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上房門後,蘇月茗便直接走到牀邊,倒下身子,埋頭在軟綿綿的枕頭中,倦意迅速席捲了整個腦海,好睏,真的好睏,不期然的腦海再度浮現那副纏綿曖昧的畫面,那個男人到底是誰,爲什麼會那麼熟悉呢?
支離破碎的記憶碎片,無論怎樣都無法拼成一張完整的畫面,之前從未去刻意的追尋過去,可如今卻迫切的想要知道別自己所遺忘的一切,努力的去想,直到想到頭痛欲裂也沒有絲毫的結果可言,算了不想了,一切還是隨緣吧,也許只是上天的意願,有緣的話總會相見的,無緣的話,只能無語問蒼天了。
忽然她想起來那個笑容天真,總是憨憨傻傻的黎斐然,不知道那個傻瓜現在過的怎麼樣了?她該恨他的,可是卻無論如何也無法打從心底深處的對他恨起來,總覺得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憂傷籠罩在心的周圍,久久無法散去,他現在應該已經得償所願的,抱得美人歸了吧?
蘇月茗忍不住這樣猜測着,脣角揚起一抹苦澀的自嘲的微笑。
想象到他和別的女人柔情蜜意的畫面,眼睛就覺得有些刺痛,她的人生爲什麼不能過的單純而又簡單,爲什麼要充滿這麼多的不確定因素,是老天刻意折磨她,想考驗她的耐心嗎?
真是諷刺而又好笑。
這廂蘇月茗因爲黎斐然自嘲自笑,那廂黎斐然卻被關在康泰宛內變得瘋瘋癲癲,癡癡呆呆的,自從當日被三夫人用茶杯連砸兩下腦袋後,再醒來便變成這幅摸樣,嘴裡只會喊兩個字:“萌兒。”其它無論別人對他做什麼,他都是一副目光無神,呆呆傻傻的摸樣,大夫來看過後,也直搖頭,說黎斐然的頭顱內的淤血加重,堵塞了腦部的大部分神經,除非有辦法,化開腦部的淤血,否則血塊會隨着時間的消逝而積壓的越來越到,直到最後,腦部全癱,不治身亡,當三夫人聽到大夫的話的時候直接昏倒過去,然而在黎府內皆都因爲黎斐然而變得一片死氣沉沉的時候,唯有大老爺那邊私下是最喜慶,就差擺宴席放鞭炮慶祝了。
香彌和秋濃兩個人日夜輪流的守在黎斐然的身邊,就怕他再出什麼意外,因爲黎兮雪外出的緣故,小透也暫時被三夫人安插在康泰宛,幫忙照顧黎斐然的飲食起居,等黎兮雪什麼時候回來了,再重新調回兮雪居。
今晚輪到香彌和兮雪照看黎斐然,到了後半夜,守班的是小透,小透看到本來在牀上陷入熟睡的黎斐然突然從牀上直挺挺的坐了起來,心臟不由猛烈的跳動了一下,雙手緊張兮兮的揪着心口的衣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黎斐然看着,然後身子緩緩的向一旁趴在桌子上睡着的香彌靠近,接着她看到黎斐然又像之前那樣,神色茫然眼神空洞,失常的呢喃囈語着:“萌兒...萌兒......”
“香彌,香彌快醒醒快醒醒。”小透心裡有些害怕,感覺情況有些不對勁,靠近香彌後,連忙用手推了推她的身子,香彌從朦朧中睜開眼睛,擡起手揉了揉迷糊糊的眼睛,聲音略帶沙啞的問道:“怎麼了小透?發生什麼事了?”
“香彌你快看大少爺,他突然從牀上坐了起來,又在囈語了,臉上的表情好嚇人,你快看,快看啦......”小透用力的搖晃着香彌的肩膀,試圖讓她立刻清醒過來。
香彌聽了小透驚慌失措的話語,立刻恢復了清醒,瞪大眼睛努力的看向牀上不停囈語的黎斐然,他呆滯的眼神,在這深更半夜裡,確實挺嚇人的,不過前兩天晚上都能好好入睡的,怎麼今晚突然醒了呢?該不會中邪了吧?她們心中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身子微微瑟縮顫抖着,只聽香彌抖顫着聲音問道:“小透,你說我們要不要去通知三太太他們啊?”
“暫時還是不要的吧,畢竟並沒什麼大的異狀,我們再觀察會兒吧。”小透畢竟比香彌年長兩歲,經驗被她要豐富些許。
“那好吧。”香彌吞了吞口水,然後與小透相互依偎着,緊盯着牀上的
黎斐然,就怕他在做出什麼出人意料的突兀舉動來。
“萌兒......”黎斐然無意識的呢喃着這個名字,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只是想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眼淚就不自覺的往外冒,怎麼也止不住,總感覺一種深深的悲傷縈繞在心頭,折磨的他幾乎要喘不過氣了,究竟那個叫萌兒的女人是誰?腦海中殘存的記憶碎片,怎麼也無法拼湊出一張完整的輪廓來,究竟何時才能從這種壓迫性的禁錮氛圍中跳出去呢?
“轟隆......”一聲驚雷從門外傳來,緊接着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狂風便肆意的刮開所有的門窗,不斷的發出“哐啷哐啷”的響動聲,香彌和小透好不容易反應過來後,連忙分頭行動,一個去關窗一個去關門,可是突如其來狂起的風太大了,柔弱的她們,用盡全身的力氣也沒能把門窗關上,只好先合力一扇一扇的把門窗給關上,然後再去關門,兩人終於用盡九牛二虎之力把門給關上,欣慰的靠着緊閉的房門緩緩滑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息着,誰都沒有注意到,牀上的黎斐然悄無聲息的消失了......
最後還是心細的小透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向牀上望去嗎,空空如也的牀鋪讓兩人同時一愣,瞬間從腳底涌起一種寒意直達背脊,兩人反應過來後,立刻發瘋的在屋內尋找着,把任何角落裡都翻了個遍,也沒找到黎斐然的蹤跡,兩人剎那間癱倒在地,眼神驚懼空洞的相互對望着,這下完了,她們兩個人看着大少爺,竟然還能把人給看丟了,她們該怎麼跟大家交代啊,還是想辦法把人找到再說吧。
兩人面面相覷的對視一眼後,然後不約而同的起身,合力打開門,迎着風向外衝去,扯着喉嚨大喊着,“大少爺,你在哪兒?大少爺......”
不一會兒的功夫,整個黎府都知道了黎斐然失蹤的消息,三夫人和三老爺急匆匆的趕來向小透和香彌詢問了當時的狀況,聽完後三夫人的身子顫抖了兩下,腿一軟差點跌倒,還好三老爺急忙扶着了她的身子,她懊悔的垂下眼淚,可是她又無法承認自己做錯了,究竟是上輩子造了什麼孽,這輩子要如此折騰她可憐的兒子?
“斐然,你在哪裡?你快出來啊,娘以後再也不兇你了,不罵你了,你要做什麼都行,娘都答應你這還不好嗎?你出來啊,嗚嗚......”三太太哭的泣不成聲,不停的抽噎起來。
“夫人,都是我們的錯,是我們沒看好大少爺,都怪我們,您罰我們吧。”香彌和小透自責的跪倒在地,朝三太太和三老爺磕頭,可三太太現在哪有心情去責怪誰,她現在只想自己的兒子立刻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其他什麼都無所謂。
“好了,所有的人都回去睡覺吧。”三老爺語調冷淡的朝所有下人們命令,衆人不禁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直到三老爺口氣不善的再次冷喝道:“還愣着幹什麼,還不趕快回去?”衆人頓時一鬨而散,瞬間只留下三太太和三老爺以及依然跪在地上的香彌和小透幾個人, 風漸漸的散去,剛纔那一陣突如其來的邪風一時間讓人覺得有些詭異,可卻又無法用正常的言語理論來解釋。
“你們兩個也回去吧,這件事不怪你們,不過要切忌好好守着康泰宛,別再發生其他的意外了,至於斐然的事情,我自會想辦法,你們不用過於自責。”三老爺淡淡的說道,臉上面無表情,讓人看不透他心裡此刻究竟在想些什麼。
“可......”香彌猶豫着,想要說些什麼,可是又唯唯諾諾的不敢說。小透一直跟黎兮雪隱居在兮雪居,沒見過什麼人的她,更是不敢多言。
“快回去吧,別再讓我說第二遍,我的耐心有限。”三老爺的聲音變得更加的冰冷了,香彌和小透不由渾身打了個激靈,然後火速的起身離開了。
“娘子別哭了,斐然一定會沒事的,相信我好嗎?”沒有了外人,三老爺的聲音瞬間沉下,溫柔的似乎能滴出水來。
“對不起,相公,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偏執的用茶杯砸斐然,他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幅摸樣,你說他到底會去哪裡啊?”三夫人滿心自責和懊悔的伏在夫婿的懷中失聲痛哭。
“守門的手並沒有看到斐然出去,說明他肯定還在黎府的某一個角落,只是不知道他究竟會藏匿在哪裡而已。”三老爺望着黑暗的夜色,若有所思的推測。
“那我們趕快讓人挨個院落的去找啊。”三夫人說着就從三老爺的懷中掙扎開來,想要立刻衝去招呼人去找人,可是三老爺連忙又重新把她撈回懷裡,重重的嘆了口氣,柔聲安慰道:“你別急,斐然不想讓我們找到的話,我們就算派再多的人去找也無濟於事,我們現在冷靜的想想,黎家這麼大,斐然跟誰的關係好,潛意識之下又會去誰那裡呢?”
三老爺的話剛落,兩人的眼前同時一亮,可以說是立刻的他們的腦海中同時映出一個人的臉孔,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黎婓涵。
“相公,我們偷偷溜去看看怎樣?”三夫人調皮的向三老爺眨眨眼睛,被淚水洗刷過的瞳孔就像雨後的天空,異常的璀璨明亮,閃爍着動人的光彩。
“好吧。”三老爺難得的童心被妻子帶了起來,突然伸手攬住三夫人纖細的腰身,然後縱身向上一躍,便向黎婓涵的別院快速的飛去。
“相公,你有多久沒帶我飛了?”三夫人閉上眼睛,把頭靠在三老爺結實的懷裡,脣角勾起一抹幸福而又滿足的笑容,腦海中不由幻想他們最初相遇的場景,當時他也是帶着自己這樣在天空中肆意的飛翔的,那種自由的感覺讓人神往,只是沒想到最後卻淪落的到了身下的這座牢籠內,再也無法逃離,只能渾渾噩噩的過着自己厭惡的生活。
“很久了。”三老爺的聲音中隱約有抹歉疚感,他當然明白妻子心中所想,可是自己也無能爲力,他不能自私的拋下這麼大的家族,獨自抽身離去,只能繼續等待,等待可以把家中的生意完全交給下一輩的人,這樣他就可以帶着妻子逍遙江湖,遊遍千山萬水,過自由自在不受拘束的生活了。
“到了。”三夫人有些惆悵的從三老爺的懷中退出,剛纔美好的感覺在一剎那間消失殆盡,心中不由有些失望,三老爺會意伸手輕輕的握住妻子的手,無聲的安慰着,他現在還無法給她自由的承諾,但是終有一天,他一定會做到的。
“走吧,我們進去吧。”三夫人淡淡一笑,反手握住丈夫的手,心下微微嘆了口氣,這樣就足夠了,只要能和愛的人一輩子相守在一起,她該知足了。
兩人攜手向燭火通明,屋門緊閉的房間走去。
在窗子的映照下,他們看到了兩個熟悉的人影,三夫人雀躍的幾乎要尖叫起來了,不過還好她及時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眶熱淚盈盈,只要看到兒子沒事就好了,只是他爲什麼會在深更半夜來這裡,就值得人深思了,兩個人悄無聲息的伏在門外,準備竊聽一二,不過還是被屋內的黎婓涵給識破了,黎婓涵淡淡的道:“三叔三嬸,你們直接進來就成了,不用躲了,不管你們想知道什麼婓涵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
三夫人和三老爺相對一望,不約而同的笑出聲來,然後默契的站起身,徑直推門而入。
三夫人先快步走到黎斐然面前,只見他的目光呆滯,眼神空蕩蕩的整個人就好像魂丟了似的,只剩下一具行屍走肉般的軀殼還活着,這樣的黎斐然讓她看着難受,不由心疼的掏出手帕去擦拭他臉上的污漬。
而三老爺則心細的關上房門,還順帶揮手滅了兩盞燭燈,只留下桌案上一抹細小的燈焰在微微的搖曳燃燒着,原本燈火通明的屋內瞬間變得晦暗起來,彼此相互對面,如果不仔細看,連對方的容貌都幾乎看不清,三老爺走到神色凝重的黎婓涵身邊坐下,伸手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重重的嘆了口氣,說道:“苦了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