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喋喋不休的蘇晴,方蕩很理解此時蘇晴的行爲,當初方蕩的孃親不再出現在石牢縫隙的時候,方蕩就是如現在這樣,不厭其煩的將自己的所見所聞說給娘聽,那個時候他也不知道孃親是不是能夠聽到,但他希望孃親能夠聽到,哪怕只有一萬分之一的可能孃親能夠聽到,他也要說,有一次他受傷幾乎快要死掉了,也是這樣笑着給娘講故事。
這個場面,方蕩實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得簡直就像是在看着自己一樣。
“怎麼去救你的娘?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做,沒時間在這裡耽擱!”方蕩忽然開口打斷蘇晴喋喋不休的話語。
蘇晴正說到興頭上,聞言露出一絲不滿來,嘴巴都撅起來了,但隨即她就收了這種表情,“娘,我一會再來和你聊天!”
說完蘇晴伸手一抹,腳下的地面便重新恢復原狀,與此同時收了那種宛若孩子一樣的開心笑容,臉上的神情變得凝重忐忑,開口道:“我的腳下就是通往囚禁我娘所在的囚玉牢的禁制,這個禁制對一轉嬰士沒有威脅,你可以隨便出入,但在囚玉牢中一定有些什麼東西,我對此一無所知,你一定要小心!如果事不可爲就馬上退出來,你第一次進入囚玉牢只要能夠搞清楚內中的情形就算是成功了。”
方蕩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老實說,他並不像在這裡耽誤太久,這裡雖然距離光明之城還有一定的距離,但終究太近了,他只想速速辦完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儘快離開!
蘇晴深深地看了方蕩一眼,然後一股腦的取出十件法寶,全都放在方蕩面前一字排開道:“這些法寶你都拿上,只要能夠將我娘救出來,這些法寶我都能給你!”
方蕩在凡間也好,在上幽界也罷,都是袖中藏寶無數的存在,到了這太清界手頭上一下就緊張起來,沒想到這麼快就弄到了這麼多的法寶。
方蕩將這十件法寶挨個拿起來觀瞧,熟悉,這十件法寶盡皆不凡,但其中有五件都是灌注了三轉嬰士的修爲力量,從而拔苗助長起來的,剩下的五件品質就稍差一些,基本上這樣的法寶都是二轉嬰士持有的。
方蕩嘖嘖兩聲後,看向蘇晴讚歎道:“這些法寶都是你爹給你的?”
蘇晴點了點頭。
方蕩皺了皺眉道:“有件事我想不明白,既然是你爹將你娘囚禁在這裡,難道你就不恨你爹?”
蘇晴嘆息一聲道:“我爹也有我爹的難處,他也是不得以而爲之,我和我爹的關係還算不錯,只不過無論我如何求肯他都不肯絳娘放出來,我經常去他那裡找他要各種各樣的法寶,他以爲我就是貪心,其實我就是要用這些法寶來將我娘救出來,這也算是他出了一把力,這樣一想我就不那麼恨他啦!”蘇晴說到這裡微微一笑,方蕩也有些看不穿這笑容背後究竟是苦澀還是歡樂。
方蕩收了十件法寶,不等方盪開口,蘇晴的袍袖又是一拂,地面立時有一道道的光帶閃爍起來。
這些光帶在地面上四處遊走,不久之後,在地面上出現了一個個繁複無比的花紋,此時地面開始鑽出滾滾的寒氣,方蕩腳底冰涼刺骨,隨後方蕩連忙雙腳離地,懸浮在空中。
蘇晴明顯比方蕩更能忍受這種冰寒,依舊站在原地。
地面上散發出強橫的力量,這些力量四處亂竄,方蕩懸在空中都感受到巨大的威脅。這種感覺就像是一個凡人站在了隨時就要噴發的火山口上一樣,在方蕩身下,是一個只要稍稍一動,就能叫方蕩萬劫不復的龐然大物。
方蕩此時終於明白了,這座所謂的沙屋根本就是一座禁制,一個牢獄,而他現在所處的正是這座牢獄的上方。那密密麻麻的一條條光帶,就是牢獄的柵欄。
蘇晴伸手一指遠處一處平滑如鏡般的一米多寬窄的地方道:“那裡就是禁制入口。”
方蕩點了點頭,徑直飛了過去,腳下是如同鏡面一般的平面,清晰的將懸在空中得方蕩的身影映照出來。
方蕩能夠感受到這是通往另外一個地方的通道,不過,從地面散發出來的冰寒來看,這通道後面的世界恐怕並不安全。
方蕩從十件法寶之中取出一件,這件法寶的力量最弱,但卻很適合現在的情形。
方蕩催動這件法寶,當即就有一道淡金色的光弧走遍方蕩全身,將方蕩給團團包圍起來,如此一來,方蕩就徹底感受不到外面的冰寒了。
方蕩緩緩朝着那鏡面一般的通道入口落下去。
到了鏡面面前,方蕩伸手輕輕觸摸身前的鏡面,鏡面如同水波紋一般的擴散開來。
方蕩沒有感受到一點威脅,這鏡面禁制看起來極爲強大,方蕩估算就算是二轉嬰士也未必能夠進入其中,但這鏡面禁制雖強,但一轉嬰士的修爲顯然是無法觸動這禁制的。
看來蘇晴說的不錯,進入禁制,對是一件他方蕩想做比較簡單,但她們想做難比登天的事情。
方蕩深吸一口氣,隨後身形猛的往下一沉,噗的一下,方蕩就墜入地面上的鏡面之中,鏡面水銀一般的泛起滾滾浪花,隨後慢慢恢復平靜。
蘇晴袍袖再次一擺,地面上橫寰來去的光帶如蛇一般的遊走,隨後鑽進了地上的縫隙中,消失不見。
整個沙屋之中狂暴的氣息瞬間收斂,消失無蹤。
蘇晴臉上滿是緊張擔憂還有期待,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使得蘇晴有些坐立不安起來。
她知道,方蕩是唯一能夠幫助她救出母親的人,如果方蕩都做不到的話,那麼整個太清界,除了他的父親外,就再也沒有誰能夠拯救她的孃親的性命了。
越是這樣想,蘇晴越是焦躁不安,這種感覺就像是自己的生命被一個陌生人掌握在手中,自己卻什麼都做不了一樣。
就在此時,洞府之外傳來一道聲音:“女兒,我可以進來麼?”
這聲音清淡平和,沒有一絲煙火氣。
然而這聲音卻叫蘇晴激靈一下,身上的汗毛孔驟然收縮,以至於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怕什麼來什麼,他怎麼在這個時候來了?
……
方蕩如墜鉛水之中,四周的水銀一般的液體不斷的擠壓着方蕩的身軀,方蕩身軀外面包裹着的一層金色的外殼此時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響,方蕩雖然現在尚未感到被擠壓的痛楚,但這種被關在琉璃鎧甲之中被反覆碾壓的感覺着實不好受。
就在方蕩感覺從蘇晴那裡得來的護身法寶已經承受不住這壓力,方蕩準備呼喚聖功神邸來護體的時候,方蕩猛的感覺身上的壓力驟然一輕,四周原本擠壓着他的水銀一般的液體一下消失無蹤,隨後方蕩重重的摔在黑漆漆的堅硬地面上。
四周一片漆黑,就算是方蕩的雙目也無法穿透這黑暗,方蕩覺得自己一定是一下掉進了墨汁裡,要想看清楚四周,方蕩不得不雙目之中放出兩道淡淡的光芒來,這光芒瞬間刺透黑暗,然而,方蕩眼中放出的光芒只能噴出一米左右,光亮所照之處能夠看得清楚,光亮不及之處,就還是一片黑暗。
這樣的照明方蕩連地面都看不清楚。
方蕩不得不增加雙目噴吐出的光亮,方蕩的眼前似乎有兩把光劍來回舞動。
如此一來,方蕩纔算是對自己所處的位置方圓兩米內的一切看個清楚。
看清楚的同時,方蕩覺得自己還不如看不清楚來得舒坦點,就見這四周的黑暗之中浮動着數不清的小蟲,這些小蟲每一個都有數不清的毛足,並且他們很輕很輕,輕的簡直就像是完全不存在,從而能夠在空中四處遊動。
方蕩覺得自己一呼一吸之間就能吞下這東西幾千幾萬只,這使得方蕩連忙將剛剛吸進的空氣全都吐出來,隨後方蕩鼻口緊閉,啓動體內的內息。
除了有這些飛蟲外,這裡的地面堅硬的就像是一塊塊的頑鐵,黑漆漆的閃爍着金屬特有的光澤,不,這根本就是金屬。
這就是方蕩能看到的一切,因爲在原地距離方蕩就已經看不到了。
四周一片寧靜,方蕩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身處何處。
方蕩一擡手,向上觸摸,他以自己墜地的時間估算,這裡面應該很矮。
果然,方蕩一下就摸到了那重如水銀一般的液體,方蕩收回手來,擡頭望去,光芒穿透黑暗,方蕩看到在自己頭頂上三十多釐米的高度,是一片光線無法穿透的水銀一般的懸湖。
方蕩從懷中取出一片玉葉子丟在地面上,隨後,朝着四周望了望,方蕩隨便選了一個方向開始摸索着緩緩前行。
那蜉蝣般的小蟲將方蕩給團團圍住,方蕩每走一步,都感覺到這些小蟲成千上萬的撞擊在他的臉上。
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蘇晴的娘究竟被囚禁在那裡?這裡除了這些小蟲外,還有什麼其他的東西沒有?
懷着諸多疑問,方蕩慢慢的走入深邃的漆黑之中,背影和黑暗緩緩的融爲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