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政遠眸色一僵，轉瞬即笑，“有什麼東西非要親自出去買？外面冷得很，半夜又要下雪了，氣溫還會降，你有什麼要買的可以跟我說，我回來的時候給你帶就行。”
她固執地搖頭，放下屈起的雙腿，坐直了身體，嚴肅地看着他，“想吃薯片了，好長時間都沒有吃，想要親自出去買喜歡的口味。”
薯片？謝政遠不住地惱怒，都發燒病成這樣了還想着吃那些垃圾食品！剛想要責備，旋即一幕畫面飛入腦海……那段她剛出獄的時光，紀權意外身亡，她像是丟了靈魂，渾渾噩噩地去了超市，買了紅酒和薯片。
在紀權的墓碑前，她說，她陪他喝酒，他陪她吃薯片……謝政遠斂起思緒，平靜地看向她，“喜歡吃什麼口味的告訴我就行，我回來幫你帶。”
“我想自己去買，想出去走走。”
謝政遠暗自緩了一口氣，沒再回應她。
“謝政遠！”紀暖颯見他要走，匆匆掀開被子跳下牀，赤着腳追了出去，攔在他跟前，皺眉問，“爲什麼不讓我出去？是不是發生了什麼？跟我有關嗎？”
謝政遠注視着她的眼，眸光幽沉，片刻，他淡漠如冰，“跟你無關，是我自己的一些事。你待在家裡就好，其他的不用管，明白嗎？”
紀暖颯固執地搖頭，“既然跟我無關，我爲什麼不能出去？你是在擔心，是嗎？發生的事情跟我有關，對不對？”
“沒有！”
“那你爲什麼不讓我出去？！是不是我一出去就會怎麼樣？”
她的情緒已然起伏，謝政遠抿抿脣，根據以往的經驗，如果他不讓步，她的情緒會變得很激烈，並強硬到底，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他低咳了一聲，神色坦然道：“說來說去，跟你確實有點關係，但不是你出去就能解決的。”
紀暖颯緊張的神情在這句話後緩了緩，猜疑得到了證實，果然跟她有關，她反而沒那麼提心吊膽，淡定平靜了許多。
“爺爺要我帶你回去，否則以後跟謝家再無半點瓜葛，我現在還在考慮，要找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謝政遠直言這一事實，並非要給她什麼壓力，或者讓她知道他爲了她做出了多大的犧牲，只因他清楚，這一情況紀暖颯也心如明鏡，且重點是這一藉口說出來她會信！
果然，紀暖颯嘆了口氣，道：“那就回去吧，你不是還有什麼沒有完成嗎？如果五年前那個孩子順利出生，你也不用苦等這些年。”
說完，她抿脣一笑，低下頭越過他身旁要回房。
卻被他握住手腕。
“暖，”他轉過身，手從她的手腕滑到她掌心，緊緊地握着，“你問我的問題，我還沒有給你回答。”
紀暖颯愕然地看着他，蹙眉不解。
謝政遠薄脣上揚，由衷一笑，“我娶你。”
紀暖颯詫異地睜大了眼。
“等了十五年了，你也長大了，我答應你的求婚，不止這輩子，包括下輩子，下下輩子，下八輩子，我們都在一起。”
紀暖颯徹底怔住了，這些話……這些話不就是那晚她半醉半醒，聽着歌跟他說的嗎？那是她看過最難忘的電視劇，是她聽過最悲傷卻最動聽的情話，現在竟然從他嘴裡說了出來？
她一把捂住嘴巴，不知要阻攔的是哭聲，亦或是激動的尖叫。
謝政遠滿是憐惜地揉了揉她的發，卻不知爲何，低低嘆了口氣，道：“快去休息吧，這些事……其中很多都是謝家內部的問題，你本不應該被牽涉進來。過去的就過去了，以後要學會遠離。回房休息吧。”
紀暖颯低着頭，沒有任何反應，直到他走遠，傳來關門的聲音，她才鬆開手，沉重地呼出壓在心底的那口氣；即便如此，心跳還是過分地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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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裡，謝政遠靠在沙發裡閉目片刻，拿出手機打給李唐越，這個時候，或許是出手的時機了。
“要動手了嗎？”電話一通，李唐越直接就問。
謝政遠卻還舉棋不定，“沒有確切的證據，也沒有證人，我還有些猶豫，或許這並不是最好的時機。”
那端李唐越冷嗤了一聲，頗有些嘲諷的意味，而他開口也沒有遮攔，“這兩日謝家的新聞是整個明城的飯後話題，一出接一出的，鬧得不可開交。你爺爺怎麼說？打算就這麼一直沉默下去？”
“他的心思，我不清楚。”
“怎麼會不清楚？老司令即便是不表態，可對大夫人應該是恨極了吧？要不是她私自做主，一個身世問題，還不至於鬧這麼大。說起來，也算是她引狼入室，在謝家莫非還能安然無恙？”
李唐越跟謝政遠是多年的好友了，雖然兩人之間因爲吳彤產生過不少矛盾，但無論是從時間、情誼或者利益的角度來看，保持友好關係是最明智的關係。在成人的世界，有一句話叫做“沒有永遠的朋友，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恆的利益”，無論願不願意承認，這句話是至理名言。
對於謝政遠而言，李唐越是他失去家庭以後結識的夥伴，拋開他知道他許多秘密不談，單是他兄弟義氣的支持和鼓勵，他也不願意失去這個朋友。
但也許李唐越就不會想得那麼簡單。以前他沒權沒勢，有謝家二少爲伴，也算是搭上了一條通往權勢的路，現在他娶了富商的女兒，入贅豪門，得有些人際關係才能不被圈子裡的人看輕，明城的謝氏便是不二人選。這條關係，他還不至於爲了一個女人切斷。
男人的愛情大抵都是如此。
愛，很愛，卻更理智。
此時李唐越這番諷刺意味極其明顯的話並沒有讓謝政遠惱火，他說的是事實，只是不在謝家，看不到老爺子動怒的那一幕，想來必定蔚爲壯觀。
“怎麼不說話了？”李唐越問。
謝政遠這纔回神，有些疲累地揉了揉眉心，道：“我不在謝家，不知道那邊鬧成了什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