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的。”歐陽流霜一臉冤枉地打斷下人的話,振振有詞道,“我也曾經見過譚琰生氣的,更何況,譚琰那次是直接對着我生氣的!”
那一次歐陽流霜是比較不走運,正巧在譚琰的怒氣達到了最頂點的時候,湊上來,這才成功被譚琰給炮灰掉。
不過也還要感謝歐陽流霜的無辜受難——因爲歐陽流霜,譚琰在莊園中的威信,這才終於真正建立起來。
雖然之前有了公主殿下的調教,但是譚琰畢竟不屬於莊園,之前也從來都沒有在莊園中出現過,驟然一出現,就成了公主殿下的繼承人,還要掌管整個莊園,莊子裡的下人總有那麼幾個會對於這種改變心存不滿。
只是這些下人心存不滿也就算了,若是他們不表現出來,不和譚琰對着幹,譚琰起碼在前面的兩年,是不打算對於莊園中做什麼人手變動的。
但問題是,這些人不僅表現出他們對於譚琰的不滿,更將這種不滿在下人之中散佈,當時也讓一些意志不堅定的人浮躁了起來,讓譚琰最初的日子很不好過了一把。
之後就在譚琰磨刀霍霍準備對挑幾個典型殺雞給猴看的時候,歐陽流霜就在這個時候湊上來了,譚琰當時有火無處發,偏偏那天歐陽流霜又非常欠扁,於是……歐陽流霜就這麼悲劇了。
但是當時歐陽流霜的身份也和幾年前的不一樣了,被譚琰無辜教訓了一頓的歐陽流霜已經是祈天殿的國師,素日裡有着侍童和洛未的保駕護航,還從未在人前受過委屈。
因此,莊子中的人眼睜睜見着他們最至高無上的年輕國師受了譚琰的一頓數落,沒有任何反駁或者抗爭,就這麼變着嘴默默地回去了,對於譚琰的看法一下子就不一樣了。
並且,譚琰在趕走了歐陽流霜之後,一點都沒有耽擱地發賣了幾個不老實的下人,還將一些試圖對抗自己、並且佔據重要職位的下人給貶斥了,沒有給人任何求情的機會,手段不可以說是不雷厲風行。
有了那一次的行動作爲鋪墊,在之後的一兩年中,譚琰逐漸訓練出了屬於自己的勢力和用的慣的人,總算將這個偌大的莊園給管理好了。
眼前服侍歐陽流霜的這個下人是譚琰在一年在之內買回來的,因此對於當初的事情並不熟悉——歐陽流霜好歹也算是個國師,在譚琰的莊子裡被譚琰給訓了,就算歐陽流霜本人不覺得有什麼,這種事情畢竟不光彩,沒必要讓人拿出去說嘴。
而且,譚琰當初只是衝動之下做出這種舉動,並不是真心想要傷害歐陽流霜,之後也很是鄭重地親自帶了禮物,上祈天殿去跟歐陽流霜道歉。
這些之後的事情,就更沒有必要和其他人說了。
那下人聽歐陽流霜這麼說,也沒有放在心上,只是自顧自道:“小姐在生氣啊,估計是對着那個客人生氣,現在我們可不能過去打探什麼,不然很容易被小姐遷怒的。”
歐陽流霜被這麼一提醒,纔想起來——譚琰在莊園中,也不知道是被寵壞了還是怎麼着,也逐漸解除了之前壓抑的習慣,變得願意將情緒表現出來。
而譚琰情緒表現的其中一點,就是表達怒火比之前更加隨意了,並且,有的時候實在氣急了,譚琰還會遷怒。
歐陽流霜並不認爲這是一個不好的習慣——畢竟,以譚琰現在的身份地位來說,不要說遷怒,就是因爲怒火上來,發賣了一兩個下人都是可以的。
但好在譚琰沒有。
而且,歐陽流霜還很欣賞譚琰的事後處理——譚琰在遷怒
一個人的時候,並不會說什麼很難聽的話,而且在事後,還會真誠地對那個人道歉。
這種事情發生的次數並不多,但是每一次,譚琰都能做到讓人心裡面沒有疙瘩,甚至還有些被譚琰遷怒了的下人,直接就說,被譚琰遷怒也是一件光榮的事情。
畢竟身爲下人,一生中有幾次機會能夠讓主子對自己道歉呢?
但也有些人的想法不一樣,被譚琰平等思想什麼的意志這麼潛移默化了幾年,莊園中的下人們逐漸也形成了自己的一套觀點,有些人雖說達不到不爲五斗米折腰的境地,但還是會比之前要珍惜自己的面子和尊嚴。
譚琰當初察覺這些人的變化的時候,不僅沒有任何冷嘲熱諷,還分外鼓勵,以至於現在莊園中逐漸形成了一種自尊自愛積極向上的風氣。
這讓歐陽流霜很是喜歡。
只是這種美好的影響沒有辦法照搬進祈天殿——祈天殿本身的要求就是階級分明、分工明確,誰都不可以逾越自己的責任去做別的事情,這是祈天殿能夠高效運轉的擠出。
因此,在熟悉國師的職責之後,歐陽流霜得了空就喜歡往莊園這邊跑,一來是爲了見見譚琰見見小沙兔,讓自己心情好一點,二來,他是真的喜歡莊園這邊的總體氛圍,讓人很是放鬆。
小沙兔不知道咬了什麼東西,又聚集在歐陽流霜的腳邊,用爪子扒拉着來來去去,如同在玩耍一般。
歐陽流霜見狀,倒是不去注意前廳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了,蹲下身,專心致志地看着小沙兔玩耍。
在歐陽流霜的心裡,前廳也是譚琰和辰風炎所在的地方,兩個人在一起,譚琰又對辰風炎總有些怨氣,辰風炎說錯了話惹得譚琰生氣,也不是不可能的。
這麼五年過去,歐陽流霜早就放下了譚琰,不然也不會在辰風炎找上門來的時候,雖然抱怨了辰風炎不少,但還是冒着被譚琰嫌棄的風險,帶着辰風炎來到了莊園。
前廳的情況確實如同歐陽流霜所想的那樣,譚琰對辰風炎生氣了,但卻不是因爲譚琰還對辰風炎有着怨氣,而是譚琰實在難以置信,辰風炎怎麼會有這樣的自信,她會同意他住進莊園裡面來?
辰風炎見譚琰簡直要拎着自己的領子把他從前廳一路拖到莊園的前門扔出去了,趕緊站起來,安撫道:“我無家可歸了,在京城也只有你一個人有條件收留我……”
“狗屁的只有我一個人!”譚琰怒不可遏,甩手往後花園的方向一指,怒道,“你他孃的歐陽流霜那蠢貨難道不能收留你?”
辰風炎輕嘆一聲:“流霜住在祈天殿裡面,就算他在外面也有宅子,但你想,那宅子平日裡多冷清,因爲皇命在身,我又不能隨意走動……你想想,一個人整天枯坐在房間中,我該多淒涼?”
“一個人,枯坐?”譚琰冷笑一聲,也記起了記憶中一些讓人並不愉快的事情,道,“你知不知道,當初我在暗衛營訓練的時候,有很長的一段時間,只是一個人枯坐在房間裡面,死記硬揹着一些資料!我都沒有抱怨什麼,你倒是好意思抱怨?”
更何況,能夠有一間房間讓她休息,不用和別人擠一間房間,不用打打殺殺,不用拼命訓練,在當時的條件來說,已經是非常好的一件事了好嗎!
得,就他辰風炎金貴,受不來任何委屈,而她譚琰就活該受到這種待遇,是嗎!
辰風炎一見自己說錯了話,讓譚琰這麼生氣,一時間也有些頭大:“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說……我回來這裡,就是爲
了看你的,若是讓我整天面對這冰冷的房屋,我……哪裡還需要回來呢?”
最後一句話,辰風炎低下頭去,面上帶出傷感的表情,輕嘆了一聲。
如此英俊沉穩有內涵的男子,露出寂寞如雪悲傷如許的表情,很多女子都會被輕易感動到願意爲了讓他一展笑顏而赴湯蹈火。
只可惜,譚琰這麼多年,面對辰風炎已經能夠做到八風吹不動了:“你若是不滿意,可以直接回到西北去,那裡的人一定很歡迎你。”
辰風炎無奈,想了想,笑道:“你帶回來的小沙兔體型一直不長,但是壽命快要倒頭了,你知道其中的奧秘嗎?”
譚琰嘴角抽搐,不敢置信地看着辰風炎:“你這是打算用小沙兔來威脅我?”
辰風炎無奈道:“我也不想如此,只是我……我需要你再給我一次接近你的機會。你放心,這一次我不會再將什麼野心什麼責任參雜進我們的感情裡裡面來,你可以相信我了。”
譚琰冷笑一聲,並不回答這個問題,而是道:“小沙兔身上有什麼奧秘?”
辰風炎老實道:“沙兔在荒漠中會吃一種植物的根系,那是它們唯一會進食的植物,並且就是因爲這種植物,它們的身體纔會長大。”
譚琰並不是很瞭解這和小沙兔的壽命有什麼關係。
辰風炎頓了頓,補充道:“在西北,沙兔的壽命和體型是有關係的,體型越大的沙兔,存活的時間就越長。”
“哦!”譚琰瞬間明白過來,“你的意思,只要我從沙漠之中將那種植物拿過來,餵給小沙兔,讓這些小傢伙長大,它們的壽命也就會隨之延長?”
辰風炎點了點頭:“並且我帶了足夠分量的植物過來。”
“好極了!”譚琰笑着上前拍了拍辰風炎的肩膀,道,“那你就留下來吧,日常負責給小沙兔們餵食就好了。”
辰風炎嘴角抽搐——雖然不是他想要的身份,但……好歹是留下來了,知足吧。
辰風炎就這麼在莊園中住了下來,並且,他的職責也非常簡單,只要每天給小沙兔餵食一些植物就可以了,剩下的時間就由他隨意支配。
莊園中其他的下人得了歐陽流霜的囑咐,最開始的時候只是將辰風炎當成是尋常的客人來看待,直到當天晚上,管家見到了辰風炎。
管家在莊園工作了一輩子,可以說是見多了在莊園中發生的各種形形色色的事情,但他驟然在一叢灌木之下,見到辰風炎笑容淺淡地拿着一株他從未見過的植物逗弄小沙兔的時候,還是不可避免地驚了一下。
“風炎將軍?”管家放緩了腳步,就這麼站在灌木叢邊上看着辰風炎,有些遲疑地低聲道,“閣下是風炎將軍嗎?”
辰風炎將手上的植物放下,起身看着管家,輕笑道:“現在哪裡有什麼‘風炎將軍’?你可以叫我辰風炎。”
“不不不……”管家連連擺手,繞過灌木叢走到辰風炎身邊,道,“公子身份何其尊貴,那能讓我們這些下人尋常稱呼?”
辰風炎笑了笑,對於管家的話不置可否。
管家陪着辰風炎往外走,邊笑道:“公子從此不走了嗎?”
辰風炎笑着點了點頭,很是平易近人的模樣:“只要譚琰不會再讓我離開,我一輩子都不會走的。”
管家很是欣慰,感慨之下,難免唸叨了幾句:“當年的事情老朽也有所耳聞,當時的情況太過特殊,小姐和公子之間種下了誤會,現在是時候好好地開解開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