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們驚恐的跪地祈禱,口呼誅妖大仙的名字,希望誅妖大仙能夠寬恕自己的罪惡。
方蕩此時感到臉頰一陣刺痛,扭頭看向村民所在的位置。
隨後方蕩拉着陳娥朝着這邊飛來。
“那雕像可以視爲你的分身,他身上遭受的損傷,會應驗在你的身上,當然,就算雕像被毀掉你也不會死,但你會承受如同死亡一樣的痛苦。”佛像在方蕩識海之中說道。
方蕩來到雕像上空看到的就是如同瘋魔一般跪在雕像前哭喊成一片的村民。
這個場面使得方蕩都有些驚呆了。
隨後方蕩就看到更叫他震驚的場面,那些大人們將屎蛋擡起,送到了方蕩雕像面前,屎蛋的娘在後面哭着掙扎想要將屎蛋搶回去,卻被幾個村中的壯漢扯住。
陳娥在方蕩旁邊微微皺眉。
就見屎蛋被困在了供桌上,村中原本最和善的長者拎着刀走到了屎蛋身前,口中不停的唸誦着,這些字每一個都清晰的送入方蕩的腦海之中。
爲了祈求誅妖大仙的原諒,這些村民們決定用屎蛋的鮮血和心臟來獻祭。
方蕩從未想要這些,也從未想過信奉自己的信徒們會對自己身邊人做出這麼殘忍的事情。
此時方蕩腦海之中響起佛像的聲音:“方蕩,你最好不要阻止他們,如果你需要他們膜拜你,那麼你就需要有自己的威嚴,需要得到他們絕對不能冒犯你的尊重,現在他們損傷了你的身軀,理所當然應該付出代價,如果他們這次沒有付出代價,那麼接下來他們會很輕易的傷害你,他們會將你當成並不重要的存在,久而久之,他們對你的信仰也將崩塌,到那時,他們對你將只知索取,卻不願意給你任何回報!”
“這就是你們佛家的看法?”方蕩好奇的問道。
“不,這不是我佛家的看法,這是世俗的放之四海而皆準的根本道理。”佛像的聲音肯定不容置疑。
方蕩冷笑一聲道:“如果是這樣的信仰,我寧願不要!”
“這幫有信仰的傢伙實在是太可怕了,他們不相信親情,不相信道德,不相信人性,不相信他們從小到大所見所聞對自己的教導,他們只信我,只要我一張嘴,他們就可以踐踏世間的一切,他們可以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將一個七八歲的孩子殺掉,並挖出他的心臟,卻毫無半點愧疚和自責,良心對於他們來說已經完全被信仰取代了,因爲他們覺得自己沒有錯,他們的所作所爲都是爲了我,這不叫信仰,這叫入魔,下面這些傢伙都是魔!”
方蕩此時望下去,就見地面上是一張張醜陋的面孔,妖魔一般扭曲着,方蕩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還從他們那裡獲取到了信仰之力。
那平日裡溫和無比的長者手中舉着明晃晃的尖刀,旁邊四個大漢牢牢按住想要掙扎的屎蛋的手腳,屎蛋的嘴巴已經被堵住,連嗚嗚聲都發布出來。
遠處的狗蛋此時褲襠裡面冒起騰騰的蒸汽,他卻完全沒有半點感覺。
那長者手持利刃,最初他的手還有些抖,回頭看了一眼身後被戳了臉頰光暈全無的誅妖大仙的雕像後,長者手中的刀就不再抖動分分毫了。
長者默默唸誦幾句請求原諒之類的話語後,手中的刀對着供桌上的狗蛋胸口就戳了下去。
叮的一聲,長者的刀此種了狗蛋的肚皮,卻沒能深入分毫,相反的,長者的刀從中折斷。狗蛋細嫩的肚皮卻毫髮無損。
長者還有四周的村民們一愣,齊齊看着那崩飛的斷刃,一個個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現在,我定下戒條,如果誰犯了戒條,誰就離開村落。”一道聲音從天空中響起。
村民們聞言不由得立即跪在地上,這是誅妖大仙的聲音。
第一,慈念親朋,不得互相殘害。
第二,無貪念,物分均勻。
第三,不懶惰,做力所能及之事。
第四,親人比誅妖大仙更重要,不得傷害親人。
這四條戒律從天空中響起。
那些村民們紛紛叩頭。
就在此時,方蕩的那座雕像忽然生出變化來,那被木釘牢牢定釘住的面頰開始破裂,並且爭做掉線開始如同老樹樹皮一樣,乾枯斷裂。
方蕩也沒有料到自己不過是跟這些百姓們約法三章,情況就變成了現在換個樣子,這是要剝奪他的塑像麼?
咯吧一聲,被木釘楔入的誅妖大仙的臉上木釘帶着誅妖大仙的一大塊臉皮一起跌落下來,雕像全身上下都在剝落,看起來就像是一株老樹在不斷被剝皮。
這場面叫那些村民們看得膽戰心驚,尤其是那雕像老皮落在地上發出的聲響,在他們耳中簡直就像是一道道驚雷,他們顫抖着準備接受誅妖大仙的懲罰。
就在他們瑟瑟發抖的時候,一道淡淡的清光灑向他們,這清光如同粼粼的河水,清澈的小溪,洗滌着他們的心靈,使得他們由不安恐懼逐漸變得安穩平靜下來。
村民們紛紛擡起頭來,就見那不斷剝皮的誅妖大仙的雕像已經不再剝皮,在誅妖大仙的腦後一道嶄新的光輪懸浮在那裡,如果說之前的誅妖大仙的腦後光輪是一輪被濃霧遮掩的滿月的話,那麼現在這道光輪就是撥開雲霧之後的滿月。
隨後村民們發現更加不同的事情,誅妖大仙的雕像原本是木頭雕刻而成的,此時因爲雕像剝皮的緣故,誅妖大仙的雕像縮小了一大圈,現在的誅妖大仙的雕像和以往竟然完全不同了。
看上去現在的雕像已經不再是木頭的材質了,竟然有些像是鐵做的。
沒有那個村民膽敢上去觸摸誅妖大仙的雕像,所以這些村民們也就只敢遠遠的看着。
此時在雕像上方的方蕩驚訝的看着腳下的雕像,好奇的問佛像道:“怎麼回事,我的雕像好似變成鐵的了?”
方蕩識海之中的佛像笑道:“恭喜,恭喜,恭喜你分身進入鐵木境界。”
方蕩奇道:“什麼意思?”
佛像開口道:“佛像金身有五重境界,木、鐵、銀、金、琉璃,一層金身比一層沉重,佛像金身越重力量越強大,能夠容納的信衆越多,所有的靠近這佛像的存在都會受到感召,意志不堅定的馬上就會成爲你的信徒。”
“你剛纔不是說,不能攔着他們殺那個孩子麼?你不是說信仰必須要有鮮血來澆灌麼?你不是說威嚴才能成就信仰麼?”方蕩詫異的道。
佛像張目笑道:“那是信仰的第一個階段,人們因恐懼而生出信仰,他們信仰你是因爲畏懼你,不管你是在保護他們還是在慈愛他們,他們都因你的強大而聚攏在你的身邊,這個階段是木信仰,看起來如參天巨木,實際上抵不住金斧一擊。”
“如果你任由他們將這種恐懼不斷壯大,如果他們殺了那個孩子,那麼他們會完全喪失理智,從此以後,你這個雕像只能成就在木級信仰上,並且,如果他們殺了那個孩子,那麼這筆賬最終要算在你的頭上,你的光輪之中就會多出一座七級黑浮屠,他們做出的壞事越多,計算在你頭上的越多!”
“現在他們受到你的教誨,放棄殺戮,從恐懼之中走出來,那麼他們對你的信仰就提升了一個層次,他們既然是你的信徒,那麼你就有教導他們的義務,他們的錯,就是你的錯。”
方蕩眉頭皺起,定定的看着佛像,隨後道:“也就是說,你剛纔在騙我?”
佛像笑道:“我沒有騙你,我只是告訴你木級信仰應該是怎麼樣的,恐懼,就是維持木級信仰的關鍵,如果恐懼消失,信仰也就如雲煙消散,你若想維持他們對你的信仰,就只能多多恐嚇他們,正如你在這個世界之中灑下那麼多的野狼鬼怪一樣,其實我沒有說的時候,你已經開始在做這些事情了。”
方蕩從外面抓了不少的妖物還有野獸,目的並不完全是爲了叫那些村民們害怕,而是不想將村民們變成圈養的寵物,當然底層深處也未必沒有佛像所說的那樣的想法。
方蕩對於佛像的解釋並不滿意,方蕩在心中種下一顆種子,隨時都要小心這個佛像,因爲方蕩不確定這個傢伙什麼時候會說謊,什麼時候說的是真話。
方蕩隨後問道:“我難道也是你的信徒?”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方蕩以往從未想過這個問題,現在想到這個問題後,心中不由得一驚。
如果方蕩是這個佛像的信徒的話,那麼也就是說方蕩將永遠活在這個佛像的陰影下,永遠不能達到這個佛像的境界,同時,自己還要永遠給這個佛像供奉信仰之力。
原本方蕩看着那些村民們給自己貢獻信仰之力感覺很舒坦,但現在自己給別人貢獻信仰之力,這就叫方蕩感到相當不爽。
對面的佛像笑道:“你還不是我的信徒,你也從未唸誦過我的佛號。你想知道我的佛號麼?”
方蕩連忙搖頭道:“不想知道,不管你叫什麼我都不想知道。”
方蕩是知道那些信衆們唸誦他的名字的樣子的,說不定他方蕩一旦知道了對面這傢伙的佛號,也就開始從心底默默唸誦,一旦唸誦了,沒準就一下跟對方簽訂了契約,那就真哭都找不到地方了。
但同時,方蕩也並不太相信這個佛的話語,方蕩總覺得《陰符經》那邊有些古怪,自從這佛像來了之後,《陰符經》的老者就再未開口,這裡面,一定有些什麼他不知道的緣由。
對於這個笑喝喝的傢伙,方蕩戒心十足。
最重要的是,方蕩現在修煉的佛家一道普天之下沒有任何對照,那傢伙如果故意耍壞心,方蕩是一點都無法知道的。
道家的東西,對與錯,方蕩總能知道個大概,畢竟他從小接觸的就是這些東西,佛家是什麼鬼,對於方蕩來說,就是一張白紙。
方蕩感覺到自己的手被抓緊,方蕩走出識海扭頭看向身邊的陳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