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子?!”
蘇月茗心底一驚,眼睛陡然瞪大。剛喝下了一些湯水,她的嗓子已經溼潤了不少,喉嚨裡面火辣辣的乾澀感覺消失了一些,整個人的狀況也好了不少。當聽見絡腮鬍子的話時,她的身子條件反射的動了動,整個人就直直的坐了起來,臉上全然是一副震驚慌張的樣子。
絡腮鬍子咧嘴一笑,“喲,一聽自己要做新娘子了,竟高興的生龍活虎起來了?”
陌生的恐懼感陡然從四面八方圍攏過來,蘇月茗縮了縮身子,雖然四肢還是有些無力,可是她仍是死死地摳住被子,掩在自己略微有些顫抖的身子上面,儘量不讓自己的害怕和牴觸情緒表露的太過明顯。
那猴臉卻是興致盎然的打量着蘇月茗,半響之後,他才伸手在蘇月茗已然慘白的臉頰上面摸了一把。便是這個輕浮的動作,將渾身緊繃着的蘇月茗唬了一大跳,她條件反射的朝牀角一縮,原本就有些昏昏沉沉的腦袋猛地撞到牀沿的柱子上,直撞得她頭昏眼花,差點兩眼一黑,昏厥了過去。
“你現在這個樣子就像是一根繃在弦上面的劍,或者更確切的說,是一隻滿身是刺的刺蝟。”猴臉別有深意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繼而又盯着蘇月茗,“若是可以的話,我倒想看看你今後是不是真的能翻了天。不過,爲了我自己的小命,我還是敬而遠之的好。”
這麼不着邊際的說了一些蘇月茗根本就聽不懂的話,那猴臉才從懷裡掏出了一紙契約。他略得意的瞧了一眼蘇月茗,將手裡摺好的契約抖了抖,“這東西你應該很清楚吧?”
蘇月茗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靜下心來。她定睛,瞧了一眼猴臉手上的東西,臉色不由的一變:“你們……”
聲音雖然細若蚊吶,但是卻生生的落入那兩個彪形大漢的耳中。他們相視一笑,猴臉將這東西重新折起來,“這是我們從你的包袱裡面搜出來的契約,原來你還
是偷跑出來的家奴啊?”
蘇月茗心底一顫,先是擡眼瞧了一眼猴臉的臉色,然後才佯裝出理直氣壯的樣子,儘量平復着自己的聲音,“我……本是歌城一戶人家的奶孃,路上遭遇……”蘇月茗原本想說土匪,卻見自己面前這兩個凶神惡煞的人才更像是土匪,她連忙改口,“路上遭遇大風雪,這才失散了……怎能算是逃奴?再說了,我籤的也是僱傭契約,何曾是賣身契約了?”
那猴臉見蘇月茗這般爭辯,倒是來興致,好像非要跟蘇月茗理個清楚似的。他臉上浮起似笑非笑,重新將契約打開,伸手指着契約右下角的印章,“契約分兩種,一種是普通的僱傭契約,還有一種就是賣身契約。但是,普通的僱用契約,若是蓋上了官府的印章,那就是半成的賣身契約。除非有主人作陪,若你們離開宅邸,被人抓住便可扭送官府。這蓋了官府的印章就等於你家主人收了官府的銀子,若你們籤的契約時間一到,便是要經主人的手,送去做官婢的。這個……”猴臉陡然攥住蘇月茗的手,讓她看清楚自己手指上的薄繭,“難道你當了這麼久的丫鬟奶孃,都沒人告訴你嗎?”
經他這麼一提醒,蘇月茗才陡然回過神:猶記得有一次,王劉氏只說自己所持的那份契約擱在口袋裡,被水給洗壞了,要重新籤一份。什麼都已經擬好了,就只等蘇月茗按下手印就是。當時,蘇月茗還心記王劉氏救自己一命的恩惠,只是草草的將契約過了一遍,發現並沒有什麼異樣,這才放心的按下了手印。卻不料,王劉氏居然這般的將自己給賣了,傻的是,自己被人賣了,還傻乎乎的替人數着銀子呢。
想着若不是這次陰差陽錯,說不定自己再過幾個月就被送到官府裡面爲奴爲婢,蘇月茗的背後就陡然升起一股寒意。難怪王劉氏總是那般的照顧自己,原來一開始就動着自己的心思呢!
見蘇月茗突然變了臉色,猴臉像是有了成就感一般的,滿足的
咧嘴一笑。
“有這個在我們的手裡,若你不乖乖聽話,我們隨時能堂而皇之把你送到官府去。”猴臉得意一笑,“你可知道,按照當朝律例,逃奴可是要重罰的。輕則流放塞外,重則……”頓了頓,猴臉不懷好意的朝蘇月茗那邊湊了一些,半眯了眸子加重語氣,“重則重打三十大板,然後在牢獄中孤獨終老。”
蘇月茗嘴脣微微顫抖着,腦袋裡面也飛快的運轉着:猴臉之所以願意浪費這麼多時間就是因爲他想要自己乖乖的聽話,以後不敢再弄出什麼幺蛾子來。要是到時候自己真的聽了他們的話,做了假新娘,進了別人家門之後,生米煮成熟飯……到時候,即使是那張契約時間過了,自己也不敢再做回現在的自己,也不敢承認自己以前蘇月茗的身份,否則不是流放,就是難逃一死。
這,就是變相的威脅。
蘇月茗心底一緊,額頭上滑落下一滴汗水。她深深的吸氣,然後淺淺的吐出,讓自己的心情儘量平復一些。猴臉看見蘇月茗緊緊閉眼的樣子,也不去急急的逼她,只是勾起嘴角,等着蘇月茗的答案。
他閱人無數,基本上只需要一個眼神,一個動作,甚至是一句話,便能看出這個人的性情來。他相信蘇月茗是個聰明沉穩的人,當然做出的選擇也會是最明智的。
果然,在他等了一會兒之後,蘇月茗慢慢擡起頭,緩緩的吐了一口氣,“我知道該怎麼做了,你們把該告訴我的都告訴我吧。”
直到這個時候,在一邊湊熱鬧的絡腮鬍子才兩眼發光的站起來,“真看不出來,你還真有一套。”這話,當然是稱讚他的同夥的。
那猴臉對於同伴的稱讚也是受之無愧,他眯了眯眼睛,將契約塞進自己懷裡,看着蘇月茗,“一年之後,若你的身份還沒有被人揭穿,我便派人將這契約送到你手中;不過,若是我聽見任何風吹草動,那你便等着衙門派人來抓你便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