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爲方蕩已經成了甕中的龜鱉,就算不是手到擒來,也差不了多少,龍宮也好,丹宮也罷,其實都將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到了方蕩身後的對方身上,在他們看來,抓住方蕩是沒有懸念的,他們所顧慮的是,究竟方蕩會落到誰的手中。
結果千算萬算,方蕩卻逃之夭夭了,這實在是有些大大的出乎他們的意料。
龍宮的三頭真龍也好,丹宮的三位仙聖也罷,此時相視苦笑。
今天他們都算是栽了一個大跟頭。
方蕩走了,丹宮和龍宮在這裡也就毫無意義可言了,當即龍宮三位真龍掉頭潛入雲海中,巨大的背脊大山般的破開滾滾雲霧,消失不見。
丹宮三位仙聖望着龍脊遠去消失無蹤,又看了眼徹底消失無蹤被從雲海中抹去的不歸城,三位仙聖的心情此時都是沉重無比,抓個方蕩怎麼就這麼難?
沉吟片刻後,三位仙尊紛紛嘆息一聲,隨後也不理會遠處的那些仙尊,心情糟糕至極的他們現在是一句話都懶得多說,他們現在所想的就是怎麼樣才能跟三位宮主交差。
這一次,說不定他們三個也要變成三位宮主桌前的一顆丹丸了。
雖然他們不怕成爲桌上的一顆丹丸,他們所懼怕的,是叫三位宮主失望,這種愧疚纔是他們心中最大的痛楚所在。
三位仙聖速度極快,一忽就遠去無蹤,後面的那些仙尊們好久才鬆了口氣,隨後不免開始恨方蕩恨得咬牙切齒,他們都知道三位仙聖肯定是去找宮主覆命去了,丹宮所在的位置,即便是他們都不知道,所以他們也不敢追在三位仙聖後面,這些仙尊們本就是從各個地方匯聚而來,此時見事情沒了繼續下去的可能,也就紛紛散開,各自回自己的地盤去了。
只有一個仙尊還有一個仙君留了下來,不歸城是他們看守的,現在,不歸城化爲粉塵永遠沉淪進了上幽雲海,他們就成了無家可歸的人,不知道自己該去那裡。
三位仙聖心情沉重至極,兼且都有些心煩意亂,所以誰都懶得開口說話,一路悶着頭疾飛,才飛出一刻鐘的時間,無聲無息之中,三位仙聖疾飛的身前陡然一陣晃動,轟的拉開三道金色的光環,其中一名丹聖心情鬱悶心不在焉的飛行,猝不及防下一頭就扎進了那金色的光環之中。
其餘兩名仙聖雖然也是心情煩躁的飛行,但反應的速度快,直接躲了過去。
此時兩名仙聖纔看出來,那金色的光環赫然是兩座九級浮屠。
九級浮屠一下得手抓住了一名仙聖,這恐怕是連放出九級浮屠的人都沒有想到的事情。
方蕩從空中顯現出來,收了三尊九級金浮屠,冷笑一聲留下一句話掉頭就走。
“丹宮仙聖,不過如此!”
那兩名仙聖萬萬沒想到方蕩竟然還有膽子掉過頭來對他們出手。在他們的想法中方蕩好不容易偷偷逃走,那就應該遠遁千里纔對,他們甚至都沒有去找方蕩,誰能想到方蕩竟然這麼大的膽子,竟然沒有逃走,反而就藏在一旁窺伺,窺準機會跑出來反咬一口。
甚至還真被方蕩一下得手抓了一名仙聖。
兩名仙聖勃然大怒當即急追方蕩。
方蕩顯然已經做好了通盤計劃,飛着飛着身形忽然猛地一墜,直直墜入那浩渺無邊的雲海之中,兩名仙聖連忙追了下去,轉眼間,雲海翻滾,波濤炸裂,但兩名仙聖將數百里雲海都給翻遍了,卻終究沒能找到方蕩的下落。
兩名仙聖急得直跺腳,卻終究無可奈何,這一次,他們算是丟人丟到家了,原本還有着一絲僥倖,覺得自己不會變成宮主桌上的丹丸,但現在,他們的命運已經無可更改了。
兩名仙聖對視一眼,隨後兩名丹士打定主意,要找到方蕩,將方蕩帶到宮主的面前才能洗刷他們的恥辱,雖然最終的結果他們依舊會變成宮主桌上的丹丸,但至少這樣他們是光榮的,而不是恥辱的。
兩名仙聖當即再次扎入雲海之中,開啓了漫漫的追蹤之旅。
方蕩此時已經在萬里之外了,其實按照方蕩心中的想法,他本應該對三頭真龍下手,但最終方蕩放棄了這個想法,因爲方蕩對於鎮壓壽元悠久的真龍並沒有多少把握。
真龍這種東西意志力遠比人族要強大,方蕩用九級浮屠鎮壓了龍六太子許久纔將其徹底收服,龍六太子的修爲在真龍之中並不算太高,更重要的是,龍六太子的年歲在龍族中是最小的,要知道一種存在活得越久,意志力越強橫,如活了數萬年甚至更悠久的存在恐怕根本就無法用九級金浮屠來降服。
所以,方蕩就放棄了再抓一頭真龍的想法,轉而對丹宮的仙聖下手。
方蕩本來是打算能抓住仙聖最好,抓不住的話他就掉頭逃走,方蕩本來就做好了無功而返的準備,誰知道,竟然還真就抓了一個仙聖回來。
這個仙聖對於方蕩來說,有大用處,只要能夠將這個仙聖收服,那方方蕩就能夠對丹宮有更深刻的瞭解。
包括丹宮之中的無數謎團都將一一解開,方蕩其實對於丹宮有許多好奇,比如說三位宮主,比如說丹宮以醉生夢死煉製人丹的緣由,比如說丹宮的所在,丹宮的規模,等等,等等,對於方蕩來說,自然要搞清楚自己的敵人究竟是個什麼樣子的,究竟有多麼強大。
這個仙聖就是最好的一個突破口!
方蕩將神念探入腦中世界中。
九級金浮屠正在超度仙聖。
那仙聖實在是在飛行的時候腦子之中在琢磨回到丹宮後應該如何面對三位宮主的事情,一時疏忽大意才被方蕩擒拿,也正因爲如此,這位仙聖恨得咬牙切齒。
“方蕩,我要殺了你!”
方蕩淡淡一笑,開口道:“這件事恐怕你也只能想想而已了!對了,你要想的話,就儘快想,因爲用不了多久,你連想想都做不到了,你將成爲我的信徒,從此之後只對我忠心耿耿。”
仙聖聞言面色微微一冷,扭頭看向朝着他不斷撞擊的一個個的氣泡,每一個氣泡中都有一句誅妖大仙的虔誠話語,這聲音直接烙印進他的靈魂深處。
仙聖卻冷哼一聲,充滿自信的道:“你以爲用這種手段就能將我鎮壓?我乃是被宮主親自拔除肉身,我的精神力量,我對於宮主的忠誠,絕對不會改變,莫說你的這小小手段,就算再強大的神通也對我無用!”
方蕩微微皺眉,原本方蕩對於寶塔鎮壓,信仰超度的神通有着十足的信心,但經歷過了張易的事情後,方蕩的信心就不是那麼足了。
所以方蕩沒有多說,此時開始全力駕馭九級金浮屠,數不清的一道道氣泡狠狠地撞在仙聖身上。
此時仙聖身上竟然綻開一道光圈,將仙聖給牢牢包裹住,以至於方蕩的氣泡竟然砸不進去。
方蕩當真驚訝了,張易他超度不了已經叫方蕩感到不可思議,沒想到這麼快就又有一個他無法超度的傢伙出現。
不過方蕩隨後就發現了,這位仙聖的情況和張易的情況並不一樣,張易是用幻術來保住自己的精神堅固無比,無法摧毀,而這個仙聖則是以另外一層類似於信仰之力的東西來保護自己的神念不受寶塔鎮壓超度。
方蕩驚訝之後,立即就知道了,他碰到了一個同門同路的對手。
對方也是擁有類似於佛家信仰之力神通的存在。
也就是說,方蕩現在要做的是摧毀丹宮宮主加持在這個仙聖身上的信仰,才能將其變成自己的信徒。
搞清楚了這個問題後,方蕩忽然興奮起來,一方面開始不斷運轉九層金浮屠,一面開口問那尊懸浮在方蕩腦海之中的佛像:“看來你們佛家的傳承並沒有斷絕,丹宮的三位宮主就是佛家的傳人。”
那佛像雙目都沒有張開,淡淡的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這個並非是我佛門的堂皇信仰,而是歪門邪道的東西。”
方蕩聞言不由得有些好奇道:“不是佛家的傳承?我怎樣才能破開他的信仰外殼,將我的信仰打入他的神魂深處?”
佛像聞言不由得微微一笑道:“不可說,不可說,萬事還需你自行參悟!”
方蕩不由得撇了撇嘴,所以他非常討厭這個佛像防備着這個佛像不是沒有原因的,因爲這個佛像着實叫人感到不爽!
佛像不開口,方蕩也懶得糾纏他,不過,佛像的話語還是給他指了一條道路,明確的告訴他,一定能夠破解仙聖的信仰外殼,只要他方蕩能夠找對方法。
方蕩當即開始琢磨起來,眼瞅着九層金浮屠已經消耗了三成,依舊無法破掉仙聖外面的信仰蛋殼,方蕩就知道,這個方法或許沒什麼效果。
方蕩略微想了想後,將自己的琉璃佛像祭出,將自己的一金一綠兩顆金丹鑲嵌進琉璃佛像之中。
琉璃佛像被金丹激活,琉璃佛像也變了模樣,變成了三頭六臂,獠牙滿口面目猙獰的模樣,看得出,這尊佛像現在怒火滔天,這是方蕩剛剛開拓出來的佛像第三層,銀級信仰佛怒!
在琉璃佛像的腦後立時綻放出層層光暈,這光暈一下就將那仙聖籠罩住。
仙聖臉上立即露出驚慌的表情,不過,這驚慌轉瞬就被仙聖克服。
方蕩微微皺眉,隨即,那尊三頭六臂模樣兇惡的琉璃佛像變了模樣,變成了慈眉善目的樣子,收起了身後的兩頭四臂。
仙聖的臉上表情也隨之生出變化,變得安詳寧靜起來,看得出,在方蕩的琉璃佛像散佈的慈悲下,他開始變得越來越放鬆。
方蕩心中此時隱隱覺得事情有戲了,但仙聖周圍的信仰光芒中猛地有一道光刺向仙聖,仙聖被刺了個通透,劇痛之下,仙聖陡然清醒過來,一張臉上重新顯現出戒備的緊張神情。
佛怒、慈悲,這兩樣現在都對這位丹宮仙聖無效。
方蕩此時也多少有些沉不住氣了,三種信仰最強的兩種都對仙聖無用,方蕩甚至已經開始琢磨換用其他的辦法,一時間卻又沒有思路,此時仙聖忽然哈哈大笑起來:“方蕩,你這種手段在我丹宮面前,簡直就是小兒舞刀,班門弄斧!”
方蕩眉頭不展,若是不能將仙聖的事情拷問出來後,這仙聖也就等於是白抓了,正如方蕩抓了張易卻毫無用處一樣。
方蕩懶得聽仙聖的言語,當即隨手引動佛像,施展最低等的鐵級信仰,方蕩的目的是叫這仙聖閉嘴。
不料想,方蕩的鐵級信仰一出,仙聖立時沒了正常的表情。
此時在這仙聖的腦海中,丹宮宮主高坐雲端,大聲發問:“你可知錯?”
仙聖心中的那絲對丹宮宮主的愧疚終於在鐵級信仰的籠罩下,開始搖擺起來,茁壯成長起來。
方蕩沒想真被他找到了破解對方的信仰蛋殼的辦法!
……
“準備的差不多了。”方蕩深吸一口氣,緩緩坐起來。
陳娥此時正瞪着一雙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方蕩的側臉。
見到方蕩張開了雙目,卻激靈一下連忙將自己的眼睛閉上。但隨後陳娥記起來了,自己和方蕩心意相通,自己這些小把戲完全騙不了方蕩,也就只好假裝眨了眨眼睛。
“接下來你想怎麼辦?”
“去趟龍宮吧!”方蕩緩緩坐起身來,看了眼窗外的青草藍天。
“你去哪,我去哪。”
“我的妻子,不救回來我心不安。”
“你要救誰,我就救誰。”
方蕩將目光緩緩地移到陳娥的臉上,窗外傾斜進來的陽光照得陳娥的面容光滑細膩,一雙眼睛清澈明亮。
方蕩目光輕輕一顫,隨後方蕩重新躺倒在牀上,他的心中從未有過的矛盾,和無解!
之前哪怕方蕩陷入那片心中的迷惘之中,方蕩也沒有覺得自己如現在這般無法拆解。
陳娥是他的道侶,洪靖是他的妻子。
手心手背全都是肉,他纔剛剛進入上幽界區區兩年多的時間,洪靖在家中爲他生下了孩子,他卻在這裡已經有了道侶,說得過去麼?
陳娥感受到了方蕩心中的那種種糾結,她和方蕩現在如同一體,方蕩的心情,她感同身受。
但陳娥卻嘴角微微勾起一點露出個狡黠的笑容來,老實說,看着方蕩難受,她頭一次感到這樣開心。看到方蕩如此糾結,她就安心了。
如果方蕩毫無糾結之心,那麼這個方蕩不是她想要的道侶,一個無情人就算再有本事,就算再怎麼狂酷霸道,也不是陳娥想要的人。
太陽光明萬丈,人人敬仰,又怎麼能成良配?
方蕩的糾結叫陳娥感覺自己身邊的,是一個人,一個活生生的人,一個有血有肉男人。
陳娥忽然來了興致,伸手去撩撥方蕩,方蕩此時正是糾結的時候,哪有半點興致?彈開陳娥的手,陳娥似乎上癮了,逗弄方蕩不止,最後把方蕩抖火了,就地正法!
三日後,龍六太子出現在上幽雲海上,走入一座叫做櫻尚城的城池走了進去,直奔內中的珍寶閣。
這櫻尚城中的珍寶閣中依舊是一個掌櫃一個活計。
龍六太子大搖大擺的走進珍寶閣。
珍寶閣中的小二抽了抽鼻子,隨即一張傲慢慵懶的臉瞬間變了模樣,出溜一下從櫃檯裡面鑽了出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正要磕頭的功夫,從內屋之中鑽出另外一個身影,麻利兒利落的將小二擠在一邊,咚咚咚咚就是四個響頭:“奴才恭迎龍爺!”
小二此時腦袋才沾上地皮。
小二瞅了一眼一旁的掌櫃,心中的敬佩之情滔滔不絕。
龍六太子掃都沒掃這兩個傢伙一眼,開口道:“送我回龍宮。”說完徑直坐在屋中的大椅上。
掌櫃和小二連忙跟着龍六太子的腳步跪着轉動,好似鐘錶的指針一樣牢牢對準了龍六太子的鞋底。
掌櫃聽到龍六太子的吩咐連忙磕頭道:“是是是,我馬上就去安排,請問……您老是……”
“我?你張眼看看不就知道了?”
那掌櫃的這纔敢擡起頭來,用仰視的目光看了一眼龍六太子,在這掌櫃眼中,龍六太子可不是表現出來的人的模樣,而是一條真龍模樣,掌櫃的激靈一下,連忙收回目光,“原來是龍六太子,小的的主子前段時間還叫我打聽您的下落呢。”
“我姑姑現在怎麼樣?”龍六太子現在對於龍六太子這個稱呼已經完全不感興趣了,甚至可以說,他有些厭惡這個稱呼,所以龍六太子微微皺了皺眉後纔開口詢問道。
掌櫃的連忙回稟道:“我家主子現在一切安好,只不過一直都在叫我們打聽您的下落……”
“我安排你的事情去做吧!”龍六太子沒等掌櫃的將話語說完,就擺了擺手。
掌櫃的連忙站起身來,恭敬地道:“六太子,要想打通上幽雲海到藍珀荒域之間的通道小的這裡需要六個時辰的世間,還請您稍待片刻。”
龍六太子站起身來,不發一言走出這座珍寶閣。
掌櫃的和小二在後面連忙恭敬恭送,待得龍六太子進了對面的酒樓,掌櫃的才連忙回到了珍寶閣。
一旁的小二將聲音壓得極低:“掌櫃的,咱們今天可是惹上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