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6,姑母進京,置辦聘禮
已經有了自己這個當孃的前車之鑑,她真的不想自個的女兒的婚事再出岔子。
“都是我的錯。”秦家老爹雖然不想告訴秦家老孃這件事,可這事也是隱瞞不了的,當下只好自己先認錯。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秦家老孃繼續追問道。
“方家那小兒另有喜歡的人,這門婚事自然就作罷了。”秦家老爹輕描淡寫地道。他知道,如果實話實說,蘭兒心中還不知怎樣想呢,再說,有些事情他現在還沒查清楚,自然更說不清楚了。
“既然如此,那就罷了,反正,韻兒的終身我們不能耽擱了。”秦家老孃倒是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她知道強扭的瓜不甜,自然也不願女兒受委屈。
“咳咳,這個當然。”秦家老爹又劇烈的咳嗽起來。
秦韻挑起水桶後初始雖然有點不習慣,可她還是很快抓住了平衡,走下臺階後,一時雙眼茫茫,她還真不知道這慈心庵取水是在何處取的,哪裡有水井。
她自然不能跑回去又重新向秦家老孃打聽吧。
臺階下有兩條路,左邊的這條路草木看起來才發出嫩芽,路邊還有一些幹簧的枯草,右邊的那條路路邊的草木明顯要比左邊的那條路邊的草木顏色更率一些,長的更茁壯一些。
看到這種情形,青雲在第一時間就確定了,右邊這條路必然是打水的路。
對挑水的人來說,就算挑的再怎麼穩,總會有一些水滴流淌在沿途的路上,更別說,這時代人們用的都是木桶,木桶用的時間長了,木板的縫隙也會漏水。
這些漏出來的水雖然不多,可隔幾天挑一次水,卻能讓路邊的草木得到持續的滋潤,那麼,右邊的草木自然要比左邊長的好一些了。
確定了打水的方向,她順勢也打量了一下週圍的環境,這片小山上,還真就這一出茅屋,附近並沒有看到其他人。
打水的地方其實也不算近,要繞過這個小山的一角,那邊有個山泉,泉水流下來,匯聚成一個水潭,這慈心庵的水就是從這裡打的。
秦韻到的時候,泉水邊也有兩個小尼姑再打水,這兩個小尼姑看起來也不過十三四歲的樣子,都是一身尼姑裝,看到秦韻這樣一個穿着打扮華麗的女子,肩膀上卻扛着一副扁擔的樣子,她們顯然也有些吃驚。
恐怕更吃驚的是秦韻走路時豪邁的樣子,長長的裙襬在她的步伐下,抖動翻轉的很是厲害。
“你是什麼人,怎麼會在這裡打水?”其中一個蘋果臉小尼姑看到她,還是忍不住發問道。
“我是衛夫人的客人,多謝你們這麼多年來,一直照顧衛夫人。”
“衛夫人呀,就是山上那位?”另一個尼姑也開口道。
“嗯啊,平常也沒有人來看衛夫人嗎?”秦韻開始套話了,突然冒出一個孃親來,這滋味是真的很奇怪的,偏偏這還是一個父母大於天的時代,她註定成不了那種乖乖女,也不想與這對父母硬着來,那麼,要是遇到什麼事情時,只能從對方的弱點下手。
時時刻刻不忘記獲取情報,這大概就是職業病吧。
“好像每年過年時,衛家會派人過來,平日裡,是不會有人來的。誰讓衛夫人命硬,剋夫呢!”
“剋夫?”秦韻覺得獲得了一個有用的信息,既然剋夫,是不是說那個夫已經被剋死了,難不成秦家老爹口味不同,喜歡上了一位寡婦?
“衛家的婆子是這麼說的,你不知道嗎,你是衛夫人什麼人?”小尼姑反問。
“我,呵呵,是衛夫人的一個親戚,只是多年沒有見了,纔不太清楚。”秦韻聞言乾笑道。
不過,從兩個小尼姑的態度上她還是看出,秦家老孃住在這庵堂裡應該不是一個特別討人厭的人,小尼姑對她好事好奇更多一些。
打了水之後,小尼姑走的是另一條路,她走的是一條路,兩廂裡就分開了。
她不知秦家爹孃二人這時都在聊些什麼,她更想知道的是,秦家老爹這次找上門來,是打算他們一家三口團圓嗎?
如果不是一家三口團圓,那又是爲了什麼?
秦韻將水挑回來後,就聽到茅草屋內秦家老爹劇烈的咳嗽聲,而秦家老孃正在拍着他的後背焦急地道:“沐哥,你這到底是怎麼了?”
“蘭兒,答應我,只要我讓衛家準備好放妻書,你就跟我離開慈心庵,我會在京城準備一處大宅子,風風光光地將你娶進門,你說可好?”
咳嗽聲一停,秦家老爹再次迫不及待地道。過去許多年,他們還顧忌這個顧忌那個,可現在,自己已經快死了,實在不想留下遺憾,也不願讓她們娘兩孤零零地分隔兩地。
“這——不好,不好!”秦家老孃聞言,忙出言阻止道。
秦韻在門口聞言,覺得這對夫妻真的夠前衛的,女兒都這麼大了,他們好像還不是夫妻關係,難怪,這秦家老孃,要跑到慈心庵躲避了。
不過從這一點上看來,秦家老爹絕對不是個嚴格遵守世俗規矩的人。
也罷,已經浪費了許多年,自己這個當女兒的就再推他們一把好了,想到這裡,她走進門接聲道:“娘,你要還是繼續留在這裡,那女兒也只能一輩子不嫁人,也在這裡陪你了。”
“韻兒,你這孩子胡說什麼?”
就在秦韻一家三口團圓的日子,以刑部爲首,大理寺,都察院,錦衣衛,東廠幾方面形成的調查小組,在錦衣衛交上確鑿的證據後,在刑部由刑部尚書主審,其餘人監審,將柳折眉的案子審理清楚了,終於還柳折眉清白了。
這個案子,當初按照方大公子的計劃,在柳折眉進了刑部大牢後,還有一系列後續計劃,只是由於秦韻的果斷出手,讓方大公子生死不明,而替方大公子辦事的人,得到消息後,亂了方寸,又沒有得到方大公子的進一步指示,這個誣陷計劃其實只執行了一半。
這才讓錦衣衛只要突破了那婦人的口供,就很快讓案子水落石出了。
在方大公子的原計劃中,包括這婦人在內的許多當事人都是要被滅口的。
滅口之後,其他人都死了,柳折眉要洗清冤屈會更加困難,有可能這件案子變成一件懸案。
所以,人家都說計劃永遠比不上變化,算人者人恆算之。
柳宅的其他人雖然事先沒有機會進刑部大牢探監,可因爲這件案子還是比較有名的,許多人都得到了審案的風聲,今日一早,早就有許多看熱鬧的人聚集在刑部大牢外。
當柳折眉被無罪釋放後,最激動的當然是柳宅的人。
說起來,這也是柳折眉第一次在大明朝的衆官員面前露面。
還別說,柳折眉的氣質風度就算他變成了囚犯,還是很引人注目的,他這一亮相,首先就得到了在場幾個文官的好感。
這幾個文官,其中就有人蔘與了會試的閱卷,對會試的成績在心中已經有了個底,大明朝最複雜的利益關係就是師生關係。
柳折眉作爲這科春闈的佼佼者,只要被證明了清白,殿試過後,極有可能進入翰林院。
大明朝的翰林院是什麼地方,那是未來內閣大學士成長的搖籃,這裡面有許多人,將來都有機會主持這個古老國度的國政大事的,他們的施政方略會影響到明王朝將來的榮辱興衰。
現場參與審案的衆人,至少各個都有進入內閣的野望,可進了內閣,要執行自己的政治主張,那下面一定要需要別人的支持呀,要不然,你一個光桿能成什麼事。
你提出的建議,沒有人贊同支持,也是白搭,所以,他們隨時隨刻都在留意一些有潛力的新人,就算對方進不了自己的陣營,但也絕對不會輕易得罪對方。
可換言之,如果換成嫌疑犯是某個武官,勳貴,或者錦衣衛中人,那文官的嘴臉絕對是最嚴苛的。
柳折眉在公堂上的淡定表現,也引起了所有人的矚目。特別是,有些人認爲,柳折眉已經不僅僅是一個舉人了,他可是沒當官,就已經先進入到了聖山眼中的,如果才華好一些,表現好一些,沒準過上十來年,就能飛黃騰達。
東廠的廠督王嶽,也來湊熱鬧,他已經將柳折眉列入東廠必須關注的一員,這次,沒有機會除掉這個小書生,可將來的機會,還多着呢。
“侄少爺出來了。”當柳折眉的身影出現在刑部門外時,丁一對身邊柳宅的一個下人說道,然後馬上就穿過人羣,擠了過去,來到了柳折眉的面前。
柳折眉擡眼看着外邊的人羣,神態仍是一如平常的平淡,實則口中則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這幾日,關在牢房之中,那種髒污的氣息,此時還繚繞在他的脣邊。
當他與外面的聯繫徹底斷絕後,他一度就在思慮破解之策,按照他的性子,絕對不會坐以待斃或被動等待,很快他還是找到了這件案子的幾個破綻,第一個破綻,是磚頭擊打的位置,死者身材不高,足足要比他低上一個頭,如果,人是他殺的話,這頭開瓢的傷口角度有問題。
第二個破綻,是對方在他身上濺出的血跡,按照血液飛出的方位,血液應該濺在他的左上身,可事實上,他被發現時,死者的血液是在他的下身的衣袍上。
第三個破綻是,他當時懷中其實揣着一把鋒利的匕首的,既然懷中有這樣的兇器,爲何偏偏要用磚頭砸人,他手上還沒有任何磚屑,這不符合正常人的行爲習慣。
有了這三個破綻,還有錦衣衛送上來的證據,這件鬧的沸沸揚揚的案子竟然沒有用半個時辰就審理完畢了。
可以說,這也算大明朝審理速度最快的一件欽命要案了。其中刑部右侍郎,本得了方侍郎的暗示,打算折騰點事情出來,可根本就沒有他的用武之地,刑部尚書閔珪那是什麼人,在柳折眉調理清晰的闡述下,刑部右侍郎只能閉嘴。
就是典型的雷聲大,雨點小。
今日,前來看熱鬧的還是許多舉子,由於柳折眉案的拖延,朝廷已經推遲兩日法榜了,這些舉子們也等的心急。也急着等這件案子的審理結果。
“侄少爺,我們快回家洗洗晦氣吧。”丁一上前有些激動地道。
“嗯,走吧。”柳折眉一點點穿過看熱鬧的人羣。
他一步步走着,仍然不急不速,不驚不詫,就好似他被關進刑部大牢這件事從來沒發生過一樣。
那種獲得自由,重見天日的欣喜和慶幸好像永遠不是屬於他的一般。
他甚至不知道的是,案件審理完畢,刑部尚書閔珪對都察院左都御史道:“此子絕非池中之物,將來前程不可限量。”
柳折眉走在回柳宅的路上,似乎不經意地問道:“最近許姑娘可回去過?”比起其他事來,他更關心的是她的事情。
“這個——侄少爺,許姑娘在昨日一早,剛回到柳宅門前時,就被等在那裡的錦衣衛帶走了。”
“嗯?”聞言,一直在前面不緊不慢走着的柳折眉停住了腳步。隨後接着發問道:“許姑娘,沒說什麼嗎?”
“許姑娘只是說大人您在牢中安然無恙,不讓我們過分擔心,其他的並沒有多說什麼,可某聽丁十說,那隊錦衣衛好像稱呼許姑娘爲秦姑娘,到底是咋回事,我們憂心侄少爺的安危,實在不太清楚。”
“可有一位女錦衣衛百戶來過。”
“前日是有一位女錦衣衛百戶到過柳宅,當時同樣是找許姑娘的。”
柳折眉不再說話,心中已經有了主意,既然帶走她的是那位錦衣衛百戶,那他至少知道,從哪裡查探她的下落。
等找到她的下落後,他必須要考慮提親的事情了。
等快要走到柳宅那條街道口時,迎面竟然過來一輛馬車,這輛馬車風塵僕僕,車伕和兩邊的護衛卻是柳折眉和丁一認識的。
這馬車在柳宅門前停下,先有一個丫鬟從馬車下來,然後在馬車前放下了小板凳,一位夫人踩着小板凳走下馬車。
“侄少爺,是夫人進京了。”這位坐着馬車遠道而來的夫人不是別人,正是柳折眉的姑母,太原知府夫人秦夫人。
柳折眉看到這一幕,難得地愣了一下。
丁一在旁邊見狀,忙道:“侄少爺,您出了這等事情,小的們都慌了,才特意派人給老爺夫人送信,沒想到,夫人剛到,您就已經沒事了。”
這時,柳宅門前早就有人等待,秦夫人還沒有看到自家的寶貝侄兒,反而是丫鬟秋兒無意望街道這邊看了一眼,正好看到柳折眉他們三人,有些不可置信地長大了櫻桃小嘴。
片刻後,確信自己沒有看錯,這才激動地道:“夫人,您快看,款看,侄少爺他回來了。”
秋兒的聲音因爲激動,又大又脆,引起了在場所有人得注意,一時之間,大家的注意力都投了過來,秦夫人原本緊張的心也回到了肚子裡。
當下站在原地,淚眼盈盈地看着柳折眉他們一步步走近。
原本站在柳宅門外的夏兒等人,心中同樣很是激動,看到侄少爺回來了,他們心中所有的陰雲一下子都消散了,眼中都露出了喜色。
秦夫人這次進京,也是做了兩手準備的,當初消息一傳回太原,秦夫人一聽,就心急如焚,顧不上自己身子不適,就馬上向京城趕。
她當然知道,自己的寶貝侄兒是被人冤枉的,可進了刑部大牢,那牢房的日子那裡有舒服的,還不知會受多少苦呢?
她雖然離開京城這麼多年,可在京中也是有幾個手帕交的。
其中衛侯府的大夫人和她在閨閣之中就最爲要好,原本,她也打算,等自己寶貝侄兒的考試成績出來後,進京商議婚事的。
衛大夫人有一個小女兒,今年好像剛好十五歲過一些,也不曾定下什麼婚事,
衛家的這位小女兒,自個小時候也見過,相貌也是極好的,還很乖巧懂事,去年衛大夫人的信上,也說衛小姐是京城有名的才女。
憑藉自家侄兒的相貌人才,如果能娶衛家的女兒爲妻,夫妻二人想必是和美的,朝堂有人照料,以後官場的路也走得順一些。
可沒想到,會試成績還沒有出來,自家寶貝侄兒反而陷入了牢獄之災,好在現在一切都過去了,雨過天晴。
既然自己已經回京了,那就將折眉的婚事趁這個機會敲定。此行上京雖然倉促,好在手邊帶的銀子足夠,原本是準備打點四下裡活動的,如今雖然用不上了,可置辦聘禮什麼反而方便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