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辛辛苦苦藏的糧全不見了!不僅如此,那個“小偷”還把她的草牀弄得亂七八糟!簡直豈有此理!氣得她的鼠臉都腫了一圈!
怒火中燒的她,頭腦反而冷靜下來。她的巢穴洞口很窄,除了蛇,小蜥蜴,鼠類,其他動物很難進來。但按她的推理,蛇和蜥蜴估計更想吃她,而非她的藏糧。昆蟲中的螞蟻,倒是有可能搬空她的藏糧。不過它們做不到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既挖開她堵洞的泥土,又搬完她所有的藏糧。
綜上所述,“小偷”就只能是鼠類了。
不會是她的同類乾的吧?她想到負傷的巨鼠,它明明傷得那麼重。田鼠?田鼠沒必要放着野稻田現成的食物不吃,跑到她家裡來偷吃。
那到底是誰幹的?
困惑又氣惱的她,回到洞口嗅了嗅,企圖找到入侵者的蛛絲馬跡。
這時,幾粒稻穗碎屑從她的頭頂上方飄灑下來。
她猛地擡首,便撞見用一條長尾巴捲住枯枝,倒掛着的尖嘴猴腮像田鼠卻有着一對大圓耳的某種動物。
它抱着她的金色稻穗,啃得正歡。
“吱吱(小偷)!”她氣憤地對它叫道。對方居高臨下地瞄了她一眼,繼續有滋有味地吃着她的藏糧。
這混蛋傢伙!是以爲她爬不上去麼?
倉鼠的攀爬能力,可不是蓋的!她搓搓爪,一鼓作氣勢如虎地攀上樹幹,跐溜一下就爬到了那隻“小偷”在的樹枝。
“吱吱吱吱(還我吃的)!”她衝它叫半天,它充耳不聞地吃香香。
氣得她真想衝上去咬它一口,但打架有風險,她不能打沒把握的戰。
硬來不行,她得智取。她在心底對着它冷哼,見識見識惹怒一個人,不,一隻倉鼠是什麼下場吧!
她低頭,朝枯枝與樹幹的連接處啃去,鋒利的門牙很快就啃去半截枝幹。那隻偷吃她藏糧的動物,歪着腦袋注視着她的一舉一動,並沒有任何行動。它似乎壓根就不明白她想幹嘛。
當樹枝和樹幹就連着一層樹皮時,她望着那隻還一無所知的“小偷”,啃掉了最後一層樹皮,清脆的斷裂聲隨之響起。接着她聽到“咚”的巨響,那是重物落地的聲音。她麻利地爬下樹,扭頭一看,那隻“小偷”紋絲不動地側躺在地上。
她謹慎地湊近“小偷”,只見它緊閉着圓眼,嘴巴微張,伸着長長的舌頭,長尾巴無力地擱在肚子上。伸爪,她探了探它的鼻息,發現它竟然沒氣了!不是吧,它就這麼摔死了?
等等,她只想教訓它,沒想弄死它啊!再說,它這麼大隻的屍體,橫在家門口,她進進出出得多不方便啊!
思索再三,她決定先挖個坑,把這隻“小偷”給埋了,來個毀屍滅跡。待她氣喘吁吁,刨出一個坑,從坑裡爬出來準備搬運屍體,剛剛還躺在那兒的“小偷”居然憑空消失了?!
這是大晚上遇見碰瓷的了嗎。她四下環顧了一週,終於在另一棵樹幹上,找到了安然無恙,悠哉遊哉剝開紅色草果,吃着籽的“小偷”。
她氣沖沖地追着它,爬上那棵樹。可她還未夠到對方的尾巴,它就對她撅起屁股,緊接着,黃色的液體從它的OO裡迸射出來,噴了她一鼠臉懵圈。
惡臭無比的液體,立刻薰得她懷疑鼠生。那一刻,她想起了這隻“小偷”的名字。
曾經她在野生動物園裡看到過,有袋類動物——負鼠。
顯然,她知道得太晚。正中其招的她,被臭得直直地墜下樹幹。
和負鼠的第一次交鋒,以她的慘敗收尾。
在泥沙裡打了好幾個滾,確定身上再沒有那臭味後,她才垂頭喪氣地回到自己的洞裡。望着滿地的狼藉,她無聲地哀嘆,將草堆重新疊了疊。
若趕不走這隻負鼠,又想不到阻止它進來的方法,那她就真的只能搬家了。她吐出頰囊裡剩餘的食物,一邊想着法子,一邊啃着草果裡的籽。
雖然這個樹洞,稱不上完美,但這畢竟是她到這個陌生世界,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家。不到萬不得已,她實在不願意捨棄。
那她該如何趕走這隻負鼠,讓它別再來偷吃呢?
做一個陷阱?對,她可以做一個陷阱。按那隻負鼠先前的表現,智商看上去並不高。她不過是被它的天賦技能裝死欺騙。她可不會在同一地方再摔倒一次。
賭上人類的尊嚴,她一定要趕跑這隻負鼠!
說行動就行動。首先,她得找材料和工具。木頭,石塊,草葉,她尋思着周圍能用上的材料,工具的話,她的牙和爪?她看了看自己的小爪子,抓取、掰開食物,攀爬刨坑這些都沒問題,但像繫繩索那些,有點困難,沒有人的指關節靈活。
其次,關於陷阱的構思圖,她的目的是趕走負鼠,而非殺死它。如果在過程中真不小心弄死它,那她就得考慮如何處理屍體,最好是能就地掩埋。靈光一閃,她知道要製作什麼樣的陷阱了!
她叼着三根樹枝,來到她先前挖好的坑旁。她啃掉樹枝外邊的樹皮,並在一根的中部位置,啃出一個斜凹槽。在另一根的左端啃出一樣的斜凹槽,中部啃出一個正凹槽,然後,她將這根樹枝的中部凹槽卡在第三根樹枝上,形成穩定的“十”字結構。做完後,她就把這“十”字架豎插在坑旁的土裡。她用嘴舉着另一根樹枝,仔細地將它中間的斜凹槽,對準“十”字架的頂部,左端對準十字橫木的左端,構成一個不穩定的“4”字形。
接着她在附近瞎轉悠了一會兒,找到一塊像擀麪杖形狀的長條形石塊。如何將這個石塊搬運到坑洞那兒呢?她琢磨着,眼睛一亮。她找來幾根圓樹枝,啃掉多餘的分叉和枝葉。她把幾根樹枝橫着墊在石頭下,再從後面使出吃奶的勁兒推動石塊。往前推一點,就把後頭的樹枝抽出來,用嘴叼着墊到前面,如此反覆。
推着石頭來到坑旁,她要用準備好的三根樹枝,把這個石塊支撐起來。她打算在“4”字架的右端,插上香甜的植物莖塊作誘餌,引誘那隻負鼠前來。它吃莖塊的時候,勢必會破壞“4”字結構的平衡,觸發巨石掉下,把它拍進底下的坑洞裡。
如此一來,她的陷阱作戰就大功告成了。
最後,她只要守株待鼠,等着實施便好啦!她美美地想着。
但她忘了至關重要的一點,她現在是倉鼠,不是人!這塊石頭,她絞盡腦汁也無法想到將它架起來的方法。對人來講,這一波操作,不費吹灰之力。可她一隻小倉鼠卻做不到。
怎麼辦?她沮喪地趴在坑旁,盯着自己挖的坑洞,忽然,她靈機一動。將“4”字支架插到坑裡不就好了,她再把石塊往坑中間推一推,剛好能架上去。只不過石塊會由原來的向右.傾斜,變成向左.傾斜。
她在腦中模擬了一下,負鼠吃誘餌,觸發陷阱,石塊落下。可這石塊落得毫無殺傷力,最多能把負鼠嚇一跳!
費了那麼大勁,製造陷阱,就爲嚇它一跳?
突然冒出來撓它,也可以嚇它一跳好吧!
她拾起木枝,泄氣地摔到坑裡!
與負鼠第二次交鋒,還未交鋒,就以她的放棄而告終。
萬事開頭難。瞎忙活了大半夜,天已大亮,她累極地躺在草堆上,自我安慰道。
睡了不知多久,夜晚降臨,她揉着惺忪的睡眼醒來。可一想到家樓上還住着一隻鬧心的小偷鄰居,她的心情格外沉重。
都提不起勁出去找食物。她呆坐着,小爪梳梳毛髮。
乾脆她挖條地道,另闢出口?這個可行。哪怕是作爲自己另一個緊急逃生出口也好。那原先的出口呢?她按昨晚的方法,用圓木枝墊在石頭下面,將一塊大石頭運來堵上。不過她沒有抽走底下的木枝。這樣這塊石頭便是可移動的,只需找準受力點。其他動物應該沒那麼聰明。
而後,再在藏食物的地方做個陷阱……
這次她會做得更簡單些。比方說,她此時正忙碌着的,刨個坑,把兩頭啃得尖銳的木條,參差不齊地插在坑底,用枝葉鋪滿坑洞,上邊故意擺放着幾塊吃的當誘餌。
下次再有“小偷”進來偷她食物,只要對方踩過去,就會掉進這個坑中,被木頭尖扎個爽。
忙完這一切,她的肚子也餓了。滿意地看着重新佈置一番的巢穴,她安心地出門覓食去了。
等她兩頰鼓鼓地帶着滿滿的食物回來,那隻負鼠仍倒掛在樹梢上,圓滾滾的大眼直盯着她。
瞪了它一眼,她才鑽回自己的洞中。
接下去幾日,一直相安無事。
她的陷阱沒有被觸發過。每每外出覓食,她總看到它掛在枝頭。
它也只是一如既往地盯着她。
再後來,它的身影消失了。也許是它偷不到她的藏糧,便搬走了;也許它被貓頭鷹抓走吃掉了;也許,有太多的也許。
叢林中,不缺意外。
她又變回一隻鼠,獨居在這枯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