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虎走到廚房的角落,撿了幾個根乾柴和一把乾草。這乾草是用來引火的,一點就燃,然後纔將乾柴放進去慢慢燒。
老頭接過錢虎遞過來的乾柴和乾草,先將乾草捲成一困,然後用竈臺邊的火摺子點燃放入了竈底,然後將一根較小的乾柴放了進去,同時說道:“怎麼樣,小虎是在神醫那裡嗎?”
錢虎現在還有些沉浸在小虎去世的悲痛之中,從回來就一直沒什麼表情,或者說已經麻木了。聽見老頭問話,錢虎點了點頭,回道:“恩,是在那裡……不過……”
老頭其實也一直懸着心,就擔心小虎不在神醫那裡,而是已經死了被他們給埋了。所以一聽錢虎回到是在神醫那裡,心頭立刻一喜,於是說道:“在那裡就好,在那裡就好啊……呃……不過?不過什麼?”
錢虎嘆了口氣,緩緩說道:“不過小虎已經死了。”
“啪”的一聲,老頭手中的乾柴掉落了下來,老頭顫聲說道:“什……什麼……小虎他……他死了……小虎他死了?!”
錢虎點點頭,回道:“是,小虎他……已經死了……神醫雖然最後肯出手相救,但是……已經太晚了。神醫正想醫治的時候,小虎就……就全身……就死了。”錢虎不想將小虎死時的慘狀告知老頭,免得他更加傷心。
老頭本以爲小虎留在毒醫那裡,必定是毒醫肯醫治他,只是因爲小虎中毒很深,所以需要留在毒醫家中。心中本在大喜,可突然錢虎卻說小虎已經死了,一下就讓老頭從大喜轉到大悲。
老頭坐在竈臺前,身子不住的顫抖着,錢虎此刻心中也是悲痛不已,所以也沒太注意老父渾身顫抖的樣子。突然只聽老頭大喊一聲“我的好孫兒啊!!!我的好孫兒啊!!!”喊完身子便一下往後面倒了下去。
好在錢虎身手敏捷,聽老父呼喊,便已經注意到他了,見老父往後倒去,錢虎立即伸手一攔,抱住老父身軀。老頭可能因爲太過傷心,竟然一時暈厥了過去。
錢虎見老父暈倒,趕緊搖了搖老父,問道:“爹爹,你怎麼了?你醒醒啊。”說着伸手掐了掐老頭的人中。不過好似沒有太大效果,於是錢虎一下將老頭抱起,趕緊出了廚房將老頭抱回自己房間。
錢虎將父親放到牀上後,又立刻去拍自己的房門,同時喊道:“娘!你快出來啊,爹他暈倒了!”
這時錢虎的娘已經將小芳的衣褲脫了,也替她還上一身乾淨衣服,正想抱着換下的衣服出去。卻聽錢虎喊說他爹暈倒了。老婆子一下打開房門,問道:“虎子,你爹怎麼了?”
錢虎着急的回道:“爹他暈倒了,娘你快去看看吧。”
老兩口的感情十分之好,在一起幾十年連口角都沒發生過,這時老婆子聽說老頭暈倒了,簡直比剛纔擔心小芳還要深上幾分,於是將手中的衣物一下塞到錢虎懷裡,自己連忙跑着就回屋去了。
錢虎看了看手中的衣物,纔想着妻子可能已經換好衣物了。於是走進屋子想先看看妻子。小芳現在只穿了身中衣,正靜靜躺在牀上。錢虎走近一看,妻子原本腫脹的頭,已經消腫了,雖然還有些腫,不過已經不太看得出來了,比起之前的模樣不知道要好看多少倍。
錢虎想着從毒醫家中回來到現在,沒一個時辰都沒有,妻子就能消腫成這養,神醫就是神醫。只可惜爲什麼他不早些出手救我兒小虎,否則以他的醫術,一定能救活小虎的。想到這裡,錢虎不禁握緊拳頭一下砸在牀上。
“唉!這個該死的怪老頭!既然學醫,卻不想着治病救人,行醫者之德。只想着要毒物毒物,不給毒物就不救人!那壇什麼毒風酒,真比人命還重要嗎!”錢虎惡狠狠的說着,腦子裡盡是當時自己打倒那杯毒酒,毒醫生氣的樣子。
錢虎突然搖了搖腦袋,讓思緒回到了現實。見到妻子已經無恙,只等着自己去抓毒物替她洗了眼睛就行了。於是錢虎拉過被子輕輕蓋在妻子身上,然後便轉身出了門。
從房中出來,錢虎趕緊去了父母房裡,只見老頭好像已經醒了,正小聲說着什麼。而老婆子則坐在牀頭,手中還拿着毛巾,邊聽邊點頭,眼裡卻已經流出了淚水,不時拿毛巾擦一下。老兩口顯然有些入神,一個說得入神,一個聽得入神,全然沒有發現站在門口的錢虎。
錢虎不禁咳了一聲,然後邁步走進屋裡,同時說道:“娘,爹他醒了嗎?”
老婆子這時才發現錢虎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了屋子,只點點頭,回道:“恩,醒了,不過很是虛弱。虎子,你跟爲娘說說,小虎他……怎麼就死了……”說着老婆子又用毛巾擦了擦眼淚。
錢虎嘆了口氣,坐到凳子上,黯然說道:“小虎中毒太深了,拖得太久。神醫正打算出手救治的時候,小虎便……便已經斷氣死去了。”
老婆子聽得和剛纔老頭說的一樣,心中只嘆自己的孫兒福薄命弱,沒有讓神醫替他醫治的福氣。老婆子頓了頓,又問道:“那小芳又是怎麼中毒了?是不是你們去抓毒物讓神醫救治小虎時中的毒?”
錢虎提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聽了老孃的話,只點了點頭,然後端起茶杯便一口喝下。
老婆子眉頭一皺,忙問道:“你不是說神醫正要救治小虎的時候,小虎便斷氣死去了嗎?那你和小芳還去抓毒物做什麼?虎子,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和你爹?”
錢虎倒沒想到老孃會想得這麼深,不過錢虎說的倒也不是假話。毒醫確實是正要出手時小虎就死了。只是神醫出手之前讓他們卻抓毒物的事卻沒有說出來。錢虎想了想,只得說道:“爹,娘,我還會瞞你們什麼。小虎確實是在神醫出手前就死去了,只是……只是我們剛去的時候,神醫執意不肯醫治,非要我和小芳抓到兩隻毒物才肯醫治小虎。於是我和小芳只得先去抓毒物了。而這一帶的毒物幾乎都讓村民抓了,於是我和小芳就去了我後山抓毒物。小芳雖然當時發現了毒物,可不知道怎麼卻也被毒物噴出的毒液給射進眼睛裡面了。只得片刻小芳就暈了。我一時無法,只得揹着小芳回到神醫家中求他醫治。在我苦苦哀求下,又許下以後每次出山打獵都給他抓回毒物的話語。神醫才肯救小芳,然後我見神醫肯出手,便又求他救救小虎。本來我已不報希望了,可神醫居然同意了,但是隻可惜……只可惜……”說到這裡,錢虎已經說不下去了。
老婆子卻含淚接道:“只可惜小虎福薄命淺啊……”說着用毛巾捂着嘴巴不停的抽泣了起來。
錢虎見老孃哭得傷心,害怕老孃也像老爹一樣傷心過度損害了身體,於是趕緊勸慰道:“娘,你也不要太過傷心了。雖然小虎沒有救活,但好在小芳已經無事。以後我和小芳再……再聲一個便是了。”
老婆子擤了把鼻涕,然後說道:“你說得容易,你道我和你爹還有幾年可活了。到時候就算小芳再懷上了,我和你爹恐怕……恐怕也是看不到了……”
錢虎趕緊說道:“爹和孃的身體一向健朗,起碼還有……還有十幾年可活。說不定還能見到孫兒娶妻生子,那時候就得抱重孫了。”
聽錢虎這麼一說,老兩口倒也突然幻像起以後抱重孫的情景來。不過這種念頭剛一出現也就被老兩口給抹殺了。老婆子不禁說道:“我和你爹這次中毒後,都感覺身子大不如前了。稍微做點事就連喘帶咳,你爹更是因爲剛解了毒就上山抓毒物,沒有好好休息,導致身體損耗嚴重。現在身體就是連我都不如了。”
錢虎也知道老人最怕突然生病或者出點什麼事,很多時候就容易一病不起。錢虎的爹本就是老獵戶,他的一身打獵本領就是他爹教的。所以錢虎的爹雖然年老,但是身體倒也硬朗,而且他還泡了一罈虎骨酒,吃飯時總要喝上一小杯,而且不光他,老婆子也愛喝幾口。所以很大程度上,兩人的身體要比一般老人健朗一些。
可是現在兩人都中了毒,雖然已經解了,不過這次中毒卻也讓他們的身子着實受了不小的震盪。原本健朗的身體,一下子就被掏空了。特別是錢虎的爹,解毒後本該好好休息,卻還依然上山去抓毒物,這一來就時身體更加虛弱了。
錢虎也知道老孃說的是事實,雖然兒女都希望自己的父母能長命百歲,不過老人到了大限將至的時候,兒女們也只得含淚接受。想着兒子剛去世,這會說得好像雙親也快要不行了似的,錢虎不禁心中一陣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