鬨笑聲如汪洋大海將呂程還有胡良淹沒掉。
化土門從來都是輸人不輸臉,從建派至今也就只在丹宮身上吃過虧而已,怎麼受得了被人當衆如此羞辱?
胡良一張臉憋得通紅,當即叫道:“好好好,你們風雲齋果然夠不要臉,來來來,誰敢與我斗酒?”
風雲齋的那位紫丹丹士呵呵一笑道:“你不是說我們欺負你們麼?好,現在我們就不欺負你,你是金丹境界,就由我風雲齋金丹境界的弟子來和你拼酒,這次若是輸了,看你化土門還有什麼說法。”
此時那一直沒有喝酒的金丹丹士笑着站了起來,一拱手道:“九江,不知道對面這位姓甚名誰!”
“你只需記得今天灌醉你的是你家胡爺爺即可!”
呂程伸手扯了一下胡良,胡良低聲道:“我把你叫來,總不能自己不上吧?我若贏了,咱們見好就收,我若輸了,你再上,搞死這個金丹丹士咱們就算贏了,我現在話已經撂在這了,他們總不好再叫藍丹丹士來對付你一個金丹丹士。”
胡良說着已經走到了酒桌前,伸手一拍桌子,當即就有小二將一罈罈的礬酒抱了上來。
對面叫做九江的丹士也站了起來。
這個叫做九江的丹士身材修長,模樣俊朗,稱得上是玉樹臨風,光是這扮相就像極了正派人士,反觀化土門一行,歪瓜裂棗,模樣醜陋到了極致,一看就是卑鄙無恥壞事做絕的大反派。
別的不說,雙方往那裡一站,就叫人生出偏向九江偏向風雲齋。
這簡直就是正邪之爭。
胡良伸出那隻如炭火一般火紅的手掌一把抓起身前的酒罈,將內中的礬酒倒入身前的空碗中。
九江嘴角掛着淡淡的笑容,他不似胡良那般一肚子火氣,倒酒也衝,就將曼斯條理的將礬酒倒入碗中,隨後舉起酒碗,看了胡良一眼後,將酒碗中足有二兩多的礬酒一飲而盡,面部該死,四周立時響起了一片喝彩之聲。
胡良之前喝了一口礬酒就用腦袋碾壓桌子好久才能緩過來,此時這一整碗喝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但這個時候,擺在胡良面前的就算是一碗爛心爛肺的劇毒,胡良也得喝下去!
胡良深吸一口氣,捧着酒碗死死地閉上雙眼,咕咚咕咚將一碗礬酒給灌了下去。
隨後胡良就覺得自己後腦勺上狠狠地捱了一悶棍,力道還不小,整個天地立時就開始搖晃起來。
不光是天旋地轉,胡良就覺得自己吞下去的不是酒水,而是岩漿,他的喉嚨舌頭還有腸子心肝脾胃肺在這一瞬間就全都被熔爛成泥了。
胡良不由得用手死死的捏住桌角,撐住自己的身子免得站不住摔倒在地上。
而對面的九江卻和胡良完全是兩個樣子,看上去神態輕鬆,似乎他喝的不是如同刀片般的礬酒,而是什麼佳餚一樣。
胡良緊咬着牙關,一雙眼睛都憋紅了,一顆腦袋也被憋大了好幾圈,跟頂着一口水缸似地,喉嚨處咯咯咯的響個不停。
這個時候胡良知道,自己輸定了,對方別看只是金丹丹士卻明顯很善於飲礬酒,看他淡然飲酒的樣子估計喝下一罈酒也絕對沒有問題。
所謂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這簡單的一碗酒,就能看出兩個人之間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胡良伸手鬆了鬆脖領,現在這時候,明知是輸也必須咬牙上,拼着性命也得戰勝對方。
胡良強行抑制手掌的抖動,抓起酒罈,又給自己倒滿一碗。
對面的九江呵呵一笑,依舊是不慌不忙的給自己斟滿。
胡良將這第二碗酒舉起,直接倒入口中,礬酒幾乎沒有在口中停留,直接就嚥進喉嚨裡面了。
胡良幹了這一碗酒後一張臉在不可能更紅的情況下,瞬間又紅了幾分,這一次已經不是紅色的了,而是變成了紫色。
胡良隨後緩緩坐下,就是這麼個動作迎來四周一片倒彩。胡良此時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和四周的丹士們置氣了。
從他後面,呂程清楚的看到胡良用手捏着自己的大腿,鮮血都滲出來了,那不是捏,是生生抓下一塊肉來。
九江則瀟灑的將酒碗雙手舉起,一拱手,將一碗礬酒慢慢喝下,就是這麼個動作贏來滿堂彩。此時的九江也不過面上微微紅潤一點而已。
四周的這些丹士說白了就算他們不能上來和化土門的丹士一較高下,也要噁心死化土門的丹士。
這種行爲當真噁心,但呂程身軀之中的方蕩其實是理解他們此時的想法的,因爲他們已經被化土門的丹士們噁心壞了,現在不過是在報仇罷了。
當然能夠理解他們此時的行爲,並不代表方蕩樂於見到他們如此,人都是感情動物,也是圈子動物,如果方蕩現在站在化土門之外,他很可能會坐在外面樂悠悠的看熱鬧,但現在他站在化土門的這個圈子裡面,哪怕他只是披着一張化土門弟子的皮,也不可能淡然處之。
呂程低聲道:“師兄,你……”
胡良一擺手,阻止了呂程繼續說下去的話語,他知道呂程要勸他下去,但胡良現在是無法張嘴了,不然他一定會說些什麼,至少這現在是他自己的戰爭,即便是輸,他也得輸得徹底才成。
就如同化土門的那幾位前輩一樣,他們都沒有退,而是選擇戰鬥,哪怕這只是喝酒。
呂程走上前去,給胡良身前的酒碗斟滿礬酒。呂程知道,這第三碗酒對於胡良來說應該是最後一碗了,並且胡良恐怕沒有力氣也沒有準頭能夠將礬酒倒入杯中了,胡良現在之所以還坐着,是因爲胡良在咬着牙硬挺着,這個時候必須儘快喝,喝得越慢胡良能夠喝下去的酒水越少。
呂程的動作再次引起一陣倒彩。
“化土門的丹士連酒都倒不了了,還需要旁人幫忙,呵呵,我看化土門這是徹底的要完啊!”
“化土門本身就是一羣宵小之輩,蠅營狗苟之徒,乃是我上幽界的毒瘤,從這飲酒一途上就能看出,這幫傢伙除了用毒害人外根本就沒有別的本事。”
“對,這樣的門派早就應該合我衆人之力一舉殲滅掉,不給他死灰復燃的機會。”
“是極,是極!正該如此!”
聽到這句話,坐在椅子上的骷髏長老眼角不由得微微一抽。
化土門爲什麼最怕示弱於人?爲什麼別人欺上門來就一定要用最殘忍的手段打回去?因爲化土門必須叫人怕才成,若是旁人不怕化土門的手段陰邪的話,那怕只是生出一點請示之心,都會化成滔天巨浪將化土門給吞噬掉。
現在這個苗頭就已經生出來了,現在,已經不僅僅是一場斗酒了,而是關係到化土門的生存安危。
化土門的仇家太多,太多,若是所有的仇家一擁而上的話,化土門轉眼就會被踩爛成爲稀泥。
其他幾個化土門的弟子們也很清楚這個道理,一個個不由得強打精神,重新坐直了一些,現在,他們必須做個樣子,做個化土門不可輕易被欺辱的樣子。
骷髏長老甚至已經開始在心中盤算自己要怎麼死了,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是什麼?那就是我不怕死!
現在斗酒已經明顯無法鬥過對面的風雲齋了,唯一還能叫四周這些丹士畏懼化土門的,就剩下這一個途徑了,那就是我死給你看,叫你知道知道化土門究竟有多麼可怕!
骷髏長老心中苦笑不止,雖然明知道這次來參加祭丹盛典是一個苦差事,卻萬萬沒有料到,這個差事不光光是苦還要賠命進去。早知道這樣,門主說出天花來他也不來了。
胡良顫抖着手將這第三碗酒端起,雖然他極力穩定雙手,但礬酒還是潑撒了不少,自然又引來一陣陣的起鬨。
四周聲音洶涌起伏,說化土門弟子卑鄙耍賴的,數落化土門行事乖戾無良的,總之什麼難聽說什麼,幸好胡良現在腦子之中已經亂成一團漿糊了,這些話語落在耳中只剩下空洞的嗡嗡作響,不然光是氣也得將他氣得將剛纔喝下去的酒水全都噴出去。
其實所有的人都看出來了胡良也就只剩下這麼一碗礬酒能喝了,所以加緊了奚落胡良,不然一會就沒有機會了。
咕咚咕咚,胡良意識模糊卻也知道,他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將礬酒灌入喉嚨裡咽進肚子裡,不然的話,他根本就堅持不住,眼睛已經模糊的胡良甚至已經看不見對面的九江有沒有將礬酒喝下去了。
不過,他隱約能夠從四周暴起的喝彩聲中知道,對面那個傢伙又將礬酒一飲而盡了。
胡良覺得自己支撐不住了,之前他用手從大腿上捏下一塊肉來,還能使得自己勉強清醒,現在他的大腿已經被抓成一片爛泥了,他卻一點感覺都沒有。
“再……來……”胡良都不知道這兩個字是如何從自己的牙縫中鑽出去的,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將這兩個字說出來了,他昏沉沉的大腦之中隱約響起這兩個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