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曹操曹操就到。
這沙塵暴來得也太及時了。
發覺危險的鷹, 抓着她就往反方向飛。鷹縱使飛得再快,也抵不過沙塵暴的速度。但如果是鷹獨個行動,飛得比沙塵暴更高也不是不行。可鷹像在顧慮着她一般, 四處尋找合適的躲避位置。
容她回憶回憶, 沙塵暴來的時候, 躲哪裡會比較安全?
若逃不掉就躲背風處吧。她剛想提醒鷹醬, 鷹自己似乎就有了主意, 帶着她飛往一塊大岩石的背面。
鷹張開翅膀,將她護在身下,又把頭埋向胸。她被鷹緊緊罩在它與岩石縫之間。
趁着沙塵暴還未抵達之際, 她展開了她的挖洞技能,往岩石下方挖了一條壕溝。
她招呼鷹的身子, 壓得更低。
呼嘯的大風席捲着漫天的黃沙, 來勢洶洶地覆着整片大地。
天地間變成一種近乎黑色的昏黃, 宛如電影中的末日情景,教人無所適從。
緊閉着眼, 整個世界彷彿只剩下鷹與她。腦海裡掠過許多片段,她想起作爲人的時候,她從來沒有捱得離另一個人這麼近過。她還回憶起初到叢林,與鷹的生死相搏,那時候的自己也未料到會像現在這般, 毫無防備地靠近捕食自己的獵食者。
鷹的羽毛隨着風吹掃過她的屁股, 癢癢的, 另一股奇異的酥軟在她腳底升起。
等等, 這是什麼情況?吃了一驚的她扭過頭, 看見鷹毫無覺察地低着頭,她稍稍鬆了一口氣, 暗自思索着難道她已經進入成熟期了?
倉鼠的成熟期比她想得要來得快一些。問題是她完全沒想過要以倉鼠的身體繁衍後代,因爲真的是太奇怪了
現在颳着沙塵暴,她和鷹被困在這塊岩石下的地溝裡,她不僅不擔心這種惡劣處境造成的危害,竟然還有閒情在煩惱一點都不重要的問題?哪裡不重要了!這纔是大問題啊。
她怎麼會突然對鷹無意的碰觸來了感覺?這說出去,不,讓鷹知道,她真的無地自容,乾脆被沙塵掩埋成沙鼠好了。
好在鷹與她的溝通還沒完全上升到精神層面,它並不知道她紛亂的心理活動,只道她是感到害怕般地將翅膀收攏得更緊。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呼嘯的風漸漸停止,鷹抖了抖背上的塵土,她則探出自己的小腦袋。
放眼望去,無邊無際的沙漠,漸漸明朗的天空。據她作爲人類時,去沙漠旅行前所瞭解的,大多沙漠皆從肥沃的土壤退化而成。也就是說在幾萬年前,她腳踩的這塊地方很可能是一片沃土或綠洲。
其實對星球本身來說,環境如何並無什麼影響。但對於生活在星球上的生物來說,環境的變化造成的影響巨大且不可估量。所以愛護環境,實質指的是保護適應生物居住的環境。
當然求生都竭盡全力的動物,並無有這種意識,也無法對環境造成什麼大的改變。
因此人類就把保護環境的責任扛起來。
這是作爲智慧生命識大局的優越性。而現在身爲普通動物的她,並沒有作用環境的能力,她只能加倍努力讓自己適應環境。
例如目前擺在她和鷹面前的問題,如何在沙漠中求生,直至她與鷹離開沙漠。
她思考過即便鷹不吃不喝,帶着她朝着一個方向飛,要飛出這片廣袤無垠的沙漠,需要好些時日。
補充水分與體力實在太重要,尤其飛半道再遇見沙塵暴該怎麼辦,這些都是她必須考慮的事情。最好定一個能在短時間內離開沙漠的計劃。有指南針就好了。她突然想起人類偉大的發明之一。
拍拍自己的鼠臉,別再沉迷那些虛妄的東西了。先想想身爲倉鼠,在沙漠中該怎樣生存吧。
這還需要想嗎?她驕傲地叉起腰來,不少倉鼠就是生活在不毛之地。因而在沙漠生活應該難不倒她。她斜眼睨了睨飛到空中盤旋,觀察四周的鷹,在心底嘀咕道,倒是這隻鷹能不能在沙漠裡活下去?
說不定鷹醬還需要藉助她去咬仙人掌,獲取足夠多的水分呢。
然而下一瞬,鷹以實際行爲告訴她,它壓根不用她出手,就能活得好好的。
鷹的視力好得超出她的想象,比起鼠目寸光的她,鷹擁有極佳的遠視力與清晰度。
它不費吹灰之力地搜索到了遠處的綠洲,於是俯衝而下提溜着她的小身板,揮動幾下翅膀帶她翱翔於黃沙之上。
沙塵過去後,太陽高掛在天空中,好似知道她經不起曬,鷹加快了飛行的速度,帶着她直奔綠草茵茵的沙漠綠洲而去。
到了綠洲後,她先傻眼。綠洲裡可不止她與鷹,她望見幾頭在水邊喝水的黑牛,以及蹦蹦跳跳看到鷹一來就抱頭四竄的小鳥。在這清新的空氣裡,她還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兒。
鷹將她在一處高坡上放下,她骨碌碌地滾下坡,朝着水源小心翼翼地挨近。
這水裡不會有鱷魚什麼的玩意吧?她對動物世界裡,鱷魚的死亡旋轉還心有餘悸。
不過轉念一想,她體型這麼小,鱷魚真要吃她,還用得着咬住旋轉?直接一口吞下不就好了。但估計她塞鱷魚牙縫都不夠。
這個小綠洲因着鷹的到來,有一些騷動。
鷹在綠洲上方來回飛旋,時不時發出清亮的嘯聲,似在宣示着對地盤主權的佔領。其他的鳥兒,紛紛避讓,如她一般在鷹食譜裡的的小動物則瑟瑟發抖。
她有時候也納悶,鷹是如何把她從它的食譜裡剔除的?她明明和別的倉鼠沒什麼區別,難不成鷹是被她獨有的美色所吸引?
挨近水畔的她,低頭仔細看了看水中的倒影。
她是長得很可愛,可按常理說,在鷹的眼中,她應該是很美味,很好吃的樣子。
從與鷹相處的點點滴滴中找尋線索,最終她得出一個看似可靠,實則瞎扯的結論。
鷹是一隻抖M。
它肯定是因百般吃不到她,竟而對她產生濃厚的興趣
好比小說裡霸道總裁常有的臺詞,她幻想着鷹撐着翅膀壁咚了她,邪魅狷狂一笑:“小倉鼠,你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
認真這麼想想,她還有一丁點小激動,心跳撲通撲通地變快。
沒等她樂乎太久,鷹就叼着一根果枝,在衆多動物驚訝的目光中,降落到她的面前。
它把果枝推給她,上面垂掛的鮮美果子,讓她不自覺地流了流口水。
鷹若是人,絕對符合好男人的標準。看上去強硬,冷酷,內心溫柔體貼,填飽自己肚子前,先記得給她弄吃的。
雖然周圍動物皆一副鷹是打算餵飽她再吃她的眼神,但她清楚鷹不會傷害她。這種信任奇妙得無需言語的溝通,便能互相傳達。
見她美美地啃着果實,鷹才起身飛去找別的食物。
說實話這果實並不好吃,和叢林裡的比起來,口味相去甚遠。
可她太餓也太渴了,更感動於鷹爲她做的。沒一會兒她就抱着果子啃了個精光。
這次她沒有往頰囊裡藏果子。
沙漠的氣候過於炎熱,任何蔬果一旦開吃後,經過一段時間,腐敗程度都很高。吃就得一口氣吃完,若藏在頰囊裡腐爛,極易誘發頰囊炎。
她不準備把這些果子藏進頰囊才全部吃光。要藏也是藏一些植物的種子嘛,對,她得尋覓一些當作存糧在路上吃,邊想邊嗅着的她,只覺得血腥味愈來愈濃。
爬了幾步後,她發現一具開膛破肚,被某種野獸啃噬了一大半的水牛屍體。
嚇了一跳的她,又機敏地察覺到一道道冰冷刺骨的視線,這視線似曾相識。
擡眸一瞅,她果然瞧見了幾隻虎視眈眈盯着這邊猛看的禿鷲。
禿鷲和鷹在親緣方面,好像是親戚關係?但它們長得比鷹醜多了。
近似光禿禿的脖子,頸部的深褐色短毛像傘一樣大張,遠看如同披着一件長而密的斗篷。它們黑目如炬地緊鎖住她,還有她旁邊的破敗屍體。
她依稀記得禿鷲是食腐動物,可它們只是覺得那樣獲取食物方便,不代表它們不會捎帶一口吃她。
數了數,這裡有三隻禿鷲,不知鷹能不能打得過它們,反正她絕對打不過它們。
古語云,識時務者爲俊傑。她慢慢,慢慢地後退,想退出這幾隻禿鷲的視野。可她往後退一步,這幾隻禿鷲就往前逼近一步。
她緊張得耳朵直立,全身都處於高度警戒狀態。
如果它們衝過來,她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開跑。
禿鷲體型巨碩,不如她敏捷,且禿鷲大多單打獨鬥,偶爾才成羣出現。那大都是找到食物後爲爭搶而圍聚到一塊。
它們不太會去捉一隻小倉鼠,卻放棄身旁那麼大的屍體不顧。
儘管此時面臨危機,但她冷靜開動腦筋後,堅信自己大概率能脫困。
可她還是錯估了一些意外情況。
比方鷹若見着她遭遇禿鷲的包圍會作何反應?
鷹二話不說地飛向她與禿鷲之間,尖銳的鉤爪朝着一隻禿鷲的長臉,狠狠地揮了過去。另外兩隻禿鷲見狀,先是嗷嗷一頓叫,接着加入了戰局。
很明顯它們不是爲幫助彼此,只是本能驅使它們回擊。
她想安安靜靜做她的美倉鼠,現實爲何如此殘酷?
鷹啊,它是上天派來拯救她,或剋制她的,一定是。
在她的欲哭無淚中,鷹與這三隻禿鷲陷入了一片混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