蠱場寂靜無聲。
所有的目光隨着方蕩的目光一起,齊刷刷的注視在紫妖妖身上。
子妖妖雙目微微眯起,隨後忽然笑了起來,淡淡的道:“醜鬼,你看我幹什麼?你以爲我會實踐諾言,真的當你的奴僕?這裡是百象帝國,這裡我說了算,哪怕你的輸贏都是我說了算!不信你問問,誰見到我輸了?誰聽說我和你打賭了?”
蠱場中的一衆賭徒們聞言,先是一愣,隨後紛紛附和。
“對!對!對!”
“我沒看見!”
“我也沒看見!”
“我什麼都沒有聽到!”
“我也沒聽到!”
蠱場之中這樣的聲音此起彼伏,一個個相當理直氣壯。
大王子從一瞬鉅富的狀態中掙脫出來,連忙跑到方蕩旁邊,嚥了口口水低聲道:“古兄,見好就收吧,那丫頭打賭從來都不講信用的,你跟她賭,穩輸不贏。”
方蕩似乎極爲好說話,他的心思也確實不在子妖妖身上,當即就點了點頭道:“你不認帳就算了。”
子妖妖原本以爲眼前這個醜鬼會氣急敗壞,怒火攻心,要知道叫她子妖妖當奴僕的機會實在是太難得了,卻沒想到這醜鬼似乎根本不以爲意,完全不將她放在眼中,尤其是那種對於她不認賬的隨意態度,似乎她子妖妖就像是一張草紙,隨便被方蕩丟棄,完全不值得珍惜。
這叫子妖妖雙目瞳孔開始收縮,憤怒從心底不可遏制的翻涌上來。子妖妖可以被方蕩辱罵,但卻受不了自己便方蕩輕視。
方蕩看都沒看子妖妖一眼,指點大王子道:“去將賭金取出來!”
“好嘞!”大王子屁顛屁顛的就去取賭金。
一百萬兩的賭金不是小數目,哪怕只是銀票,蠱場一時之間也拿不出來,所以蠱場給大王子一塊臨時書寫的一百萬兩的籌碼,一個時辰後才能取走,蠱場這點信譽應該還有,所以大王子也不急,雙手捧着玉石籌碼跑了回來。
一百萬兩白銀,就算是洪正王的大王子,也沒見過這麼多的錢,這都夠他養一支軍隊十年了,養一隻軍隊一年,和十年完全是兩個概念,十年時間,他能將這隻軍隊變成只聽他命令的鋼鐵雄師,十年時間他能夠將一直軍隊變成自己的死士。
大王子本想叫方蕩見好就收,一個時辰後拿了銀子立馬走人,當然,他們是夏國人,剜了蠱場一大塊肉,蠱場應該不會叫他們輕易離開,不過那是私下的齷齪事,蠱場就算有下手,也一定不會在城中下手,等到時間一到,他們一出城便飛個無影無蹤,那個追得上?就算有能飛天遁地的修士在,方蕩只要撒出十萬陰兵,萬靈浮屠,又有那個不得飲恨當場?
大王子正想叫方蕩找個地方休息,但方蕩忽然轉身,朝着蠱場內場走去。
大王子愣了下,下意識的看向子妖妖,這丫頭一雙眼睛之中冷色重重,她雖然從不講信譽,但誰都有臉皮,公然不講信譽大傷面子,子妖妖心中如何能不懷恨方蕩?這個大王子能夠預料的到。
哎?不對啊,子妖妖怎麼回事?看方蕩的眼睛都紅了,怎麼看,這都不是一般的恨,子妖妖看方蕩的眼神簡直恨得刻骨,以大王子對子妖妖的瞭解,丟了面子還不至於恨成這個樣子纔對?究竟發生了什麼?
眼瞅着子妖妖神色極端不善,大王子心中打了個結,滿是不安,但一想到方蕩有十萬陰兵在手,又有萬靈浮屠,他可是親眼看着方蕩挖地移府,平地造城的,心中就安穩幾分,說起來,方蕩今天着實給夏國人出了一口憋在胸中的惡氣。
夏國地小國弱,又處於玄天帝國和百象帝國的夾縫之中,倍受兩個大國的碾壓欺凌,就算大王子對夏國沒有多少忠心,依舊感到受辱極深,尤其是身在他國,更是看盡了白眼兒,誰都不將他們當做一回事,還經常言語羞辱,那種滋味着實不好消受。
方蕩徑直朝着內場走去。
母蛇蠍等人急忙跟在後面,大王子洪熙此時如同狗腿子一樣屁顛屁顛的殿後。
所有的人全都齊刷刷的看着方蕩一行,有不少人想要跟着進內場,可惜走到門口才恍然自己沒有這個資格,只能在外面翹首觀望。
有資格的自然緊緊跟在後面,他們想看看這個夏國醜鬼究竟還想要做些什麼。
眼瞅着方蕩朝着蠱臺走去,一衆跟在方蕩身後的百象帝國的達官貴人們全都呆住了,一個叫他們不敢相信的想法浮現出來,難道說,這個傢伙想要做那件事?
不可能吧?
完全不可能!
他要是有膽子做,那纔好,終究能叫他知道什麼叫做人上有人。
外面的蠱修都是些灰塵般的小人物,那裡比得上內場中的蠱修?
此時有人忽然叫囂道:“我說那夏國的醜鬼,你敢不敢再鬥一次蠱?”
旁邊當即有人應聲道:“他當然不敢,內場中可不是外面那些窩囊廢,能夠叫他瞎貓碰見死耗子,賺了一把便宜,這裡的蠱修蠱物都是千錘百煉的存在,他怎麼敢?呵呵呵……”這人邊說邊搖頭,一臉的看不上方蕩,蔑視方蕩的模樣。
隨後四周響起一片嘲諷聲,心智較差的此時恐怕都無處立足了。
大王子低聲道:“不要中計,這傢伙在激你,你若去鬥蠱就上了他們的惡當。”
方蕩淡然一笑道:“我知道,我纔不會上當呢!”
大王子聞言,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他就怕方蕩能衝動,笑道:“你明白就好,絕對不能……唉唉唉唉……你幹嘛去?”
大王子說話的功夫,方蕩已經走上鬥蠱臺,一屁股坐進了椅子中。
蠱臺上只有六把椅子,坐在上面這就是參賽的意思。
大王子哀叫出聲:“你不是說不會上當麼?”
此時這蠱臺上只有三名蠱修,正在等待其他三位蠱修加入,方蕩的出現最初沒有叫三位蠱修生出什麼不妥的感覺來,但當他們看着遠遠跟着方蕩一起走來的那些人羣的時候,他們三個開始覺得有些不大對頭,當整個蠱臺被人團團圍住,水泄不通的時候,他們心中更是大叫不妙,有閱歷的就知道大事不妙,簡直想要從蠱臺上跳下去了。
究竟發生了什麼?
此時有幾個人跑了過來,趴在內場主官耳邊說了幾句什麼,內場主官臉上立時露出凝重的神情,一雙眼睛緊盯方蕩。
隨後他就聽到了他這輩子聽到的最叫他糾結的一句話。
“一百萬白銀,五十萬押我勝,五十萬押一柱香的時間內。”
整個鬥場中的人齊齊倒吸一口冷氣。
一百萬白銀,實在是太嚇人了。
在場的諸人也算是有見識的人物,是這厚土城中有名有姓的存在,但這一百萬兩白銀他們也從未見過。
大王子死死抱着手中的籌碼,一臉驚恐的看着方蕩,就好似方蕩要搶走他的孩子一樣。
這可是一百萬兩白銀,足夠他養一隻軍隊了,方蕩又要押?輸了怎麼辦?
方蕩見大王子不動,便眯了眯眼,一旁的母蛇蠍伸手從大王子緊緊攥着的手中將籌碼抽出來,走到下注的地方,將籌碼遞了進去。
但是,沒有人敢接。
開玩笑,這是一百萬兩白銀,押的又是能翻十倍的冷門雙注,蠱場若是贏了自然一切好說,但,若是輸了呢?
一百萬兩白銀翻上十倍再翻十倍那就是一億兩白銀,整個蠱場砸碎了買了都湊不出十分之一,五十分之一也難啊。
這一億兩足夠整個夏國一年的軍費了,這樣的數字,絕對不是一個小小的蠱場能夠接下來的,也就是百象帝國這樣的龐然大物,或者是修仙門派才能接下來。
一時間整個鬥場鴉雀無聲,所有的人全都被方蕩的大手筆給嚇住了。
方蕩等了半晌竟無人開口,相當無趣,乾笑一聲道:“都說百象帝國乃是萬蠱源頭,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我隨便買了一隻幼蟲鬥蠱,隨便下注,竟然無人敢接,嘖嘖,百象帝國好大的名頭,難道連個男人都沒有麼?呵呵……若是在我夏國,就算明知會輸,也斷然不會輸了這口氣,窩囊得連送上門的白銀都不敢接。”
方蕩的言語就像是一根錐子深深的刺進在場所有的百象人心中,那種羞辱感使得他們一個個擡不起頭來。
整個鬥場越發寧靜無聲。
就在這沉靜一片中,一個醇厚的聲音響起:“夏國的雜碎好大的膽子,竟敢到我的地盤上來胡言大語,百象帝國究竟怎麼樣我不去理會,但你可知道,這裡是唐門的地盤,這裡是唐門開的蠱場,你這是藐視我唐門。”
方蕩循聲望去,就見一個一襲青袍的男子在六個角色侍女的簇擁下走了出來。
這男子看上去四十歲的年紀,面目生得實在是漂亮,若年輕幾歲的話,定然是一個小白臉,但他偏偏已經四十多歲,整個人完全脫離了那種小白臉的狀態,周身透着一股飽受歲月洗禮之後,誕生出來的陰鳩。叫人不敢接近。
不過,就是這樣的一個近乎完美的男子,偏偏少了兩隻胳膊,這男子顯然也並不想掩飾自己沒有胳膊的事實,兩條袖子就那樣空空蕩蕩的垂在兩邊,走起路來微微擺動,非但不損害這個男子的英氣,反倒給男子增添了幾分飄逸瀟灑。
這個男子一出現,四周的人們紛紛興奮起來,因爲他是整個厚土城的主心骨,是整個厚土城的真正的城主,唐三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