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風炎嘴角抽搐，歐陽流霜和他對視一眼，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兩人同時露出很是嫌棄的表情，別過頭去，哼哼着搖搖頭。
“別這樣啊。”譚琰道，“你們好歹少年時期還是有不少時間在一起的……”
“少年時間，我在練武學兵法，十六歲之後，我就到了西北邊境。”辰風炎第一次打斷譚琰的話，“而流霜，則遊走在東國繁華的大小城池之中，遊走在各色美人懷中。我們的少年時期，並沒有花費‘很多時間’在對方身上。”
歐陽流霜被辰風炎說的差點跳起來，抗議道：“我並沒有總是遊走在‘繁華’的大小城池之間好嗎！我也有到比較偏僻的鄉村的。”
“那是你迷路的時候。”辰風炎有些無奈，“你確定要繼續討論這些？”
歐陽流霜快速掃了一眼譚琰，坐直身體，很是認真道：“繼續。請不要管我。繼續。”
“找些人手過來，我要調查荒郊這些人到底過的都是什麼樣的生活。”譚琰乾淨利落地下了決定，“枯城之中應該也有些小混混之類的存在吧？”
真是太可惜了，剛纔在徐敬生那邊並沒有問清楚枯城之中到底都分佈着什麼樣的勢力。
一般來說，一個城池之中，有能夠在明面上管事的世家勢力、官家勢力之外，還應該有着一個能夠掌握地下世界平衡的勢力存在。
而非常明顯，這種地下勢力的典型、外圍表現，就是這些基本上能夠在城市之中無孔不入的小混混——在這一點上，小混混就相當於是武俠小說之中出場率最高的丐幫子弟一般。
辰風炎纔剛剛讓自己的手下先去好好休息一番，這會兒還沒有真正插手枯城之中的事物——這也直接導致了，辰風炎在譚琰面前，人生第一次，對着譚琰提出的問題，他沉默以對。
等到這件事結束之後，辰風炎決定，他一定要先讓人將沿途、他們可能會經過的城鎮的資料全都整理出來，包括風土人情以及城中勢力分佈。
這種面對着心愛的人提出的問題，他人明明就在這裡，卻回答不上來的窘況，經歷一次也是在是夠了！
好在，雖說辰風炎答不上來，但是出外溜達了一圈了的歐陽流霜，多少也對荒郊周圍的情況有點了解。
“我想想看……”歐陽流霜思考了片刻，忽然一擺手，道，“這個不行。荒郊周圍倒是有一些小混混在遊蕩，但是他們看老子的眼神有點不正常。如果要找這些小鬼問問題的話，估計問出來的只能是假消息。”
“對了，說到小鬼。”譚琰問道，“肖鳴雨回來了嗎？”
辰風炎搖搖頭，道：“沒有。”
譚琰看了眼外頭的日頭，現在不過是午時過了一半，還不算晚，她還有耐心再等等。
辰風炎並不在意譚琰爲什麼忽然要問肖鳴雨——這個小鬼幾乎是和譚琰前後腳的時間離開了小樓，還當着辰風炎和歐陽流霜的面，帶走了四具屍體。
這會兒譚琰提到肖鳴雨，無非就說明了一件事——肖鳴雨帶着屍體，去見了那個枯城擡手徐敬生。
辰風炎和歐陽流霜對視一眼，彼此都微微勾起嘴角——看樣子，這個枯城太守是在是有點意思。
縱川已經在廚房之中做好了午膳，但考慮到人數的問題，一頓午膳就將歐陽流霜買來的食材用了個精光。
因此，當縱川提着飯盒來給辰風炎和歐陽流霜送飯的時候，歐陽流霜看着飯食有些不那麼如同意料之中的精緻，就隨口調笑了一句：“你這是做了大鍋飯啊。”
縱川很是老實地點點頭：“並不是。屬下給他們做的，纔是大鍋飯。”
歐陽流霜一下子警覺起來：“什麼他們？你給荒郊的人做飯能做多少？”兩個老者一個女人，飯量總不至於太大吧。
縱川撓撓後腦勺，道：“就是那些風炎將軍的手下啊。”
“你還帶着手下？”譚琰倒是不知道這件事，一時之間還有些驚喜，“剛好，可以先讓你的手下過來幾個，幫我調查一下。”
“我暫時將他們分佈開來，一部分留下來看守宅院，一部分分出去調查城中世家的情況。”辰風炎對待譚琰倒是毫不吝嗇，問道，“你要是需要的話，我再分幾個人給你。”
反正他們最終要做的事情也是一樣的，在這個時候譚琰倒是沒有客氣，道：“給我兩個人就好了。我需要的消息來源主要來自一些地痞，要兩個人只不過是想要看着那些地痞，保證我沒有白花錢罷了。”
蛇有蛇道，鼠有鼠窩。
但是這些在枯城本地生活的小混混們能夠得到的消息，辰風炎的手下或者甚至是辰風炎、譚琰親自出馬，都不一定能得到。
但是，爲了確保這些小混混不會編造出一些假消息來糊弄他們，或者僅僅是爲了監工，譚琰也有必要對他們來一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雙重保險什麼的，一向是譚琰最喜歡的東西了。
縱川朝着三人微微躬身行禮，很快就退了下去。
譚琰見辰風炎和歐陽流霜還在解決午飯，就轉身，坐在飯廳邊上的一條椅子上，閉上眼睛凝神調息。
等辰風炎和歐陽流霜吃完了飯，他們還可以繼續討論這個問題。現在最有可能影響枯城勢力走向的兩個人都朝着他們伸出了橄欖枝，譚琰相信，在這種情況下，他們的時間會比較充裕——畢竟，如果這一連串的死亡事件和他們兩個人以及他們兩個人所代表的勢力有關的話，在譚琰等人沒有做出最後決定之前，是不應該再有人死亡的。
當辰風炎和歐陽流霜吃完了飯，洗漱完畢，還起來溜了一圈之後，辰風炎再次召來了刃月。
刃月之前應該經過了比較好的休息，這會兒雖然身上還有些風塵僕僕的，但精神頭兒已經恢復了不少，跪在辰風炎面前，那叫一個脊背挺直，如同一杆標槍一樣。
歐陽流霜忽然就有些轉不開眼睛了——這麼一個明豔銳利如風刃一樣的女人，辰風炎這王八蛋怎麼捨得把人家當糙漢子用喲！
“世家的事情依舊是你盯着。”辰風炎擺擺手，示意刃月起來——實際上，只要不影響辰風炎的威嚴，在譚琰的影響下，他也不是非常要求屬下在自己面前非得要跪來跪去的，“但是之前分配負責世家情報的人，挑兩個機靈又觀察力好的，給譚琰。”
對於這位能夠將自家主子吃的死死的主母大人，刃月面上的神情不由得更加恭敬了：“屬下遵命。”
遲疑了一下，刃月低頭對着瀾歌抱拳，認真道：“譚琰大人……”
“叫我譚琰就好。”譚琰淺笑着扶起刃月，頗有些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偶然被激發了癡漢屬性的歐陽流霜，柔聲道，“你……在風炎
手下，是個什麼職位？”
刃月沒有想到，主母大人在見到自己的第一個問題，問的就是和自己有關的，她心中不由一凜，趕緊更加低下頭去，快速答道：“屬下本是軍奴之女，因爲殺敵有功，得風炎將軍特赦成爲自由身。五年來。屬下主要負責暗殺和刺探情報。”
主母大人出生高貴，想來知道了她的出生，是絕對不會再把她看成是競爭對手了。
刃月並不喜歡自己的外貌——她這樣的容貌，在軍奴之中也實在是太美了一些，若非她自小習得一身好武藝，打起架來又是出了名的不要命，恐怕早就被人給糟蹋了。
更何況，刃月曾經因爲這個容貌吃了不少虧，先前在西北荒漠行走，刃月都帶着面罩，這才減少了不少不該有的覬覦。
但到了中原，因爲辰風炎的命令，刃月時常需要混入普通人之中獲取情報，帶着面罩也就有點不方便了。
就在刃月惴惴不安地想着是否還有別的辦法，打消主母大人對於自己的猜忌的時候，譚琰卻露出了滿眼的心疼，摸了摸刃月的腦袋，有些無奈：“這種出生，真是難爲你了。”
不知道爲什麼，在這一刻，刃月的眼淚忽然就掉了下來。
歐陽流霜“啪”的一聲一拍扶手，直接從椅子上蹦了起來，幾乎是三兩步就跑到了刃月身邊，擡手想要爲刃月擦去眼淚，但又尷尬地不敢再有其他動作。
刃月快速擦乾了眼淚，對歐陽流霜低頭行禮，對着譚琰直接就跪了下去，沉聲道：“譚琰大人，您是要和將軍共度一生的人。若是有誰想要插足你們之間，先要從刃月的屍體上踩過去！”
譚琰表示自己受到了驚嚇：“你……你在說什麼啊。好好的，什麼屍體不屍體的。”
他們才住進這個小樓不到兩天呢，倒是出了四具屍體了——怎麼看，這都不是一個好兆頭。對此，譚琰已經表示很頭大了，怎麼出來一個辰風炎的屬下，還滿口“屍體”的？
辰風炎有些哭笑不得，但卻難得沒有立即上前爲譚琰解釋，只是這麼抱臂，站在一邊，看好戲一般地看着譚琰和歐陽流霜兩個人，圍着一個跪在地上的刃月，神情意味不明。
“你大可以放心啦。這個世界上，除了譚琰之外，能夠勾引風炎的女人還沒有出生呢。”歐陽流霜手忙腳亂地安慰刃月。
刃月卻連一個眼角的餘光都沒有給歐陽流霜。
譚琰嘴角抽了抽，看着歐陽流霜的目光之中帶上了深切的同情——這姑娘分明是根本沒有點亮“愛情”這個技能，歐陽流霜這就對人家一見鍾情了。
如果歐陽流霜還像之前那樣只是玩玩的話，那其實一切都還好說，但萬一歐陽流霜當真了……譚琰忍不住擡手捂住了額頭，她已經不忍心去猜想，歐陽流霜對上刃月會出現怎麼樣慘烈的狀況了。
怎麼說呢，應該是那句老話，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歐陽流霜以前傷了那麼多懷春少女的心，現在，總算遭到了報應。
在這種“天下少女你們可以快慰安心了”和“完蛋了，自家好朋友要受情傷了”的矛盾心情之下，譚琰鐵青着一張臉，將刃月從地上扶了起來。
不過由於刃月全程一直都低着頭，所以，譚琰現在這種奇異的、並且嚴肅過頭的表情，倒是沒有對刃月產生什麼太過不好的影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