量緩解體內四處流竄的那股剝骨吸髓般的寒意。

半個多小時後,盧博士走了進來。他用便攜式醫學儀器檢查了楚寒秋的基本情況,又拿起他牀邊的藥看了看,不由得臉色凝重,認真地說:“過完節,你要到我的診所來,徹底檢查一下。”

楚寒秋輕聲說:“我已經被檢查過很多次了。”

“這我相信。”盧博士又看了一眼那些藥。“從這些藥來看,你的情況可不太妙,我建議你應該停止工作。”

楚寒秋微微一笑:“我還不會死。”

盧博士看着他豁達的神情,終於點了點頭:“好吧,我不勉強你。你休息吧。”說完,他便走了出去。

蘇秦跟在他身邊,問道:“怎麼樣?”

盧博士神色奇特地說:“他的情況……很奇怪,我從沒見過。不過,他的那些藥都是國外原廠出品的特效藥,可以迅速緩解病情發作時的症狀。嗯……我說不清那是什麼病。看樣子,他早有準備,藥備得很齊,而且都是自己注射。那種藥能幫他很快恢復精神,當然是暫時的。所以,我現在沒什麼可做的了。我先走了,有問題再通知我吧。”

蘇秦道着謝,送他出了門。

殷美娟接着也下來了,對他說:“阿秋已經睡着了。”

蘇秦點了點頭:“讓他好好休息吧,他實在是累壞了。”

楚寒秋靜靜地在房間裡休息了兩天,這才漸漸恢復正常。

這兩天,蘇府的人都很悠閒。電視一直開着,裡面全是熱鬧的各種晚會和娛樂節目。

蘇秦在後花園裡與花工一起做些園藝,殷美娟則約了太太們來打麻將,蘇婭與剛參加完演習的琅雄出去逛街,蘇偌則和朋友們開着遊艇出海去玩了。

大年初五的上午,蘇府大門口出現了一對年輕男女,自稱是楚寒秋的弟弟和妹妹,要進去看望他。

這時,馮祁正帶着妻子和女兒來蘇府拜年,蘇婭和蘇偌還沒出去。大家一聽到通報,都覺得很意外,也都很好奇。

殷美娟趕緊讓守在門口的特勤人員放他們進來,隨即讓管家通知楚寒秋。

楚寒秋剛走下樓梯,那兩個年輕人就進來了。

這兩人與楚寒秋完全不同,可以稱得上是一對金童玉女。

那年輕男子大概跟蘇偌差不多大,看上去也跟蘇偌同樣幼稚天真,幾乎是一個德性。他穿着貝殼紅的襯衫、奶油色的西裝,打着五彩繽紛的織錦領帶,腳下是一雙奶油色的軟底皮鞋。全身上下每個零件都是世界頂尖的名牌。頭髮很長,染得五顏六色,完全是時下年輕人最跟風的那種流行時尚。

那年輕女子也跟他差不多,穿着紫色的西裝和長褲,裡面是粉色的低胸恤襯,蹬着一雙鮮紅的高跟鞋,每一樣都是歐洲名牌。她的脖子上掛着一串粉紅色的鑽石項鍊,耳朵上是一對鑽石耳墜,手指上戴着一顆淡粉色的鑽石戒指,非常引人注目。她也留着長髮,也是染得五彩繽紛,而且燙得根根捲曲,糾纏不清。

兩個人的氣質都單純膚淺,眼睛閃閃發亮,卻毫無靈魂,臉上掛着滿不在乎的笑意。小夥子眉清目秀,長得很英俊。年輕女子化着細緻而優雅的淡妝,看上去美麗多姿。

一看就知道,這兩人都是時下被稱爲“卡拉族”的最講究享樂,致力於追求多彩生活的物質至上主義者。

一看到楚寒秋,他們便歡喜地叫道:“大哥。”隨即快步奔了過去。

女子一把拉住楚寒秋的手,臉上一副嬌俏的笑容。

楚寒秋看了看他們倆,神情間明顯地有了一絲愉快,不過仍然沒說話,只是對他們點了點頭。

殷美娟笑着說:“阿秋,讓你弟弟妹妹坐吧。”

楚寒秋連忙介紹道:“哦,他們是我弟弟陳書海,我妹妹陳書香。你們過來,叫人,這是蘇先生、蘇夫人、蘇小姐、蘇公子,這是馮局長、馮夫人、馮小姐。”

他介紹一個人,那兩人就禮貌地叫一聲,彷彿兩個聽話的大孩子。包括馮祁才五歲的女兒,他們也一本正經地叫“馮小姐”,弄得小女孩害羞地紅了臉,躲到母親的懷裡。

那些人也都含笑向他們問好。

等招呼完,他們迫不及待地拉着楚寒秋坐到沙發上。陳書海提着一個小箱子,重重地放到茶几上,對他說:“大哥,這是你訂的雜誌,去年一年的都在裡面,表姨讓我給你帶過來。哎呀,這東西真重,可累死我了。其實你應該用電子閱讀器訂電子書,那多方便快捷。”

“你明明知道大哥不喜歡用機器,還這麼多廢話。讓你爲大哥做一點點事,你就怨聲載道。”陳書香毫不客氣地指責他,隨即把一個小包放到茶几上。“大哥,這是表姨讓我給你帶的藥。”

楚寒秋點了點頭。

陳書海說:“你一年多沒回家了,爸讓我們來看看你。”

陳書香倚在楚寒秋身旁,搖着他的手,不依地說:“哥,怎麼過年了你也不回來?你不休假的嗎?”

楚寒秋輕聲說:“我忙。”

陳書海單純的臉上滿是好奇:“這麼忙啊?你在這兒做什麼工作?”

wωω ★ⓣⓣⓚⓐⓝ ★℃O

這時,其他人都在假裝看電視、看報紙、看電腦,其實卻一直在聽他們的對話。

楚寒秋頓了一下,答道:“法律顧問。”

陳書香立即笑着問:“哦,那是不是能賺很多錢?”

楚寒秋看了她一眼,似乎已明白她這麼問的意思。

其他人都很感興趣地瞧着這一幕。

陳書海立刻指着她說:“我就知道你是假裝來看大哥的,其實不懷好意。”

陳書香反脣相譏:“你呢?你又是爲什麼來看大哥的?哼,你纔是狼子野心。”

陳書海搖頭晃腦地說:“胡說八道,你知道什麼?”

陳書香哂笑道:“好啊,那我就不說,你有本事也別說。我就是來看望大哥的,陪大哥過年。嘿,看你怎麼辦?”

陳書海瞪着她,似乎有些氣惱。陳書香覺得戳到了他的痛處,很是得意洋洋。

他們兩個人一左一右地坐在楚寒秋身邊,都親熱地握着楚寒秋的手,卻一直隔着他爭吵着。楚寒秋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場面,只是微笑着瞧着他們。

馮祁看着那個小箱子,笑着對楚寒秋說:“這是你訂的雜誌?可以看看嗎?”

楚寒秋很客氣地點了點頭。馮祁便把箱子拖過去,打開來。

裡面都是雜誌,他一本一本地取出來。那都是去年全年的英文雜誌,有《美國國家地理》、《探索》、《新發現》、《旅行家》。他頗感興趣地翻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