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蕩拿起那個藥瓶聞了聞後連連搖頭,道:“這個不行,味道太差了,我要更好的。”說完就將那瓶毒放在桌子上,看都不再看一眼。
林掌櫃本要惱怒,但心中忽然一動,撇了撇嘴,看向身後的兩姐妹,皮笑肉不笑的道:“你們兩個都聽到了吧?不光是我一個人說你們的毒不成吧?你看,這個小子也來說你們的毒味道太差,我跟你們說,這已經不是一次兩次,我不知道給你們擋了多少風雨,我這家店的名譽現在都被你們煉製的廢丹搞得大受到影響了。”林掌櫃說到這裡,往四周看了看,易區之中,和外面不同,外面有熱鬧看的話沒什麼人圍觀看熱鬧,這使得他放心不少。
兩女此時就如方蕩不看那瓶毒、藥一樣,看都不看林掌櫃,兩雙眼睛,閃閃發光的透出一種咄咄逼人的氣勢盯着方蕩,姐姐早就說過了,可以說她的人不好,但卻不能說他的毒不成!
姐姐盯着方蕩,方蕩的眼中清澈透底,顯然不像是在說謊,姐姐忽然明白過來,開口道:“林掌櫃,他應該只是想要和他出的價錢相符的毒、藥,並非是質疑我的毒不好。”
如果林掌櫃沒有將她們姐妹拉進來,她們姐妹纔不會理會方蕩被騙的事情,易區本就是個你騙我我騙你的地方,但現在事情被提升到了她們的毒不成的高度上,兩姐妹心中不滿,無論如何都要出頭了。
方蕩聞言,連連點頭,他就是這個意思。
林掌櫃看了方蕩一眼,這種眼睛透亮,叫人一眼就看到底兒的傢伙,就是棒槌之中的棒槌,又懂什麼毒?
當即倒了一聲好,給方蕩換了一瓶,“鬼哭丹,吃下去十天內必死。怎麼樣?”
方蕩打開來聞了聞,搖頭道:“差!”
林掌櫃反倒笑了,當即從櫃檯中取出十種丹藥來,一溜擺開,“小子,你既然說我的毒不行,那麼你自己來挑,你喜歡那樣就拿走那樣。”
兩女看了眼櫃檯上的十個瓶子,其中還真就有一瓶價值和方盪出的價格大體相當的。但這丹藥是她們做出來的,所以能夠知道價格,換成別人,就算天天和毒、藥打交道,也不可能準確的判斷出這些毒、藥的價值。
兩女看了眼方蕩,隨後齊齊搖頭,林掌櫃不愧是老油條,這一下就吃定方蕩了。
方蕩的爺爺連忙道:“蕩兒,這掌櫃賊眉鼠眼的,一門心思的要將你當成傻瓜來騙,聽爺爺的,咱們不選,毒、藥這東西千頭萬緒,誰能看得明白?”
方蕩不理會林掌櫃嘴角噙着的冷笑,也沒把爺爺的話聽到心裡,因爲方蕩的目的單純,就是找好吃的,僅此而已,哪個味道香,那個就是好吃的。
眼瞅着方蕩竟然不聽自己的話,方蕩的爺爺氣得怪叫道:“蕩兒,你笨沒關係,但你得能夠聽得進去長輩的話,身爲長輩,我就是你最親近的人,還能騙你不成?你這樣是不可能選到你需要的毒、藥的。你不聽我的,一會小心追悔莫及!哼!”
方蕩的爺爺眼見方蕩如此固執,心中也生出種種不滿來,說到後來,心中氣憤不由得種種悶哼一聲,大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憤懣之氣。
方蕩此時全神貫注的將十個瓶子挨個打開,湊上去輕輕聞着,方蕩的爺爺實在看不過去,苦口婆心的再次道:“蕩兒,你剛剛從爛毒灘地走出來,就像是一張白紙,不知道外面的人心醜惡,這次你自己隨便選,只有吃一次虧,才能成長起來,我希望你能夠記住這次的教訓,同時能夠明白,你的爺爺是絕對不會欺騙你害你的。”
方蕩爺爺喋喋不休的時候,方蕩已經毫不猶豫的從十瓶毒、藥之中選了一瓶出來。
眼瞅着方蕩依舊不將自己當回事,方蕩的爺爺長長地蹉嘆一聲,大有一種老子我這麼英雄,卻就是拿自己的孫子沒有辦法的悲涼之意。
“唉,你要是能蒙對,我就將這十瓶毒、藥都喝下去!”
方蕩將那毒、藥瓶擺弄兩下後,依舊不滿意,皺眉道:“味道還是太差了,這樣的東西,不值我出的那麼多錢,說着方蕩伸手要從櫃檯上拿回一顆十草丹來。”
方蕩表面上看起來懵懵懂懂,其實心中很有數,他衡量一下自己吃過的價值一顆百草丹的巢毒,再對比這些毒、藥,很容易就能夠得出這些毒、藥價值幾何的結論。
別人評價毒、藥要摻雜許多東西,比如原料價值,功效價值,製造難度等等,但對於方蕩來說,就只考慮一個問題,那就是好不好吃,在方蕩這裡問題簡單得令人髮指。
方蕩的舉動使得原本眯着眼睛笑呵呵的林掌櫃陡然瞪大了眼睛,那雙生姐妹也也同樣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來了。
若不是對毒、藥有着極爲深刻的理解,絕對不可能這麼輕鬆簡單的就將那瓶最毒的蜂王膏挑出來。
“你怎麼知道這瓶蜂王膏是這十瓶毒、藥之中毒性最強的?”一直站在姐姐身後的妹妹此時再也控制不住,脫口問出這個問題來。
啊?方蕩的爺爺呆住了,震驚了,竟然叫這個小小子猜對了?
方蕩的爺爺此時就是不在面前,不然一張臉上的顏色不知道得多好看。
“爺爺。”
“爺爺?”
“爺爺……你還在麼?”
方蕩心中呼喚數聲,卻沒人答應。
緊閉着嘴巴,如同被人狠狠抽了一嘴巴的方蕩的爺爺,此時一聲不吱,心中暗恨:“這崽子實在是太壞了,怪不得別人管他叫蔫壞兒!心思實在是太歹毒了!從現在起,我一聲不出,再也不管你了!”
林掌櫃盯着方蕩,忽然覺得事情或許沒有那麼簡單,這個一身黑皮的傢伙穿着李二的衣服掛着黃頭的鉤子,這就等於是拎着李二和黃頭的兩顆頭顱穿行鬧市,李二和黃頭買毒要對付的應該就是這個小子了,但結果很明顯,偷雞的被雞給吃掉了。
其實,李二和黃頭兩個傢伙死不死他真是半點都不在意,甚至自從李二和他談崩之後,林掌櫃其實一直盼着李二趕緊死。
“這個傢伙殺了李二和黃頭之後,跑到他這裡來幹什麼?”
想及此處,林掌櫃心中一稟,他覺得自己或許被方蕩的一身黑皮,還有那一雙純淨透徹的眼睛給騙了。
能夠將李二和黃頭這樣的地頭蛇給弄死,手段絕對不容小覷,這個傢伙修爲雖然不高,但沒準是個用毒的高手。
“難道他以爲是我和李二黃頭串通好了害他?這是來尋仇了?”
林掌櫃想到這裡,心中冷笑陣陣,若是一個強筋層次的武者來找茬,他或許會怕,但方蕩不過是磨皮層次,這樣的傢伙來找麻煩,他還真就半點都不在乎。
林掌櫃眼瞅着方蕩收回了一顆十草丹,也不惱,處變不驚是他最大的優點,陰呵呵笑着道:“沒想到啊,我在這行當之中做了一輩子,竟然也有打眼的時候,竟沒有看出來你也是一個行家,不過,我鬼毒林是見過潑天般的大風浪的人物你若是想要在我這裡……啊?你幹什麼?”
自稱見過潑天大風浪的林掌櫃,處變不驚是最大優點的林掌櫃此時眼珠子差點從眼眶之中彈出來,嘴巴張得老大,能夠塞進一個臉盆去。
不說林掌櫃,一直站在那裡的雙生姐妹此時也臉色大變,神色驚慌。
而打定主意裝孫子再不開口的方蕩的爺爺更是啊啊啊啊啊的如同被踩了尾巴般,扯着嗓子叫起來沒完。
就見方蕩將那一瓶毒、藥倒在手中,隨後將那蠟黃色的藥丸噗的一下丟進嘴中,嘎吱嘎吱嚼吃起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林掌櫃轉身就跑,健步如飛,一直跑到了店鋪外面幾十米才停下來,兩女也受到感染,如同躲避瘟神一樣的從店鋪之中逃出來。
在這易區之中,光天化日之下死人是一件極爲不吉利的事情,一旦仙人震怒,惹下天罰,周邊一切盡皆夷爲平地,靠得近了小心倒黴。
林掌櫃殺豬般的叫聲一下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原本看着這邊吵架,不少人都刻意避開,但林掌櫃的叫聲實在是太吸引人了,就好似男茅房裡面傳來的女子尖叫一般,引得無數人將目光投注過來,不過大多數人都是遠遠的張望,尤其是遠處二層酒樓之中的食客們全都擁擠在窗口,在這裡觀看,無論如何都不至於被殃及池魚。
見慣了大場面的林掌櫃一隻手按在心臟上,另外一隻手用袖子擦了擦額頭。
林掌櫃大罵:“早知道這個傢伙是跑來作死的,我就不應該搭理他,不,我應該見到他就一腳將他踹出門外去。給死的傢伙,死在我的店裡,萬惹下天怒來,我的店豈不是要化爲灰燼了?”
林掌櫃氣急敗壞的跳腳大罵,這位見識過潑天大風浪的傢伙此時就像是一個潑婦在罵街一樣。
兩女相視一眼,都很惋惜,不過易區中的齷齪事情太多了,不差這麼一件,不該死卻死掉了的人也太多了,不差這麼一個。
“你究竟怎麼回事?蕩兒,你……你還好吧?就算你是笨點,但也不能尋短見啊,你要是死了,我們這些老傢伙們就全都得跟着你完蛋了,蕩兒,蕩兒,你還能聽到我說話麼?哎呦,我的親孫子啊,我怎麼就這麼沒用,怎麼就眼睜睜的看着你尋了短劍啊……”方蕩的爺爺陡然大哭起來,聽聲音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
方蕩掏了掏耳朵,如同嚼糖豆般的一邊嚼着,一邊走出毒店。
原本還在跳腳大罵的林掌櫃一雙眼睛都直了,呆呆的看着走出來毫無異樣的方蕩,那眼神,比看到了怪物還驚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