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他要做的,就是讓廉成歷知道自己的存在,好讓這個他最信任的將軍能夠放開膽子去做事。
而譚琰,在辰風炎離開之後,立刻用暗號將隨行而來的暗衛叫道房間裡來。
自己能夠在一夜之間扭轉形象,散佈在士兵中的暗衛起的作用不可估量。這也是她爲什麼不願意將暗衛隔離開來單獨訓練的原因。
沒有什麼比“自己人”,更具有影響力的了。
譚琰在房間里弄了個屏風,自己依舊穿着書生打扮的青衫,戴上蒙面巾,站在屏風之後,看着眼前的衆人。
暗衛除了自己的主子,是不能夠露出真實面容的。現在,在她面前的暗衛,卻沒有帶着蒙面巾,想來,是鬱竹正特意吩咐的。
譚琰點了點頭,道:“我要你們融入軍營中,日常的訓練你們照做,但是我要你們在戰爭中保存性命,即使當逃兵也可以。”
暗衛面面相覷,眼中有懷疑,卻還是堅定點頭。
譚琰笑道:“說句不好聽的,你們的性命,可比尋常士兵貴多了。”
頓了頓,確保暗衛聽明白自己的話,譚琰繼續道:“我們的存在,可不是用在光明正大的戰爭中。你們可以潛入照國的軍隊中,作爲我們隨時可以啓用的暗樁,還可以執行暗殺命令,或者還能做一些我現在還沒想到的事情。所以除了日常的訓練之外,暗衛自己的訓練,你們可不能放下。”
“是!姑娘。”
譚琰抿了抿嘴,笑道:“你們該叫我什麼?”
“是……軍師。”
譚琰微微挑眉,道:“關於照國軍隊,你們有什麼消息可以交換的?”
一個暗衛抱拳上前:“聽說照國六皇子前日秘密來到邊境,酬軍。”
譚琰諷刺地笑笑:“連勝利的影子都沒看見,還酬軍?兄弟們,風炎將軍不在的這些日子,西北軍防以防守爲主。大家也憋屈了數日。待我好好探查一番,明晚,我們前去會會那個皇子,如何?”
暗衛齊齊抱拳跪下,鋼筋鐵骨,無聲無息。
譚琰滿意地笑着,揮手讓他們各自回去,到時候會用暗號聯絡。
在滿場的暗衛散去之後,只留下最後一個人。
一個女人。
譚琰像是才注意到她一樣,語調中帶着驚訝:“你也來了?”
女子眉頭微皺:“這次的戰爭,沒有我,你們會吃大虧的。”
譚琰聳了聳肩,從屏風之後走出來:“來這裡的暗衛,認我爲主。但是你,沒有這樣的忠心。”言下之意,要是她不能給出一個讓譚琰滿意的答案,遣返是可能的選擇。
女子笑了笑,道:“東國和照國在西北邊境並不是完全交壤的,你知道吧?”
“草原……”
譚琰當然知道。自從她在船上知道這個身體的身份之後,就一直爲自己的信息量不足感到很憂心。
而後回到落霄坊,監督者從暗道中離開的舉動讓她心中一動。當晚僅僅帶着一個火摺子她就也進了暗道。
由於完全不瞭解暗道的分佈,她漫無目的地只要一有空就鑽進暗道晃盪。
經過幾個晚上的摸索,終於讓她摸清了落霄坊之中暗道的佈局。
幾乎所有的暗道都是通往暗部的個個分局的,只有兩條暗道不同。
一條暗道直接通往皇宮一座冷宮,還有一條是通往東國皇家暗部的資料庫的。
譚琰第一次摸進資料庫的時候,差點沒激動得淚流滿面。
不管在什麼時代,就算是架空的也好,知識都是力量啊有木有!
她如飢似渴地用睡眠時間將暫時用得上的資料一目
十行得過一遍,好歹知道了這個時代的大體背景,以及對東國有影響力的高官、皇族、將士的畫像認了個全。
不然她也不會知道那天來辰風炎的將軍府踢館的人竟然還是他們辰家自己人。
至於照國的人,時間倉促,她只來得及認了個照國皇帝,希望不會對明晚的夜襲造成影響。
實際上,東國、照國、草原的遊牧民族之間,形成了狹長的三角接壤線。
但是因爲草原遊牧民族並不是一個牢固的集體,中央王帳的勢力並不是很強大,只足以維持草原各部族的聯盟關係。因此,夾在這兩個強國之間,他們的存在更像是一個平衡點。
現在,照國趁着東國還處於恢復期,悍然挑釁,爭取草原中央王帳的支持就成了兩國現在必做的事情。
女子聽到譚琰的回答,嘴角的笑容不變:“你知道草原王向陛下求親嗎?”
譚琰皺起眉頭:“如果你是正兒八經來和親的,最好還是給我安分一點。否則,殺了你、再換上替身,這種事我們都不陌生。”
女子得意的笑容稍微滯了一下,冷哼一聲:“就連陛下都懂得要安撫我,你一個小小的暗衛首領……”
“聽着。”譚琰不耐煩地打斷她,“草原王既然願意向陛下求親,就說明他有那個意向向東國示好。你要做的就是鞏固他的好感,並讓草原王做出具體的支持行動。你也聽到了我們明晚的行動,你要是不想受傷,最好這幾天都安靜呆在房間裡。”
說完,也不看那女子鐵青的神色,轉身就在屏風之後坐下,雙手微動,就要開始爲自己易容。
用眼角的餘光掃到那女子憤然轉身離開的背影,譚琰忽然道:“我還沒問,你叫什麼名字?”
那女子頓時皺眉:“你不是檀煙……”
“你是我的侍女,但在沒有被草原王選中之前,你也只是我的侍女。你有什麼權力讓我一定要記得你的名字?”
譚琰這麼說,就已經用暗示和挑釁的方式,讓侍女和草原王之間的聯繫更加牢固,也算是間接加強草原和東國的關係。
她撐着門框,強自調息了兩下,道:“樑香與。我現在可以走了嗎?”
譚琰點頭,轉身對着銅鏡認真化裝。
就在她完成易容的最後一個步驟,辰風炎嘴角含笑滿面春風地出現在暗道的門邊。
譚琰看了眼緊閉的房門,道:“過來。”
辰風炎原本很是流暢的步伐踉蹌了一下,勉強維持住淡漠的神情:“我已經將調整後的陣型交給廉成歷。只是稍微的調整,卻剛好是剋制原來的佈防的。”
譚琰已經換回了臉色慘白的病書生裝扮,聽見這話,眼神偏偏還帶着檀煙的柔情嫵媚:“只是新的陣型要想發揮作用,還需要訓練。”
辰風炎走到她身邊坐下,雲淡風輕:“所以陛下才會派你們這些暗衛跟着來。”
譚琰不置可否地聳聳肩,將手上的道具推到兩人中間,道:“我打算明晚偷襲照國軍營。順利的話,能帶回一兩個照國將軍。算上談判和換將的時間,應該能爲我們爭取半個月到一個月的時間。”
在譚琰的手指觸到他的臉的時候,辰風炎僵硬了一下,很快放柔了身子,道:“小心。”
譚琰有些詫異地看了眼辰風炎,點頭道:“不管成不成功,在沒有將人帶回我們陣營之前,我不會不會留下是東國做的痕跡。”
辰風炎被這種不解風情的回答給鬱悶了一下,隨即又以相當強大的適應力調整了心態,再接再厲道:“我倒不擔心你留下痕跡……”畢竟我在邊關,沒人動得了你。
只是他這充滿了霸氣和溫情的後
一句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見譚琰皺眉,用帶着訓斥的語調道:“現在的‘辰風炎’還在來邊關的路上,吸引照國暗線的火力,你這麼高調實在不好。更何況,現在邊關情況不明,照國倒是對於我們的情況很瞭解,我們之中的細作還沒有被完全清除,要是這個時候留下東國綁架照國將軍的痕跡,不說當前,就是在盟國之中,我們也會很被動。”
辰風炎張了張嘴,剛剛從廉成歷那兒得到的“討女人歡心三十六計”在腦海中灰飛煙滅,半點痕跡都不留。
他嚴肅地點了點頭,形狀優美的雙脣緊緊閉着,任由譚琰在他臉上身上隨意動作。
第二天,商隊無比招搖地進了東國的軍營,辰風炎由小兵帶領着進入廉成歷的房間,呆了半天之後,出來已經成了廉成歷的副手。
而病書生打扮的譚琰,由於辰風炎的推薦,甚至連廉成歷的面都沒見上,就成了軍營的軍師,不過是最下等的那種。
面對兩人驟然間天差地別的地位,譚琰甚至連眼神都沒動過,轉身就去了自己的房間。
當晚,一隊身着夜行衣蒙面巾的人影,矯捷地從鳴鳳城邊的陰影中掠過,很快就消失在邊城火光照耀不到的地方。
那是譚琰率領的暗衛。
在此之前,埋伏在照國之中暗樁送來消息,譚琰事先得到一份繪製清晰的照國營帳分佈圖,上面還詳細地標註了士兵巡邏的時間和暗哨的分佈。
譚琰一路上將自己人留在各個重要的功放據點上,半是爲了放風,半是爲了給他們留條後路。而她自己,則還算輕鬆地繞過了照國守衛,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主帥的房間之外。
只是有點莫名的是,此時呆在照國主帥房間內的人,竟然是個清秀得有些瘦弱的男子,而不是她認爲的雄壯威武的漢子。
譚琰躲在陰影裡很認真地回想照國主帥的生平,並沒有找到任何他可能有斷袖之癖的蛛絲馬跡。也就放棄了屋內之人是將軍男寵的推斷。
這個時候恰巧有一個副將來彙報,譚琰聽着他們之間的互動,眉頭微皺:這麼恭敬的態度,應該就是主帥了吧?
等到那副將彙報完畢離開之後,還不等她跳出去打暈那男子,就聽見那男子朗聲讓侍女去給他準備沐浴的水。
譚琰無聲地打了個響指,看着房中最後一個下人離開,再看看附近正是一批巡邏的侍衛離開的時候,淺笑着從窗戶跳進房間。
正在屏風之後脫衣服的男子聽見房中驟然出現的細微響動,只披着一件純白的長袍就走了出來。
“有……”
譚琰不等他繼續開口,閃身上前就是一記手刀,那男子連哼都沒有哼出聲,就順勢倒在地上。
這身體素質,簡直弱得不像話啊。
譚琰眼前閃過辰風炎近乎完美的體格和容顏,蹲下身戳了戳地上秀氣男子的臉頰,吐了吐舌頭,將他身上僅有的一件蔽體的白袍緊了緊,又拽了一塊黑色的簾子將他整個人包起來,這才扛着他原路返回。
一行人一路疾馳回到了鳴鳳城,打發了暗衛各自回去休息,譚琰回到房間,將那男子甩在地上,自己走到桌邊狠狠地灌了兩口茶水,這才長出一口氣。
照國的將軍……
譚琰蹲下身看着他清俊的面容,越看心情越好——不管怎麼說,還是自家的將軍看的比較順眼啊。
她完全忘記了最開始是誰主動並且積極地和辰風炎過不去的了。
從房中角落找出一條粗麻繩,譚琰毫不客氣地將他捆了個結結實實——既然能當上將軍,就算他長了張小白臉,但說不準人家天生神力呢?
有備無患總是好的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