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奴生聽聞此言,眼淚一下就流了出來,撲到母親身上大哭了起來。
李明這時突然想起丟失之事,這才盤算起來,心想:“莊主也不說丟了什麼,什麼時候丟的,這叫我如何查找啊。現在去問他,少不了又是一頓罵,或許就此喪命也不一定。可如果不去,那肯定找不到,還是得去一躺纔是。”
拿定主意後,對李奴生說道:“奴生,你現在去鎮上,找鎮口的那家張記壽材鋪定口棺材,說是晚點去拿。”說罷從懷裡摸了點銀子給李奴生。
李奴生呆呆望着他爹,接過銀子,還未答言。李明就出門去了。李奴生看着母親面容,不禁又抽泣不止。過了一會,纔想起他爹交代的事情來。於是用被子將孃親遺體蓋好,自己揣着銀子就急忙朝小鎮跑去。
李明戰戰兢兢來到昆西的廂房,外面立着兩個女婢,李明朝着一個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那女婢顯得有些爲難,又聽了聽屋內的動靜,才輕手輕腳的走了過去。
李明小聲說道:“莊主在裡面嗎?”
那女婢回到:“在,剛纔一直在裡面亂罵呢,這會才停歇。”
李明說道:“唉,進也得進,不進也得進了。”
那女婢還待說些什麼,李明卻已經大步走到門口,敲了幾下門,然後推門而入。那女婢見此,也趕緊歸到原位。
李明提着心進到屋內,只見昆西正做牀上打坐,便趕緊跪下,問道:“莊主,小的是來問莊主丟了什麼東西?是在什麼時候丟的?”
昆西也不答話,李明見他毫無動作,又問一遍,昆西還是不答話。李明也就不敢問了,只跪在那裡一動不動。
良久,昆西張口說道:“那木盒之內丟了一隻何首烏!約莫有手指高矮,像個小人一樣,通體碧綠。應該就是這兩天丟的!你快去給我找回來!如果三天之內找不回來,你就等着被我扒皮抽筋吧!快去,別再打擾我!”
李明見昆西只是張口說話,並無動作,講完又不再說話,纔將提着的心放了下來,回了聲:“是,小的這就去找。”說罷趕緊退了出來。
剛一出門,就長長呼了口氣。好似剛從鬼門關前回來一樣。
那兩名女婢見他出來,便問道:“莊主居然沒對你發脾氣,對了,我聽說你妻子她……”
李明聞言,又顯得十分傷心,只點點頭,說道:“莊主在打坐呢,別吵了他。我先回去了。”說完就快步離開了。
回到家中,只見妻子躺在牀上,蓋着一牀被褥。兒子還未回來。便坐到牀前,想着這些年和妻子朝夕相處,好不歡樂。
可如今卻是陰陽相隔了。但是卻不由的又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件事來。
那時正是他原配夫人李清琴去世的時候,李明在小鎮喝酒散心,遇見一個道士,給他算了一卦。
那道士問道:“你是不是家中有子?”
李明起初還認爲是江湖術士想要騙錢,可聽他這一問,卻是問對了。便來了點興致,回道:“家中有子。”
那道士笑着又問道:“是否你家中剛有親友去世?”
一聽此言,李明大驚,認爲這道士定有本事。便恭敬了態度,回道:“家中妻子剛剛去世。請道長指點路途啊。”
那道士聽罷,裝模作樣的掐指念語一番,皺着眉頭說道:“恩……你這是三災八難之中的劫難。需要三兩八錢才能告知天機啊。不然道爺我要折壽的呀。”
李明一聽,算個卦居然要三兩多銀子,也太貴了。可這道士又說得準,便想破財免災。於是說道:“道長,你先說說看。那卦錢自然不會少的。”
道士一聽,笑着點點頭,說道:“你家中那一子,乃是剋星。如若要安穩度日,就將孩子送走吧。如此,你家道得興。”
李明聽到這裡,心中倒有些犯難。李奴生從小生得十分可愛,李明和他妻子也都是非常喜愛。可這道士卻說是他犯了克,將自己的妻子剋死。
本想不信,但這道士又事事說準了,心中也漸漸覺得或許真是這樣。
其實他哪裡知道,這江湖術士常常行騙世人,說的話都是不左不右,任你怎麼說,他都能圓過去。
起初問他家中有子一言,就大有學問。有子,既可以說是兒子,也可以說是女兒。都可以稱作有子。
而又見李明答說有子,便想應該不會是爲了情長之事滿面哀容,借酒消愁了。便猜說是不是有親友去世,但這親友也包涵得非常廣闊,只要猜中,那便能得信任。
就算猜不中,大不了也就不做他這筆生意,再去行騙其他人就是了。
可李明因爲喪妻傷心,又喝了酒,便也就當時有些信了。所以後來纔想把李奴生送出去,幸好後母甚爲喜愛李奴生,才得以讓他留在家中。
時間一長,李明也就忘了這事,可今天忽然卻又重新想起來。便覺得當初那道士之言當真是奇準不已,讓他給說中了。看來這妻子之死,就是李奴生給克的。
正巧這時李奴生回來,李明一把就按住他,罵道:“好你個小崽子!都是你把你娘剋死了!剋死了你親孃!又剋死了你後孃!現在你又準備剋死我了是不是!”
李奴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更不知道爲什麼李明會如此說,只惶恐的說道:“爹爹,什麼剋死了?我怎麼會剋死孃親啊!你快放開啊我爹爹!”
李明本就在昆西那裡受了氣,再一想到這裡,就把氣發到了李奴生的身上。將他往旁邊一推,拿起門後的木條就打。
倘若是李奴生犯了錯,捱打受訓倒也就罷了,可如今完全是等於莫名其妙就被打了。打了一陣,李明又想起了丟失之事,這才罷手。
李奴生怕他爹再打他,也不敢起來,就爬在地上小聲抽泣着。李明這時氣也消了些,見兒子樣子,也有些心疼。
便問道:“你棺材定好沒有?”
李奴生點點頭,抽泣的說道:“定……定好了。”
李明說道:“你就在家中別走,我去找輛馬車,將你孃親拉出去埋了。那櫃子裡有些藥酒,你擦擦吧。”說完就出去了。
李奴生見父親出去,這才爬起來。可卻覺得渾身不怎麼疼痛,一看手臂,剛纔還是深深的血痕,現在卻只有淡淡的粉色,也沒有剛打下去時疼了。
不過還是去拿藥酒在傷痕上擦着,不一會,李明回來,見兒子在擦藥,便說道:“我要晚點回來,你自己燒飯吃吧。”說完抱起妻子屍體,就出去了。
可憐李奴生想多看一眼孃親,都不敢。只得坐在牆角,傷心的擦着傷口。
良久,李明回來,見兒子躺在牀上已經睡着,也沒有燒飯吃,便也覺得自己剛纔有些過分,於是自己生起火開始做飯。
李奴生被聲音弄醒,揉着眼睛坐了起來。
李明見兒子醒了,說道:“以後就只有咱們爺倆了,或許……或許三天後……咱們爺倆也都……都要去陪你孃親了。”
李奴生這時問道:“爹爹,到底是怎麼了?”
李明這纔將事情說了一便,李奴生聽他描述,好似這丟失的東西和自己後院種的那個小妖精有點像。便說道:“爹爹,我前些天晚上出去大解的時候,發現過一個小妖精。”
李明一聽,問道:“小妖精?什麼小妖精?”
李奴生說道:“就像你說的那個小人一樣,不過它很好。也不害人。”
李明心中忽地起了些希望,急忙說道:“那東西在哪裡?快拿來我看看?”
李奴生說道:“爹爹你在屋中坐一會,我這就去拿來,不過你不要嚇着它。”
說完李奴生就從牀上下來,去後院了。李明表面上依然在燒飯,可等李奴生出去,便起身走到門旁偷看。
只見李奴生蹲在一角,悄悄說了些什麼,那土地中便鑽出一個碧綠的小人。李明一見喜上心來,再一聯繫昆西同他講的那何首烏的摸樣,便也就確定了幾分。
於是立馬從房中跑了出來,想要去搶那何首烏,李奴生一見,連忙把何首烏護在懷中,說道:“爹爹,你不要搶。他很脆弱的,你這樣搶要搶壞的。”
李明一聽,倒也真怕把何首烏給損壞了。便笑嘻嘻的說道:“奴生,把它給我。”
李奴生問道:“爹爹,你瞧它是你要找的東西嗎?”說着又從懷裡拿出何首烏給李明看。
李明雖然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不過瞧它樣子,十有**就是它了。便假裝有些看不清,說道:“奴生,你給我仔細看看。”說着就要伸手去拿。
那何首烏卻不停扭着身子,嘰嘰喳喳的叫喊着。李奴生正在猶豫間,李明卻一把搶了過來。李奴生連忙說道:“爹爹你輕些,可別傷着它了。”
李明卻突然把臉一沉,一腳向李奴生踢去,喝道:“你個孽種!果然都是你惹出來的禍!你親孃後孃都是給你剋死的!此番你差點也要連我一起剋死!”說罷又踢了李奴生幾腳。
李奴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有些發懵,也不管李明如何罵他打他,只哭着說道:“孃親不是我剋死的,不是我剋死的!”
李明眼睛一瞪,怒道:“等我把這小東西交給了莊主後,就回來把你賣了!免得你日後再剋死我!你個小孽種!”
這一句話卻是讓李奴生的心都碎了,面前這個他一直敬愛的父親,好似不再是他的父親,而是他的仇人。
就在此時,一道金光閃過,在李明身後落下,從中化出一人,生的仙風道骨,兩袖清風。此人正是御劍門掌教紫雲真人白御風。
只聽白御風淡淡說道:“本是膝下福,何急早催死。”
李明回頭一瞧,罵道:“臭道士!你哪裡冒出來的!我家的事要你來管!”說罷伸手去推白御風。
剛一捱到白御風手臂,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反彈開,重重摔倒在旁邊的草叢中。白御風伸手一招,那何首烏便從李明手中飛來。
白御風將何首烏拿在手中,說道:“如此靈物,豈能由邪門外道拿了去。”
李明摔到地上,直罵道:“這是什麼妖法!你這個臭……”話未說完,卻突然只能張嘴,不能再說出話來。
白御風說道:“讓你有口無言!如若再放肆,還要加重!”
李明見此,也不敢再亂說亂動,只躺在哪裡。
李奴生見白御風如此厲害,當即跪倒在地,哭喊道:“道長救我,道長救我。”
白御風笑道:“此番正是爲你而來!願意跟我回山去嗎!”
李奴生側臉看了一眼李明,兩眼全是怒火,當即對白御風叩頭說道:“願意願意。這小東西也請道長一同帶走可好?”
白御風答道:“你與這靈物有緣,我自當一同帶回山中。走罷!”說完長袖一揮,一團白雲將兩人托起,轉眼就已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