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啪嗒啪嗒”, 腳踩在水窪裡,飛濺起的泡沫,在昏黃路燈的映襯下, 愈發迷人眼。
嬌小的花栗鼠不敢停下腳步的繼續向前跑。
“如果被我抓住, 我會吃了你哦。”那尊有着淺金色雙瞳的獸人如此說道。
不知跑了多久, 花栗鼠轉過拐角, 迎頭撞上一個人。
“對不起, 請救救我,請帶我去治安官那裡……”她像見到救星一般,死死拽着對方的衣襟。
然而, 當花栗鼠仰起頭,看到對方的那雙深邃且魅惑的金眸後, 她嚇呆了。
“我說過, 如果被我抓到, 我就要吃了你。”對方冷冷地注視着瑟瑟發抖的花栗鼠,“你會遵守遊戲規則吧?”
花栗鼠蒼白了容顏。就算她不想遵守:“求求你, 放過我,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沒看見!”
“天真。”雖是獸人的外形,但此時金眸的主人更接近冷血無情的獵食者。
失去心的話,就只是純粹靠本能驅使的獸類。
感覺到灼熱的氣息正逼近自己, 花栗鼠絕望地閉上眼睛……
寧靜祥和的森林居住區, 樹屋窗前的白花靜靜地觀望着屋內忙碌的小身影。
她已經把衣櫃裡全部的衣服都搬出來, 現在她的小牀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衣裙。
平生第一次和男性約會, 小手扇了扇發燙的臉, 昨晚她和大白講她今天要約會的事,那個小妮子比她還激動。
“蒼蒼, 那可是飛鳥族的鷹啊!打個比喻,他是高級奶酪,你就是……”
她瞪了一眼大白:“別給我說奇怪的比喻!”
其實她也清楚自己和鷹,是泥與雲的差距。
但鷹說對她一見鍾情啊,先不論真實性如何,長這麼大隻,第一次有異性和她告白,她怎能忍住不激動。
坐早班車回來的她,原來想好好睡一覺,結果睜着兩隻紅腫的眼,她熬到了下午。
晚上約會的衣服都還沒決定好,她倒向自己的衣服堆,在上頭滾來滾去了一會兒。
對了,除了外衣,內衣……她打開抽屜,望向塞得滿滿的可愛內衣。
雖然她不認爲和鷹會發展得那麼快,但作爲一隻成熟的倉鼠,她是不是要有備無患呢?
討厭!她拍拍自己的臉頰,她在腦補什麼!猶豫再三,她拿出了比較新的一套堅果圖案的內衣。
這樣就行了。她安撫着自己怦怦直跳的心。
擡頭看看牆上的時間,三點十二分,離入夜還有三個多小時,她抱膝坐回到衣堆上,覺得時間流逝得異常緩慢。
她瞥了一眼收拾好的書架,她記得上回買了一本約會指南,是戀愛大師山羊的著作,據說追到老虎全靠上頭的經驗。
等等!她表現得好像要追那隻鷹似的,雙頰立刻燥熱得浮出兩朵紅雲。
儘管一開始對鷹有些誤會,現在她不討厭鷹,甚至對他的告白還有點竊喜,可追他,和他交往這種事,她想都沒想過。
而且昨晚鷹只是表白,並沒開口要她做他的女朋友。眼底流露出一絲失落,她自己都搞不懂心中盤踞的悶痛是怎麼一回事。
唉,從未戀愛過的她,頭一回嚐到這種患得患失,既甜蜜又酸澀的心情。
一煩惱,她不由地覺得肚子餓了。
走進開放式廚房,她翻找着籃子裡所剩不多的幹奶酪。
這是倉鼠食品公司特地推出的幹奶酪,含有磨牙功效,但她看過配料表,蛋白質含量很高,她怕吃多了發胖,所以每次只吃一小塊。
捏捏自己的小肚肚,她嘆了一口氣,今晚的約會還是穿長款的衣服,至少能遮住點小肚肚。啃着幹奶酪,她打開收音機,一邊聆聽午後電臺的輕音樂,一邊等候鷹的到來。
另一廂,鷹面色凝重地站在醫院手術室外的走廊。
早上他接到大象的電話,第四起襲擊事件發生,這次受害者是花栗鼠,被發現時奄奄一息,現已送往醫院急救。
手術室的燈終於熄滅,白狼剛出來,鷹便迎了上去:“受害者的情況?”
“不樂觀。根據傷口判斷,幾乎能確定是獵食者乾的。”白狼摘下口罩,神情嚴肅地回道,“像野獸般,吃下她的肉。”
“上次我抓到襲擊倉鼠的兇手,是隻瘋兔。”鷹陷入沉思,那這次襲擊事件又是誰做的,和前三次有聯繫嗎?
“按我對受害者傷勢的判斷,我認爲前三起和這一起不同。”白狼理智地分析,“前三次更像試水,第四次纔是認真的。”
如果只是單純讓獸人獸化,通過服用違禁藥就行。但獲得的力量無法控制,那就沒有意義。
“第四次的襲擊者明顯保留着理智。”白狼看向沉默不語的鷹,“和十年前那起襲擊案很像。”
“我昨天見到小黑和大灰了。”鷹忽然提道,“兩個人都長高了不少。”
“寄宿學校幾天前就放假了,有時間帶你的小女朋友來我家吃個飯吧。”白狼果然從大灰那裡聽聞了昨晚的事。
“小黑他……”鷹欲言又止,“對我仍有敵意。”
“那孩子來我家以後,過了一年纔開口跟我太太說話。”白狼輕嘆道,小黑他很要強,也很孤僻,就和他親生父母黑豹一樣。
見鷹的金眸掠過沉痛,白狼安慰地按住他的肩膀:“黑豹的死,不是你的責任。”
“不,是我的責任。”若他那時候沒有衝動,黑豹或許就不會死,黑豹的妻子也不會跟着殉情,獨留下小黑豹。
“好了,別再說過去的事,小黑現在是我的兒子。”白狼放下手,“你今晚有什麼打算,即便要忙工作,也得等受害者醒來吧。”
經白狼一提醒,鷹才記起今晚約會的事。
“糟了。”他掏出懷錶一瞧,“我約好了和她共進晚餐。”
“她?哦,你那個小女朋友。你啊總算開竅了。”白狼推了鷹一把,“去吧,受害者這邊交給我們看護,等她甦醒,我就通知你。”
“嗯,那我先走了。”話音未歇,鷹便形色匆匆地離開醫院。
左等右等也不見鷹來的她,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被放鴿子了。
“混蛋,不來也不發個電報通知一下我。”她不高興地將衣服扔進衣櫃,隨便穿了一套居家服,坐在椅子上泄憤地咬着離乳餅。
門鈴卻在這時響了起來。
她光着腳丫,走到門邊,經過上次花蛇的劫持後,她變得格外小心翼翼。
透過貓眼一瞧,門外佇立的是胳膊掛着西服外套,領帶系得鬆鬆垮垮,一副急急忙忙飛過來的鷹。
“你怎麼纔來。”隔着門板,她宛如撒嬌地抱怨,“我還以爲你不來了。”
“抱歉,有點事耽擱了。”鷹拉了拉領結,拿手撣掉髮間的樹葉,剛剛飛過來的時候太急,他險些撞到樹幹。
她打開門,看着略顯狼狽的鷹,心中的鬱結一掃而空。
“如果真的有事,不必勉強自己來赴約的。你通知我一聲就好。”
“沒關係,那件事一時半會兒也處理不好。”鷹扶着門框,她的家對他的體型來說有點狹小。屋裡亂糟糟的,她也不好意思請他進去,只紅着臉說:“你等我一下,我去換套衣服。”
“好。”他點點頭,見她轉身進入屋內,他倚靠着樹,默默地等她。
期間,騎着自行車來送信的旱獺先生,住在隔壁一棵樹的公婆倉鼠,還有路過的其他小倉鼠,紛紛朝他投來又好奇又懼怕的目光。
他微笑着展示自己的和善。
等了約莫十分鐘,她換了一身連衣裙,出現在他眼前。
“讓你久等了。”她害羞地揪着裙襬。
她爲什麼這麼可愛?他捂住臉,身子微微顫抖。
“你不要緊吧?”他看上去似乎不太舒服,她關心地詢問他。
“沒,我們走吧。”他強忍着撲倒她的衝動,紳士地執起她的柔荑,“我在餐廳訂好位置了。”
“嗯。”她的小臉依然紅撲撲的,柔軟了他一貫冷硬的心。
他想,他可能真的迷戀上一隻倉鼠。
無藥可救的那種。
鷹選的餐廳位於四區森林的上城區,那是一家裝飾很有特點的餐廳,模擬着八區的海洋風格。步入店中,恍如進入海底世界,這對常年生活在陸地,從來沒見過海的她,頗爲新奇。
不過更新奇的是她和鷹的組合。
儘管獸人社會越來越開化,但跨種族的戀情仍十分稀少。何況鷹在的飛鳥族和倉鼠族素來無交流。
“你想吃什麼?”鷹攤開菜單,上面有不少適合倉鼠吃的食物,看起來他選擇這家餐廳前已做過不少研究,“無鹽蝦皮焗飯,西藍花蛋糕,五穀米糊這些你喜歡嗎?”
她“噗嗤”一笑:“都可以,不過我吃不下這麼多。”她的頰囊倒是能裝下這麼多。
“好吧,你想喝什麼?果汁?”他記得倉鼠有乳糖不耐症,不加糖的天然果汁應該能喝吧。
“我喝胡蘿蔔汁就好了。”見他如此細膩入微,她心底還是挺暖的。
用完餐後,他提議陪她散散步,她欣然應允。
夜晚的星空璀璨奪目,寂靜的林蔭大道上,鷹和她,一前一後走着。他專注地聽她講獸人學校的趣事,而她也因爲興奮說了不少平常不會說出口的話。
眼裡只剩彼此的她和他,並未沒注意到一雙淺金色的獸眸,在婆娑的樹影下散發着森寒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