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睡了好長時間的她一邊飢餓地啃着堅果, 一邊聽着粉八爪講着它們的來歷。
它們本不是這個星球的原有生命體,到這顆神秘的藍色星球純屬一個巧合。
天空城其實是它們的宇宙飛船。某些原因迫使它們暫時停留在這裡。
不過她只關心鷹醬的下落。
貌似費勁地從她歪斜的畫中,大致猜出她是來找夥伴的粉八爪, 給她找來了一卷天空城內部的地圖。
“你的夥伴應該被關在飛禽區。”粉八爪的觸手指了指地圖中的一處, “我可以給你守衛的巡邏時刻表, 還有籠門的電子鎖密碼。但我有一個忙, 需要你幫助。”
她疑惑地看向粉爪, 不知道有什麼忙,是她一隻倉鼠能幫上的。
彷彿明白她的困惑,粉八爪解釋道:“天空城的核心控制室, 我沒有權限進入,我希望你能代替我潛入控制室, 按下操作檯上的那枚紅色按鈕。”
紅色按鈕?該不是那種按了就自爆的裝置吧?她可不想不清不楚地就魂歸極樂淨土。
“喂, 你在胡思亂想些什麼鬼東西。那個按鈕是天空城引擎啓動裝置。”粉八爪用觸手戳了戳她毛茸茸的短尾巴, “我只是想回家而已。”
回家?她懵懵懂懂地望向粉八爪,既然想回家, 它去告訴它的機械同伴不就好了嗎?難道那些機械體不想回家?
“大家都想回家。”粉八爪慢慢地說着,“但大部分人害怕回不去。”似乎是認爲她理解不了,粉八爪又補充道:“這兒並不是適合我們生存的家園,我們要去的地方在更遙遠的星系。但漫長的星際路途,令我們中的有些夥伴, 想要退縮了。”
所以它是不想退縮, 請求她幫它強行啓動引擎, 藉此升空, 進入預定的航線路程咯?
雖然她以爲這樣不打招呼就升空, 對它的其他夥伴不公平。但她私心作祟,機械體的文明程度越高於這個叢林裡的其他動物, 若放任它們繼續留在這裡,只會對鷹,對她的生存造成嚴重威脅。
既然粉八爪想走,她何不順水推舟,幫它一把?
於是,打定主意的她,對着粉八爪比了一個“OK”的手勢。好在倉鼠的爪掌也是五個指頭。
“很高興你能答應。”粉八爪讀懂了她的意思,“不過你還是要注意安全。飛禽區離控制室不遠,但路上機關重重,一不小心就會殞命。”
比起粉八爪的擔憂,她倒顯得老神在在許多。
叢林也危險,生存都是以命相搏,她既然選擇來這裡救鷹,沒有成功救出鷹的話,她不打算活着回去。抱着這樣的覺悟,她纔來到這裡。
“我可以送你到飛禽區前。”粉八爪找來一個牛皮小包,它掛在肩膀上,示意她鑽進包中,“路上你不要吱聲,尤其在安全檢查的時候。我會和門衛說,你是喂飛禽的飼料。”
神特麼的飼料!她不滿地抗議。這個粉八爪就不能用點好聽的詞彙,比方她是點心之類的。聽着比飼料好聽多了!纔怪!她糾結這個做什麼。不由地吐槽自己。反正都是吃的,飼料和點心逼格還能不同麼?
“我們必須儘快行動,等你的夥伴被送到鬥獸場就晚了。”完全不知道她內心的糾葛的粉八爪,小心翼翼地扣上包,打開艙門,朝着飛禽區迅速駛去。
穿過長而曲折的走道,粉爪帶着她來到飛禽區的檢查口。
“喲這不是粉爪嗎?你對鬥獸也感興趣了?”另一個守衛打扮的機械爪迎了上來,它冷嘲熱諷道,“你不是說這是殘忍的行爲嗎?怎麼你也終於無聊了?”
粉爪看也不看守衛地放下包裹:“我想進去參觀參觀,喂點吃的給它們,麻煩通融一下。”
“不行,如果你想放跑那些飛禽怎麼辦,你這傢伙可是做得出這種事的。”守衛毫不猶豫地攔下粉爪。
“你這是在用我沒做的事來定我的罪。”粉爪故意揚高嗓門,“我今天非要進去不可。”
躲在包裹裡的她,聽到粉爪和守衛嘰裡咕嚕說了一大通話,好像是吵起來了。她探出腦袋,發現粉爪朝她這邊動了動觸手,似乎示意她趁機溜進飛禽區。
“我說了不讓進就是不讓進。”守衛打開門,卻擋在粉爪身前,“門開着也不會讓你進,別以爲你是研究型,我就怕你。我可不認爲你比我聰明。”
“是嗎?”粉爪見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入飛禽區後,懶洋洋地轉身,“好吧,那我就不進去了。你說得對,這種野蠻的行徑,不適合我這樣的人。”
“喂!你說誰野蠻啊?”守衛氣得嚷嚷,這個粉爪竟然這麼幹脆地放棄了,難不成有陰謀?守衛往後望了望,什麼也沒瞧見,於是關上門。
反正飛禽區裡還有守衛迅雷,它也不需要太擔心會出什麼意外。
門緩緩在她身側闔上,躲在角落的她,立即按頭腦中記錄的路線,往飛禽區深處迅速爬去。
飛禽區關野獸的籠子,是巨大的玻璃箱,每塊落地的玻璃門後邊都住着一隻動物。密碼鎖在玻璃門旁邊,如果是一號箱子,那密碼便是零一二七,二號箱子零二四二八,以此類推。她想起粉爪的交代。巡邏的機械爪,不間斷在飛禽區來回走動,每隔六小時交班一次,交班休息十分鐘。好在她個頭矮小,一般情況下,機械爪不會注意到疑似飼料的她。
然而一到飛禽區,她就徹底傻了眼。
因爲飛禽的數量實在太多,望過去一排排的玻璃箱,裡頭關着相似又不盡相同的各色鳥類。鳥們按照物種科屬分佈,讓她想想,鷹應該屬於隼形目鷹科鷹屬。這樣搜索的範圍便縮小了。她循着指示牌,爬入鷹屬的囚禁區。
這兒關着的鷹,憑着野獸敏銳的洞察力,發覺了她的存在。它們一隻只撲騰向玻璃門,似乎想隔着門把她啄開花。這些鷹長得也異常相像,一對對金色眸子緊緊盯着嬌小的她,她毫不懷疑若她開錯了門,下一秒被開膛破肚,身首異處的就是她。
所以她必須從這些鷹中找到看見她不是因爲有吃的那種激動的鷹。一口氣想完,差點憋壞她。悄悄地吁了一口氣,緩解一下緊張的心情,她慢慢地爬過這些玻璃門。這只不是,這隻毛色不對,這隻太兇情緒不好。她一一篩選着這些鷹。
她望見前頭的玻璃門,有一隻鷹長得和鷹醬很像,她爬了過去,對方虎視眈眈地瞪着她。她剛一挨近,對方就突然張翅朝她猛地撲來。儘管隔着門,她還是嚇了一跳地往後退了一步。
就在這時,她瞥見這隻鷹左邊的籠子,那隻鷹見她被嚇,似乎動了動身子。那神情像在擔心她一般。可當她爬過去時,那隻鷹卻不理她似的背過身。
其他的鷹都想吃她,只有這隻鷹對她一點也沒興趣的樣子。很好,它成功地引起了她的興趣。裝作不認識她是嗎?它把她當什麼了,這隻笨鷹!她冒着這麼大風險來救它,它居然還用白白的鷹屁股對着她。
委屈不打一處來的她,心生一計。小爪捂住胸口,彷彿透不過氣來似的,她在玻璃門前直直地倒下。
背後半響沒動靜傳來,鷹微微側過腦袋,瞧見她竟倒在地上。不明狀況的鷹,一改先前的高冷,迅速撲向玻璃門。奈何透明的玻璃阻擋了鷹的行動,它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卻無法碰觸到她。
黑色的鉤爪在玻璃門上劃下淺白色的痕跡,暗金的獸瞳露出難以抑制的沉痛,鷹在玻璃門後發出一陣鷹嘯。一聽到鷹嘯,她剛想蹦起來。
巡邏的機械爪,就教鷹的嘯聲吸引而來。它們望見躺倒在地上,這回是真不敢再動的她。
“這隻飼料怎麼跑到外邊來了?”其中一個機械爪奇怪地盯着她說,“飼養員也太不上心了吧。飼料少投餵了一隻麼。”
“給的機油那麼少,誰愛幹這種活,能不餓死這些飛禽就不錯了。”另一個機械爪接嘴道,它打開玻璃門投食的小抽屜,觸爪撿起她,將她丟入鷹的玻璃箱中。
而後,機械爪又繼續巡邏,遠離了她和鷹。
骨碌碌滾進鷹的爪前,她立刻睜開了圓鼓鼓的大眼。
鷹來不及驚喜,她便“吱吱”地叫着。笨鷹,叫什麼叫,都賴它把機械爪引來,害她被發現!可她責怪的叫聲在下一瞬堵在了嗓子眼裡。
因爲她看到了鷹在玻璃門上畫的是一顆愛心。
心代表着她。
望進鷹的金眸裡,她忽然覺得眼眶熱熱的。
她只是想裝死逗逗它,沒想到它竟然真的這般焦急。
貼近鷹的鉤爪,她舔了舔它僵硬的腳掌。鷹彎下頭,小心翼翼地碰觸她柔軟的身體。
片刻的溫存靜靜地流淌在鷹與她之間。
可是鷹頭頂上方的紅色指示燈,忽地變成了綠色。
她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果不其然,鷹的玻璃箱被一隻機械臂整個兒提起,接着穩穩地放到了傳輸帶上。
她憶起粉爪說的,當鬥獸活動展開時,機械臂會直接抓取裝着猛禽的玻璃箱,擱到傳輸帶上,而傳送帶目的地就是鬥獸場。
微顫地抱緊了鷹的腿,她必須想辦法幫鷹逃出去,或者助鷹取得勝利。
鷹死,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