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政遠這話說得別有用心,既表明了立場,還不忘指責是紀暖颯奪走他即將爲人父的機會。
柳羽靈又怎會聽不懂?她一手捂住嘴巴,努力地調節情緒,不讓自己在說話前先崩潰,過了很久才問出口:“真有那麼恨嗎?”
謝政遠微微揚了揚頭,沒有迴應。
柳羽靈一步一步朝他靠近,“真的忘了她是誰嗎?謝政遠,十年不見,你就忘了她是誰了嗎?”
謝政遠蹙眉,聽不懂她說的話,狐疑地轉過身,看到她一臉悲痛的淚痕不止是爲紀暖颯被送進監獄而流,還有其他複雜的情緒……他更加訝異了。
“暖兒,忘了嗎?紀暖颯……她就是那年在你家借住的暖兒啊!”
暖兒?謝政遠的眉頭越皺越緊,放在轉椅背上的手不禁輕顫。
柳羽靈捂住心口,哽咽着,淚水流淌過浮現細紋的臉頰,“忘了嗎?當初不是和她說好的,要等她長大娶她嗎?就算只是童言無忌,就算……有再多的恨,至少也該念在過去的情分手下留情,不是嗎?暖兒她……她也不過是一個剛滿十八歲的孩子,一個十八歲的孩子犯了錯,就這麼不可饒恕嗎?”
背對着她的謝政遠保持着沉默,往事浮現在他幽黑的眼眸中,他彷彿看見十年前的下午,一如此刻的陽光這般美好,那天傍晚,他從學校回來,家裡的阿姨站在門口迎接他,身邊多出了一個白色裙子的小女孩。
“政遠哥哥!”他剛走到門前,小女孩就笑眯眯地跟她問好。
謝政遠冷冷地問阿姨,“她誰啊?”
“是紀經理的女兒,叫什麼來着?紀暖……什麼?”
“暖兒!”小女孩接過話直接道,“爸爸媽媽叫我暖兒!”
“是了,是了,暖兒,姑娘就是暖爸爸媽媽的心窩呢。”阿姨對這個女孩子的喜愛之情溢於言表,說話的時候都是彎下腰去,異常親切。
十七歲的謝政遠一聽是紀權的女兒,也沒了多問的興趣,反正紀權在家裡企業就職,和父親大伯相識多年,三家孩子串門暫住也是常有的。但也許是因爲家中多是男孩子的原因,女孩子,尤其是年小的女孩子,對於謝政遠來說,就是嬌滴滴的大小姐,稍不開心就哭,即使錯在她最後還是身爲男孩的被家長責怪。
“紀經理陪着先生和你伯父去日本出差了,家裡沒人照顧她,所以就送來這邊暫住一段時間。”阿姨大概說明了一下,謝政遠也無心於此,反正家裡多的是房間。
互不相干的生活持續了一週,這一週謝政遠正常上下學,家裡多了個人就像沒有出現過一樣。
直到一週後的那個深夜……
那個深夜,驟然間雷鳴,暴雨傾盆,一道道亮白的閃電劃過謝政遠熟睡的面孔,勉強睜開眼後,他彷彿聽到了窸窸窣窣的動靜。
遲疑着擰開了牀頭的燈,他披上外衣走出房間。
走道盡頭的那扇門前,那個小女孩右手搭在門鎖上,左手抱着一隻玩具熊,粉色的睡衣罩在她身上,襯得她圓嘟嘟的,可愛極了,但是她光着的小腳丫在不停地動着,泄露了她的驚慌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