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巴要帶小李和慕葕去其它地方看佛像, 顯然他們並沒有將佛像帶在身邊。
耳麥裡,陸文峰說:“不用擔心,跟着他走就是了, 我們一直跟着。”
慕葕和小李這才安下心來。
兩人隨着頓巴走了許久, 終於在一個荒無人煙的墳場裡停下。
慕葕嚥了咽口水, 沒敢說話。
小李皺眉道:“佛像在這裡?”
頓巴笑了笑, 沒接話, 只一個眼神,老鼠便得令似的領着幾個壯漢朝着一座慌墳開挖。
慕葕哼笑道:“你們西藏人不是都挺信鬼神的嗎,這樣去打擾地下的人, 不怕……鬼纏身啊?”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她忍不住壓低了聲音。
但頓巴並沒有因爲她的話害怕, 他走到慕葕面前, 上下打量了一番, 笑着說:“李老闆果然好眼光,我要是有這麼漂亮的秘書, 別說是鬼了,就是妖魔鬼怪全部都來找我,我也不怕。不是有句什麼話: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嘛。”
慕葕覺得一陣噁心,但臉上仍舊帶着笑意:“過獎了。”
老鼠等人動土的墳包並不緊實, 只要輕輕一用力, 那土就被掀開來。
很快, 他們便挖到了底, 一個紅棕木的棺材赫然出現在衆人眼前。
慕葕忍不住皺眉, 她雖然不信這些,但也實在不想去觀察已經腐爛的軀體, 不自覺地別開了臉。
小李一步一步朝棺材靠近,兩個壯漢一人掰着棺材一頭,一用力,棺蓋便別掀開。
只見,裡面並沒有什麼腐爛的屍體,而只是一塊紅布,那紅佈下面矇住的,正是一尊威儀的佛像。
佛像完好無損地躺在棺材裡,連底座都沒有被損壞,顯然盜佛的人當中,不乏具有深厚的文物挖掘知識,這才能最大程度地保護好佛像尊身。
小李問頓巴:“不是有兩尊佛像嗎?怎麼這裡只有一尊?”
頓巴一聽這話,當場哈哈大笑起來:“李老闆口氣不小,怎麼這一尊佛像還不夠?你可知道他現在的市場估價是多少?至少五千萬吶……”
小李說:“那又怎麼樣,我買得起。兩尊佛像我都收了,你把另一尊佛像拿出來,價格隨你開。”
頓巴微微一愣,狐疑道:“你都收了?那可是一個億啊……”
“一個億又怎樣?”慕葕急忙接話,“就算是十個億,我們老闆也拿的出來,恐怕是你根本就只有這一尊佛像吧?”
慕葕的話戳中了頓巴的要害,他手上確實只有一尊佛像,而另一尊佛像在哪裡,他也知道,只不過,想從那人手裡搶東西,那可危險得很,他不想冒險,五千萬也足夠了。
“慕秘書果然聰明。”頓巴笑了笑說:“沒錯,我手裡只有這一尊佛像,另外一尊在哪裡我確實不知道,李老闆要是看好了,就把這尊買了去,要是看不好,我也不勉強。”
小李有些爲難,他們事先已經說好,一定要逼頓巴說出兩尊佛像的下落。
可現在,只有一尊佛像現身,另一尊到底是不在頓巴手裡,還是他另有別的買主都不好說。
還要不要繼續套話?這樣急躁,會不會露出馬腳?
慕葕也有些着急,她戴上墨鏡,這也是事先商量好的暗號,一旦她戴了墨鏡,就表示有困難,需要支援。
這一切,都被埋伏在暗處的陸文峰等人看在眼裡。
不等陸文峰開口,嘉措先開口:“不用糾結另一尊佛像,先穩住頓巴,我們的人馬上就到了。”
這一次,跟上一次不太一樣,派出所臨時執行任務,大部隊人員在外勤,只有幾個值班的人跟他們一起來。
頓巴帶了不少人來,如果現在就硬闖過來,沒有任何勝算,所以他們只有拖延時間,等待大部隊的支援。
“我們老闆要考慮考慮。”慕葕說。
小李也一副左右爲難的樣子。
“你們這些商人,真是奇怪,一尊佛像是買,兩尊佛像也是買。怎麼少了一尊,反倒還猶豫起來了。”
慕葕聽出頓巴話裡的疑慮,急忙解釋:“這你就不知道了,我們老闆是福建人,跟廣東那邊的人一樣,信風水。來之前,風水先生說了,佛像要麼不買,要買就一定得成雙,否則不論拿回去擺在哪個位置,風水都不好,會蓋了財運的。”
站在一邊的老鼠,忍不住嗤笑道:“這都什麼鬼話……”
頓巴瞪了他一眼,轉而對小李說:“原來是這樣……不過話說回來……這些江湖術士的話,也不可以全信的,不然他們爲什麼不算一算自己什麼時候可以發財?要真能有那個本事,也不至於靠算命餬口了,你說是不是,李老闆……”
小李連連嘆氣,看上去非常爲難:“哎,我也是不全信這些人說的話,可不是也有一句話怎麼說: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頓巴起初還能勸一勸小李,越到後面越沒有耐心。
到最後,直接撂句話:“買賣不成仁義在,李老闆,我的時間也耽擱不起,我們以後有機會再合作。”說完就要走。
“等一下。”小李叫住他,“這樣吧,你給我三天時間,讓我考慮一下,三天之後我給你答覆。”
頓巴冷哼一聲,並未讓步:“現在就給痛快話,我等不了你三天。”
小李皺眉,他實在是穩不住了,正着急該怎麼辦。
這時候,剛走出幾步的頓巴彷彿發覺了四周的異樣,他低聲漫罵了一句:“媽的,我們上當了,老鼠,趕緊撤!”
可已經來不及了,趕來的大部隊在陸文峰的號令下,立即從四面八方包抄過來,將頓巴等人團團圍住。
隨即,一陣槍響。
“別動,警察!”
老鼠一聽槍響,早已嚇得屁股尿流,當即投降。
頓巴罵了一句:“沒用的廢物。”話音剛落也被擒住。
隨後手下的幾個壯漢也陸續被擒。
承野衝到慕葕面前,焦急地問:“你沒事吧?”
慕葕勾了勾嘴角,拉着他的手,嬌嗔道:“你不是不理我嗎?”
承野看她一副沒事人的模樣,又想起那晚發生的事,頓時有些煩悶,當即甩開她,走到一邊抽菸。
陸文峰走到派出所所長面前,敬了個禮:“許所長親自帶隊,實在是感激不盡,我在局長面前爲你請功的。”
許江國回敬軍禮:“應該的,我這就將這幫人帶回所裡連夜審問,希望他們能供出一些有用的線索。”
陸文峰說:“辛苦了。”
“哈哈哈……”頓巴突然狂笑不止。
“你笑什麼?”慕葕皺眉。
“我笑你們自命清高,但實際上都是一幫無腦的蠢貨!”他突然惡狠狠地盯着慕葕,緊咬着要牙關,兩頰的肌肉因爲用力不斷地抽搐着,他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間擠出來,“不要以爲一切都在掌握之中,陰溝也會翻船,哈哈哈……”
狂笑幾聲之後,慕葕突然看見頓巴的嘴角有鮮血滲出。
“糟了,他咬舌自盡了。”
慕葕大叫一聲,急忙衝上前,想要制止,可已經來不及了。
嘉措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她身後走上前,摸了摸頓巴的鼻息,確定沒了氣。
人是死了。
頓巴沒了氣,但眼睛卻瞪得很大,不知道爲什麼,慕葕從他的眼神裡看到除了憤怒以外別的東西,那是一種絕望。
他的憤怒能夠理解,可爲什麼會絕望?
她實在想不明白。
……
頓巴一死,老鼠等人所有的心裡防線全部崩塌,還沒回派出所,就已經把所有他們知道的交代了個精光。
如大家所料,頓巴正是雪狼集團的三當家。
而老鼠,則是頓巴最得力的心腹,跟了他很多年。
老鼠本名叫劉道友,祖籍江西,十幾歲就來西藏打工,起初是貨車司機,也幹過幾年的包工頭,後來遇到頓巴,就跟着他一起幹,這一干就是十幾年,頓巴沒少虧待他。
從老鼠的口中得知,頓巴除了倒賣文物的勾當,還做過菸草生意,偶爾甚至會帶一些“白麪”。不過在雪狼集團裡,他的心沒那麼黑,賺的錢夠一家老小吃喝不愁也就滿足了,所以很多時候,他也會直接拒絕一些敏感的事情。
大家都說,頓巴是在爲自己的女兒積德,畢竟錢的來路不乾淨,他也是怕報應在他女兒身上吧。
當許所長問老鼠知不知道雪狼集團的二當家是誰的時候,老鼠搖搖頭,賭咒發誓自己絕對說的真話,但是他也同時說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震驚的消息。
那就是——雪狼集團的二當家不止一個。
確切地說,現在雪狼集團的內鬥非常嚴重,關於二當家的人選一直沒有定下來,而作爲候選人的兩個人也正在爲這件事鬥得你死我活。
許江國有些狐疑,擔心是老鼠使詐,故意製造□□,擾亂視聽:“你怎麼知道?”
老鼠說:“是頓巴有一次喝醉了酒說的,他說現在的雪狼集團已經不是當年的雪狼集團,雖然錢賺的多了,但乾的買賣卻也更骯髒了。”
慕葕哼笑道:“看不出來,頓巴還是有點人性。”
老鼠笑道:“他沒少幹傷天害理的事,要不是自己還有個女兒,恐怕也是殺紅了眼的人。”
“他女兒在哪裡?”許江國問。
老鼠說:“不知道,但我有一天晚上聽見他跟人打電話,語氣中一直在哀求……”
許江國皺眉:“哀求什麼?”
老鼠想了想說:“我總覺得,頓巴的女兒被人綁架了,所以他纔不惜冒着生命危險倒賣這尊佛像,要知道,一般人可不敢這麼短的時間內出手,怎麼着也得過了這場風波以後再說。”
“更何況……”老鼠繼續說:“要不是急着用錢,他壓根也不會參與這件事。”
許江國皺眉:“他爲什麼突然這麼缺錢?”
老鼠欲言又止:“我不想在這裡說……”
臨時問訊結束以後,許江國還是要帶老鼠等人回派出所做筆錄。
陸文峰跟着一起去參與審訊。
嘉措畢竟不是體制內的人,不好參與太多,就沒有去。
回去的路上,慕葕一直心不在焉。
承野走在最前面,沒有吭聲。
嘉措走到慕葕身邊,對她說:“昨天晚上的事,實在抱歉,是我讓你跟承野產生誤會,如果有必要,我可以幫你跟他解釋。”
慕葕沒有搭腔,嘉措以爲她還在生氣,繼續說道:“真的很抱歉,那晚我也喝了很多酒,一時間沒有控制住自己,央金的事讓我很煩惱,情緒就沒控制住,我不是故意挑撥你跟承野,我只是在發泄自己的情緒,沒想到,連累你了。”
慕葕這才注意到嘉措在跟他說話,急忙說:“沒事,都過去了。”
嘉措說:“那要不要我跟承野說清楚,不然你們倆總是這麼僵着也不好。”
慕葕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男人,笑了笑說:“不用,看他忍得了多久。”
嘉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