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達一向謹慎,眼見方蕩不好對付,當即萌生退意,掉頭就走,最初森達還想要將那骷髏頭還有其他幾件法寶收走,但有些時候,不是你想退就能退的,尤其是捧上了方蕩,想走還想帶着自己的法寶走?簡直就是妄想了!
森達轉身要走的時候,方蕩猛的噴出六子陰珠去,這六子陰珠緊緊追在森達身後,如同跗骨之蛆般。
森達感覺到背後有不妙之處,連頭都不敢回,加速狂奔。六子陰珠終究不以速度見長,追逐了片刻後便被甩在後面。
森達甩掉了六子陰珠,連忙回頭招手,想將自己的法寶收回來,不過他的法寶此時都被方蕩的法寶給拖住了,即便想要拼着受些損傷也無法在一時半刻之間收回。
森達心中猶如滴血一般,正想不顧一切的重新殺進去將法寶救出來,此時方蕩也從諸多的攻擊之中脫身,收了六子陰珠急追森達。
眼瞅着方蕩追來,森達心中天人交戰,他和方蕩之間實力相差應該不大,但方蕩手段頻出,使得他感到自己無法戰勝對方,所以森達決定要走,不過森達覺得自己和方蕩之間爭鬥起來,在一刻鐘之內也未必能分出勝負,但森達親眼看到那石頭巨人修爲也不低,並且還不知道從何處鑽出一個女修士,這女修士修爲不算太高,但很有可能是這個叫做草湯的傢伙的道侶,碰到道侶絕對是個叫人頭疼的事情,道侶聯手甚至能越級擊殺丹士,一旦方蕩和陳娥一起動手的話,那麼,他今天就別想回去了,心中這些念頭轉過,森達雖然恨得咬牙切齒,但卻毫不猶豫掉頭就跑。
對於丹士來說,沒有什麼比生命更重要了,法寶丟了可以重新再找,性命丟了就真的一了百了了。
兩人一前一後,狂奔追逐。
兩人的速度都是飛快,森達在前,身形忽高忽低,佔據優勢,方蕩尾隨追逐一時間竟然追不上森達。
森達將方蕩落下一段路程之後,冷笑道:“草湯,將你會爲今日所作所爲後悔的,等我回到了千尋城後,必定帶着城中的綠丹丹士甚至是紫丹丹士前來拿你,我勸你還是現在歸順我千尋城,這樣尚且還能有條活路,不然,等到我城中大軍到來之日,就是你生不如死之時!”
森達的聲音猖狂無比,方蕩只是悶頭疾追,不過這森達的速度確實要比方蕩快上許多,即便方蕩全力追逐依舊被森達逐漸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終於眼瞅着就能看到一座城池出現在視野中,方蕩不得不停住腳步,而森達也有恃無恐的停了下來,他知道草湯不敢繼續向前追了,因爲再往前就是千尋城,這個叫做草湯的的傢伙再追就是找死了。
況且森達也大致摸清楚了草湯的速度底細,他很清楚方蕩的速度比自己大約遜色的兩成左右,有了這兩成的差距,森達知道他在方蕩面前基本上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這也是他當初苦修速度的緣由所在。
森達背靠千尋城,這裡就是他的地盤,此時的森達心思變得活絡起來,無聲無息之中從袖口處流出一點螢火,這螢火直奔千尋城。
森達開口道:“草湯,我念你修行不易,再給你一次機會,我千尋城從來都是求賢若渴,你的修爲雖然不高,但卻也不低,只要肯加入我千尋城,咱們之前的舊債一筆勾銷怎麼樣?至於你那個破村子,其實我千尋城未必就感興趣,你一個人的價值就比那村子強得多,我甚至都可以保證,那村子的所有權依舊歸你,如何?”森達當然不會真的爲方蕩考慮那麼多,他所擔憂的不過是自己的那幾件法寶罷了。
方蕩和森達之間的距離大約兩千米左右,這個距離使得森達很有安全感,而方蕩也大有一種鞭長莫及的感覺。
方蕩並沒有回答森達,略作停留之後,方蕩轉身便走。
森達眉頭微微一皺,冷笑一聲道:“想走?那要看你夠不夠快了!”
說着森達竟然開始追逐方蕩,這和之前方蕩追逐森達的情形完全相反,局勢竟然一下調轉過來。
森達一路狂追方蕩,森達是有底氣追擊方蕩的,因爲他已經放出了流螢前去報信,用不了多久,千尋城中便會有大量的丹士涌出,只要他能將草湯拖在這裡,也不需要太久,只要一刻鐘的時間,這個叫做草湯的傢伙就死定了。
森達的幾件寶貝,可以說是他的全部身家,全都被草湯截住,這叫他怎麼都不願意放了方蕩,另外這個草湯手中寶貝比他還多,絕對是個寶貝疙瘩,他其實不怕草湯回去繼續經營他那個小小的破村落,他怕的是草湯直接被嚇跑了,那樣的話,這傢伙手中的寶貝還有他的那幾件寶貝就全都從指縫裡溜走了。
森達速度比方蕩要快,追逐方蕩越來越近,森達不由得桀桀一笑道:“草湯,敬酒不吃吃罰酒,你現在就算是想要投降,也沒有用處了,我要殺了你!”森達後面的幾個字說得咬牙切齒,牙縫中都透出一股血腥氣來。
眼瞅着森達在後面越來越近,方蕩舌尖微微挑動口中的奇毒內丹,同時,方蕩的那雙瞳子越來越純淨冰冷。
森達此時距離方蕩已經只有十餘米的距離,在這個距離上,森達若是有法寶在手,此刻肯定狠狠地砸過去,此刻草湯背門大開,包準一下就能叫他吃個大虧。
森達咬了咬牙,這個機會他怎麼都不能放過,再次加速,與此同時雙手手指中凝聚出兩道寒光,朝着方蕩戳去。
森達是將自己當成是法寶去刺殺方蕩,正常情況下,一向謹慎小心的森達絕對不會做這種事情,但方蕩劫着他的數件法寶,再加上方蕩身上的數件法寶,尤其是那兩座七級浮屠着實叫森達感到奇妙,若是沒有機會,森達自然不會多想,但現在有機會能夠奪回自己的法寶的同時,還將方蕩手中的法寶全部收爲己有,這樣的機會,他是絕對不會錯過的,就算要冒些險也沒什麼,反正他速度比方蕩快,一擊不中大不了轉身就走,怎麼都會迴旋的餘地。
在這種貪念的催使下,森達不顧一切的伸出雙指,就見森達指尖上在一瞬間迸出數十道上百道的鋒銳流光,就如同森達手中飛出了上百顆星辰一般這是森達耗用自己五成丹力施展的手段,這一擊放出去,森達可以肯定這個叫做草湯的傢伙必死無疑了。
森達嘴角露出一絲冷笑來,雖然這樣做浪費了他太多的丹力,但現在他滿天星般的將這穿血刺撒出去務求一擊就要了方蕩的性命。
甚至森達已經確定方蕩完全無法化解他的上百道穿血刺,原因很簡單,就是因爲他森達爲了一擊必勝所以將自己和方蕩之間的距離拉得如此之近,在這麼近的距離下,森達認爲,至少在藍丹境界之中沒有誰能夠避開他的穿血刺,甚至可以這麼說,就算是丙級綠丹丹士在這麼近的距離下碰到他的這些穿血刺,也必然不會好受,被殺也不是不可能的!
森達已經看見了勝利在朝他招手!
在森達嘴角露出笑容的時候,一路在前面疾飛的方蕩嘴角也終於翹起。
此時的方蕩猛然轉身。
‘人發殺機,天地翻覆!’
方盪到了上幽界還未曾施展過人發殺機的手段,不是他不想用,而是他遇到的對手都太強大了,這手段用在同級丹士身上無往而不利,要是輕易用在等級過高的丹士身上,就要打個折扣了,並且一但駕馭不好的話,說不定反而會反噬己身。
此時人發殺機的手段用在森達身上簡直是恰到好處,老實說,這麼可愛的對手方蕩已經很久沒有遇到了,從進了上幽界開始,方蕩的對手就全都至少比他高一個層次,森達簡直就是上天送給他的禮物。
森達就見方蕩驟然轉身,心中第一個蹦出的念頭是這個傢伙找死!
但隨即一種不祥的預感侵襲全身,森達不由自主的在心底叫了一聲糟糕。
雖然森達不知道方蕩究竟有什麼手段能夠避開他耗用五成丹力施展出來的上百顆穿血刺,但森達從方蕩那雙眼睛之中看到了一絲不妥。
森達絕對不是魯莽之輩,長期以來和妖族作戰的他得到的最大的經驗就是小心謹慎,所以雖然森達拼命要在背後攻擊方蕩,他在心中百分百認定方蕩必死無疑,但眼見方蕩轉身,森達感覺到哪怕只有一絲一毫的不妙,他的下意識舉動都是掉頭拉開距離!
不得不說,如森達這麼謹慎的傢伙都是在無數戰陣之中拼了命活下來的。
哪怕是在自己確信的百分之百的勝算之下,依舊毫不猶豫的掉頭逃走,反正就算他逃走,那數百道穿血刺依舊會毫不留情的刺在草湯身上,而他逃走,可以最大限度的規避風險。
森達在一瞬間就做出判定,掉頭就跑,此時的森達耳中聽到了方蕩的那聲低吟。
“人發殺機,天地翻覆!”
森達在心中詫異,不知道這個叫做草湯的傢伙這個時候說出這句話有什麼用意。
不過不管他究竟有什麼手段,他先掉頭離開這個是非地再說,森達心中打定主意一,猛的扭頭疾飛,不過他剛剛扭過頭來,就是一愣,在他面前是數百道星星點點的光芒,看上去就像是滿天繁星。
滿天繁星?
呃?
怎麼有些眼熟?
呃?
那繁星之後竟然有個人?那不是草湯麼?他怎麼一下跑到了我的身後去了?
這大概是吉達這一刻中最後的念頭,隨後他就被數百枚穿血刺洞穿,渾身上下飆起數不清的血線。
繼而一道黑影一下就將他給籠罩住,吉達徹底不見了蹤影。
方蕩的天地翻覆能夠移形換位,將兩者之間完全調換,這樣的神通手段吉達做夢都沒有想到過,就算是現在,親身經歷之後,依舊完全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方蕩掉頭看了一眼已經在天際盡頭的千尋城,隨後轉身就走。
當方蕩趕回村落的時候,村子中的戰鬥已經告一段落,整個村子猶如被血洗了一遍一樣,村民們付出了極大的代價,但付出更多的則是那數千戰士。
畢竟有石頭右衛還有陳娥坐鎮,又有吉達跑來跑起,暫時撐住兩個豁口還不是問題,而被稍稍激起了戰鬥之心的村民們在牆壁上死守,竟然將那些身經百戰的戰士們攔阻在外。
村民們最大的傷亡不是那些戰士殺進村中造成的,而是他們射入城中的箭矢造成的。
那些戰士們見短時間內無法攻克村子,便想要將村子團團圍住,生生困死村中的村民,是石頭右衛衝出去,仗着自己身軀不懼刀劍,一頓廝殺打砸,身後留下一條爛肉鮮血鋪就的道路,生生將那些戰士殺破了膽,這才狼狽退走。
方蕩回來的時候,村民們正在統計傷者,雖然死了不少人,但看上去村民們比之前更有精神了。
“恩公,此次我們村民中死了五十五個。”一個叫做羅叔的老者來到方蕩面前,恭敬的說到。
其實不用老者說方蕩已經知道了準確的數字,因爲在他腦中的光輪上,有五十四座七級浮屠滅燈。
方蕩點了點頭,此時的方蕩再次沉浸到了那種奇怪的感覺,方蕩對於這些村民,本身投入的感情並不高,甚至可以說,方蕩就沒有在他們身上投注一點感情,方蕩就他們是希望將他們收入天書天地的城池之中,然後從他們之中培育出一些能夠修行的大道種子來,雖然自行培育大道種子耗費不少時間,但真正成爲丹士的傢伙又有多少能夠被說服加入一窮二白樹敵無數的火毒仙宮?
況且外來的人底細複雜,接納下來後患不小,一個門派若想長久,就必須要自行培養人才。
這些村民在方蕩的眼中更像是一些工具,方蕩心中或許也有憐憫,但這種情緒已經被他排到了最後。
但現在,方蕩覺得自己和那些村民之間有了一種聯繫,一個非常重要的紐帶,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這種感覺和道侶之間的感覺還不一樣,這種感覺是單方面的,方蕩能夠感知到那些村民的狀態,但這些村民對於他方蕩完全沒有感覺,他們無法得知方蕩的一切。
就是不久前這些村民們在野狼們的包圍下這些村民無條件的信任,那瀕死前的吶喊將方蕩和他們之間聯繫起來,凝結成一個紐帶,他們供給方蕩某種力量的同時,也使得方蕩對於他們多了一種責任感。
所以,此時的方蕩看到死了五十多個村民後,心情並不舒暢,甚至可以說,方蕩竟有些難過。
經歷了這一戰之後的方蕩有太多的問題要問那座佛像,在和那名叫做羅叔的老者簡單吩咐幾句後,方蕩便沉入腦海之中的思維世界中。
在這個世界裡,有一本青光閃爍的書卷,那是陰符經,陰符經似乎陷入了沉睡之中,不聲不響,還有一座金光閃爍的佛像,在佛像面前,是一面金輪。
這金輪隨着七級浮屠的多少而不斷擴張,現在方蕩這座金輪上面已經有了數百個七級浮屠,這三百多個七級浮屠基本上都是方蕩拯救村民們積攢下來的,方蕩現在完全可以將他們集合在一起,湊出幾座九級浮屠來,但方蕩終極沒有這麼做,方蕩的直覺告訴他,現在還不是時候。
三百多個七級金浮屠對於方蕩來說沒什麼值得炫耀的,因爲這這數百個七級浮屠之下,是密密麻麻的數千個七級黑浮屠。
雖然方蕩說不怎麼在意這些黑浮屠,但看着這密密麻麻的黑浮屠,方蕩心中總還是有些不舒坦的,畢竟內中乃是另外一個邪惡的隨時隨地都想要找方蕩報仇的另外一個方蕩。
方蕩此時深刻的明白一個道理,有些時候,你要救一個人,就要殺許多人,方蕩甚至也曾經迷惘過,究竟是救人重要些還是殺人重要的,如果救人重要,那麼他就要殺人,被他殺的人又是不是需要救呢?
這是一個悖論的怪圈,殺人和救人之間本就沒有明確的標準,一定要用殺人重要還是救人重要去進行比較衡量,那是心智不堅定的人,心中充滿迷惘的人才會生出來的念頭。
方蕩不是迂腐之人,雖然想到了這點,但轉瞬間方蕩就從這個怪圈之中跳了出來,不再去理會這些,這是相當聰明的選擇,如果方蕩沉溺在這怪圈之中,想要找到一個答案的話,那麼方蕩會越陷越深,最終做事的時候畏手畏腳,不敢放手救人,也不敢放手殺人,這樣的結果,只能是扭曲本心,距離大道越來越遠。
方蕩此時來到那佛像面前,開口問道:“那些村民的那句吶喊究竟是什麼,爲什麼那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會給我力量?”
閉目的佛像此時微微張開雙目,笑道:“那是信仰,你所得到的,是信仰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