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琰攤開雙手,很是自然道:“其實也沒有什麼太了不起的事情,就是我覺得,我自己要解決的事情已經解決好了,總要想想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夠幫到你吧。”
辰風炎面上的笑容瞬間變得溫暖起來,擡手,輕輕撫摸着譚琰的側臉,那一雙瞳色略淺的眸子倒映着譚琰的容顏,那樣專注,那樣深情,低聲道:“好。”只要是你提出的要求,什麼都好。更何況,譚琰只是想要陪在自己身邊呢。
在譚琰無緣無故昏迷之前,辰風炎都不知道,自己原來可以這麼縱容一個人。看着譚琰,看着這個要和自己過一輩子的女人,辰風炎只覺得心中所有的負面情緒都化爲了虛影,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溫暖和幸福。
只要譚琰在他身邊,他就是幸福的。即使明天辰風炎要做的事情,可能並不會那麼容易就被譚琰接受,爲了避免麻煩,辰風炎最好還是避着譚琰行事。
只可惜,當譚琰提出這麼一個要求的時候,辰風炎雖然不能說是腦子裡一片空白的,但他的底線卻在那個瞬間潰退千里。辰風炎發現,他沒有辦法拒絕來自譚琰的要求,一點點都沒有辦法。
譚琰和辰風炎把晚膳解決掉,就這麼將東西收拾放進食盒裡面,兩人一起回裡間休息了。
雖說他們並不是什麼重要的客人,但是以修遠林家的待客之道,他們卻也不需要做什麼去討好別人。他們只需要將食盒收拾好,等一等就會有僕從前來爲他們收拾。
第二天早上,譚琰睜開眼睛的時候,辰風炎已經不在房間裡面了。
大概是在外間洗臉或者晨練吧。譚琰緩緩從牀上起來,走到屏風後面換了身衣服——這些衣服也都是林嘯準備的,都不是什麼特別顯眼的款式,但質量都還不錯。
譚琰換好了衣服,稍微將頭髮打理了一下,低眉順眼的樣子,整個人打眼看上去,就像是一個隨處可見的村婦。
譚琰走到銅鏡邊上看了看,表示對於銅鏡之中模糊的、泯然衆人的影子還算是滿意,只是譚琰還沒有怎麼欣賞自己變裝的手藝呢,就被銅鏡之中照出來的另一個人給嚇了一跳。
“你……”譚琰快速轉身,皺眉看着身後的辰風炎,“你這是怎麼了?”
親眼看見辰風炎身上斑駁的血痕,譚琰表示自己真真切切受到了驚嚇,往後退了一步,後腰撞到了梳妝檯,整個人微微震了一下,這纔算是回過神來。
“快點坐下!”不給辰風炎任何說話的機會,譚琰就直接拉着他到了桌邊,按着辰風炎的肩膀讓他坐下,轉身就要去讓人燒水準備乾淨的毛巾。
辰風炎並沒有讓譚琰離開,而是順着譚琰按着自己坐下的動作,擡手,直接就扣住了譚琰的手腕,開口的聲音帶着濃濃的無奈,道:“我沒事。”
譚琰幾乎都要炸毛了,看轉頭瞪着辰風炎,怒道:“你身上這亂七八糟的血跡是怎麼回事?又想要什麼都不說,就想着要糊弄我是不是!”
鑑於辰風炎之前的黑歷史實在是太多,譚琰這話說出來之後,辰風炎自己都覺得有點心虛,但好在,這一次辰風炎說話做事都是有底氣的。
辰風炎拉着譚琰的手稍微用力,直接就把人拉到了懷中,道:“我並沒有受傷。”
話音剛落,譚琰另一隻自由的手就直接太了
起來,稍微用力戳了戳辰風炎胸口一處破損的衣服,辰風炎沒有防備,被譚琰戳得悶哼出聲。
譚琰冷笑一聲,收回手,看着指尖帶着的新鮮血跡以及那種似乎還殘留在指尖的、溫熱的、明顯是觸碰到了血肉的感覺,竭力剋制着自己毛骨悚然的感覺,維持着面上冰冷憤怒的表情。
辰風炎再一次無奈了——明明身上衣服破損的地方那麼多,爲什麼譚琰就是能夠準確戳到了唯一一個存在的傷口上。
怕此時再不解釋,譚琰就有可能直接甩手走人,再也不會給自己解釋的機會了,辰風炎趕緊道:“我身上只有這麼一個傷口。畢竟,想要解決那麼多失去理智的人,要想自己毫髮無傷,那根本就不可能,是不是?”
譚琰有些疑惑地皺起眉頭:“你說你剛剛和‘那麼多失去理智的人’……可是我什麼都沒有聽見。”
爲了配合林嘯給譚琰和辰風炎安排的“不重要的客人”的身份,林嘯給他們兩個人分配的客房之前並沒有連着院子。
也就是說,辰風炎要想不引起別人的注意,在解決那些不知所謂的人的時候,可以選擇的場地就只剩下了客房這邊的屋頂。
而此時,譚琰和辰風炎所居住的這個客房,是在二樓,雖說不至於在屋頂上面發生什麼都會被譚琰聽見,但多人打鬥所發出的聲音,肯定還是會被譚琰注意到的。
面對譚琰的不相信,辰風炎輕笑了一聲,有些得意,又有些暢快,拍了拍手,道:“你們都進來吧。”
辰風炎話音剛落,從打開的窗戶之中,就這麼魚貫翻身進來了好幾個暗衛,看那人數,應該是大半的暗衛都到了這裡。
“這是……”饒是譚琰,看着這麼多的“保障”,都覺得有點激動了,“你不是說昨天基本上沒有聯繫到什麼人嗎?”
辰風炎輕笑了一聲,擺擺手,示意他們全都下去,將譚琰拉到懷中,這才道:“昨天我找到的那兩個人,原來也是這些傢伙放出來作爲誘餌的。”
譚琰表示更加意外的,但是冷靜下來稍微思考一下,還是能大致猜出這是怎麼回事的。
就像是譚琰之前被另一個世界的生命體掌控的時候,在外人的眼中,她還是那個她,但是她所做出來的事情,卻完全不是自己的意志想要做的了。
既然這種情況能夠發生在譚琰身上,那麼,爲什麼不能發生在辰風炎身上呢?
只不過瞬息的時間,譚琰就大致想明白了箇中貓膩,並沒有追問下去,而是起身,一把將辰風炎從椅子上拎起來,柳眉倒豎,道:“你知道自己身上有傷竟然還敢坐在這裡?老孃不發威,你當老孃是病貓啊!”
辰風炎措手不及被譚琰拎了起來,一臉的苦笑,但盪漾在眼中的,卻是怎麼都掩飾不住的幸福。
譚琰很是利落地將辰風炎身上的衣服給扒了,並且沒有給辰風炎說話的機會,就直接轉身,正要讓暗衛們去燒水呢,剛打開門,就見兩個暗衛擡着一大木桶的水,冒着熱氣的那種,朝着客房就過來了。
譚琰嘴角抽搐地打開房門,讓兩個人能儘快進入房間——在這種時候,譚琰不想去想他們究竟是從哪裡找到這麼大的木桶的,又是怎麼才能在廚房之中燒出這麼多的熱水的。
用開水將毛巾燙了燙,仗着現
在天氣熱,辰風炎即使光着上半身也不會着涼,譚琰很是盡職盡責地做好了毛巾的消毒,這纔回身給辰風炎清理。
等到將傷口清理完了,譚琰這才真正相信了辰風炎之前說的話——這真的是一個非常小的傷口,就像是被小刀之類的東西劃了一道。
譚琰接過暗衛送上來的金瘡藥,給辰風炎上完了藥,將暗衛打發出去,譚琰給辰風炎整理好衣服,緩緩問道:“你不想我隨你出門?”
先是用受傷來吸引譚琰的注意力,後來發現這樣並不好用之後,辰風炎果斷叫出了自己的暗衛——不管怎麼樣,都不像是要和譚琰一起出門的樣子啊。
辰風炎愣了一下,看着譚琰,半晌,點了點頭,道:“我今天要處理的事情,你看見了可能會不開心。”
譚琰微微挑眉,問道:“什麼事情?”
辰風炎低聲嘆息了一聲,道:“流霜已經出來了。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譚琰表示非常無奈,道:“你今天要做的是什麼事情?”
辰風炎同樣非常無奈,但是看着譚琰,又習慣性地沒有辦法說謊,沉默半晌,只能道:“枯城之中的普通百姓都被聚集起來了。我們……我們需要處理掉一些人。”
譚琰愣了一下,默默地冷靜了一下——辰風炎所說的處理,肯定不是什麼好詞,再加上整個枯城之中要說無辜的人也沒有多少,譚琰確實是沒有什麼理由去阻止辰風炎的“處理”,只是……果然被辰風炎這麼一說,譚琰的心情還是受到了影響。
只是再怎麼樣,譚琰也不是那種守着夢想不願意理會現實的人,面對辰風炎擔心的眼神,她也只是沉默了片刻,就擡起頭,微微笑了笑,道:“我明白了。”
頓了頓,見辰風炎面上的擔憂神情還在,譚琰不由輕笑出聲,擡手摸了摸辰風炎的側臉,道:“我昨天會那麼說,也只是在擔心你。不過既然我已經知道了你今天的行程,再加上你的暗衛已經回來了大半,我也可以放心讓你一個人出去了。”
經過昨天一整天的修整,譚琰的狀態和心態已經差不多調整回來了,這會兒看着辰風炎,也並沒有覺得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有多麼讓人難以接受。
雖說已經有整整五年沒有經歷過血腥和殺戮了,但是譚琰的出生擺在那裡,譚琰之前的經歷擺在那裡——於這些已經融入骨髓的東西相比,譚琰現在所享受的安逸,根本就算不得什麼。
畢竟,沒有人會因爲生活的調劑而忘了生活的本質,更加不會因爲這一點點的安逸,而忘了外面存在的種種危險。
辰風炎在和譚琰坦白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會因爲譚琰的干涉而做出退讓的準備——當然,如果譚琰不會這麼做的話,那就是最好的,只是這種可能並不是非常大——但是現在譚琰如同辰風炎所預料之中的那麼知情識趣,反而讓辰風炎有些怔愣了。
辰風炎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最後解釋道:“我只是將所有人都困住,畢竟,最後對他們進行裁決的人,不是我。”
譚琰有些詫異——這種能夠將掌握他人生殺大權的權利讓出去,可不像是辰風炎的作風啊——想到這裡,譚琰不由露出狐疑的表情,辰風炎該不會是想要趁着自己不知道、沒有隨行的時候,做點什麼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