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陵爲江南重鎮,本就是物寶天華人傑地靈之地,加之水運之便,邵陵自古便是繁榮之地。只是自數月起,這裡便開裡有了幾分混亂,時至此時,邵陵已是顯得混亂不堪,楚山之變後,便有無數居於楚山四周以圖沾些仙氣的人逃來這邵陵尋求庇護,加之又有部分人認爲這邵陵之地也極有可能無法守住,便開始舉家北遷,如此卻是又讓這邵陵更加亂了幾分,儘管官家已開始派人彈壓,但其效果卻是極不明顯的。
那些居於楚山的人本意是想要沾些仙靈之氣,但他們大多數卻是死於妖魔亂像,真正能活着逃至這邵陵的人也僅是百之一二而已,此情此景,對這些人而言卻正是一個莫大諷刺。
且說剛在這邵陵落下腳來的李姳韻將靈兒抱出,卻見自己新尋來的奶孃也向這邊匆匆而來,她便走上前去問道:“怎麼了,奶孃,你這是要去哪裡啊,大包小包的。”
“對不住啊,李家娘子,這邵陵就要亂了,我也不得不舉家北遷,還請李娘子另尋其他人吧,啊。”那奶孃道,說完她便將一籃子雞蛋放在院中石桌之上,同時才又尷尬的說道:“這是定物,也只得還於你了。”
此時這“娘子”的稱謂只是對女子的一般叫法而已,其中年輕未有婚配的女子叫小娘子,而李姳韻雖然看起來極爲年輕,同時也未作婦人髮髻,但因她帶有孩子,所以便被奶孃稱其爲娘子,至於孩子是誰的李姳韻未說,這奶孃自然也是沒有問過。此時“娘子”這種稱謂,可沒有任何妻子的意思含在其中。
“可是,你昨日才答應我的,今日怎麼就此變卦了。”李姳韻道,此時邵陵混亂,加之某些讓她無語的原因,奶孃卻是並不好找的,況且這李姳韻也是怕麻煩的。
“誰也不知事情會變成如此模樣的。”那奶孃道,她將姬靈兒接過,然後又喂她最後一次,這才同時說道,“你說這妖魔之亂是爲啥啊,竟然還是起在楚山之中,據說上次便有一次,那次火光沖天,山下老遠都可以見到,但這次卻,這次就連楚山仙人都無法壓制的了,真是,唉。”
“難道這次妖魔便已衝過了楚山嘛。”李姳韻道,她剛到此處,這許多事情她都並不知曉的。當然,這其實也與她未作婦人髮髻便帶着小孩子之故,許多人見她都是刻意的避着她,她雖然不將這些人放在眼中,但也不會與對方有任何交集,這也是事情已然發展至此,而她竟然都未得到消息的原因,當然也是她不容易找到奶孃的原因。
“可不是嘛,也不知是否因爲楚山仙人棄了這裡,聽說楚山附近都死了好多的人。”奶孃道,些時孩子似乎已飽,她便將這孩子交還給李姳韻,然後這才轉身離去。
“本來以爲回到故鄉便會方便許多,可是現下卻早已是物人非了呢。”李姳韻道,此時她本來是想讓奶孃帶着孩子,自己則好好地收拾一下新買的房子,但現下卻不得不重新爲靈兒找新的奶孃了呢。
相較之下,她便是感覺靈兒的那些虎豹奶孃可是要比人類奶孃盡心盡職多了呢。此時李姳韻便去尋找新的奶孃以及會照看孩子的丫鬟。路過一處大室,他姳韻心下卻是一黯,原來此處大宅本來乃是屬於李府,也便暗李姳韻曾經的家,只是當年受邵陵趙家之累而被所謂的楚山仙人滅了全門,想到今日楚山玉華宮的結局,李姳韻心中卻是一嘆,因果循環,當真是報應不爽,雖然李姳韻不喜歡佛家,但佛家這些話,卻是讓此時的李姳韻不此贊同。
“滅族之仇,業已得報,可是我爲何沒有半點高興之意呢?”李姳韻望向楚山方向,她微微搖搖頭,然後繼續向前尋找奶孃,本來尋找奶孃並非什麼困難之事,但此時李姳韻未作婦人髮髻卻抱着小孩子,這自當要另當別論了。
且說在七絃谷中,微風習習,白日將陽光撒下,照耀着谷中新綠的嫩芽,往日的輝煌早已成爲了過去,今日的土地又孕着新的希望,而此時的南宮夏則一手提着木桶,另一手拿着木瓢一瓢一瓢的澆灑着這些嫩芽。也許對於現在的他來說製造一場小雨來澆灑這些嫩芽也是舉手之間的事情,但南宮夏卻是從未想過要這樣去做。因爲在他看來,只有真正動過手,他纔可以感受到其中的喜悅,那種看着嫩芽而發自於內心的喜悅。若是以術法完成這一切,那這一切都會變得淡而無味。
做完這一切後,南宮夏又研究了一下此處琴姬讓花草四季如春的法陣,只是那些法陣只餘少數殘章,加之這種法陣畢竟是極爲深邃難解的,南宮夏查看了許久都未能找到頭緒,許久之後,南宮夏便放下這些殘章,然後淡淡一笑,轉身向屋內而,不再去計較此處的得失。
識海之中,青蓮盛開,紅蓮依然含包欲放,望着這美麗的紅蓮,南宮夏心中卻有幾分期待,青蓮綻放之時自己便結成了元嬰,也不知這紅蓮綻放之時,自己會不會再結成另外一個元嬰,要知身含兩個元嬰那只是存在於上古神話與傳說之中的,是以他也不知自己再結成另外一個元嬰會是怎樣的情形。不過想到這蓮花的本質,南宮夏的這種期待卻又是淡了許多,以怨念戾氣凝集成嬰,那也是一個邪嬰之體,南宮夏心道,不過轉念一想,就算是邪嬰,那也是自己凝結而成的,那也是自己的元嬰,正如自己的孩子一般,無論好壞,都應該是自己的孩子。,
想通這些之後,南宮夏便繼續提取凝集這些怨念戾氣,同時以此來培育紅蓮,靈海之中已無怨念戾氣,南宮夏便開始煉化靈海上方的紅霧,紅霧幻化成液,然後再哺育紅蓮,紅蓮便漸漸生長壯大。也不知何時起,那紅蓮便已停止了生長,而是隨着怨念戾氣的注入綻放開一瓣鮮紅的花瓣。
南宮夏處於無我之境,是以並不知曉這些,他只是不停的煉化這些紅霧,而那紅蓮便一瓣一瓣的綻放開來,那些花瓣層層疊疊,卻是顯現出另一種異樣的美麗,那美麗是如此的驚心動魄,似有一種要讓人陷入其中永不可自拔的感覺。
也不知又過了多久,久到南宮夏已無法自識海中找到哪怕一絲絲的怨念,他這才放棄了尋找,轉而回到識海之中,望向那綻放的紅蓮,南宮夏心中自有一種迷失之感,不久之後,南宮夏卻有一種噁心欲嘔的感覺,心悸之下,南宮夏這纔回過神來,他搖搖頭,然後向那紅蓮飄去,見紅蓮中並無自己所期望的元嬰出現,南宮夏卻是微微一嘆,暗笑自己癡傻。
“出來!”南宮夏道,此時他是元嬰之體,是以他也不會如現實中那般開口說話,此時只是一種心靈的交流,他會如此,卻是因爲他在花瓣之後看見了一雙瘦小的小手,那小手抓着花瓣,卻是有意躲着南宮夏一般。
只見那小手猛得一戰,然後緩緩向花瓣更後邊移去,見此,南宮夏便輕輕一笑,然後柔聲道:“出來吧,我已經看見你了。”此時他聲音輕柔,正如自己面前是一個害怕生人的孩子一般。
“父親哥哥,我……”一個童聲道,只見一個極爲瘦弱的小孩自花瓣之後探出頭來,她先是怯怯地看了一眼南宮夏,見南宮夏似乎並沒有兇惡之相,她這才一步步地挪了出來,這小孩看似是三四歲的樣子,模樣也是極爲可愛,但不同與南宮夏凝結出元嬰時的樣子,這小孩卻是極爲瘦弱,不過與這靈嬰的瘦弱相比,南宮夏卻是更爲在意她身後的那一襲血紅的長髮,並且,這靈嬰的雙眼也是一般的血紅色。
“父親哥哥?!”南宮夏對這個稱謂卻是極爲好奇,他落在紅蓮上看着這個靈嬰,只見這靈嬰着一身紅色的上衣下裳,上衣中央繡有一株紅色的蓮花,那未開的蓮花極爲逼真,而她的頭髮則盤成一個奇怪的髻,其中還插着兩支金色的步搖,只是當他看到這靈嬰那極長的紅色指甲,以及指甲上所繪的紅蓮之時,又是給南宮夏一種不好的感覺。
“你我同體而生,你先於我,我便要稱你一聲哥哥的,但我的出現卻是你一手造成的,所以,我便要稱你爲父親,怎麼,這樣叫不好嘛。”那靈嬰道,此時她似乎是極爲害怕,她背靠着紅蓮,雙手緊緊地抓住身後的花瓣,臉上亦有幾分惶恐之色。
“父親哥哥太過於奇怪,我既然名爲夏,那你便名爲履霜吧,若他日需字,就稱爲堅冰便可,履霜堅冰至,南宮夏,南宮履霜,你以後便稱我爲哥哥好了。”南宮夏道,他見這新成的靈嬰對自己似是極爲害怕,他便將雙手伸起擺了擺,然後又向後退了幾步,這纔看着這個靈嬰。
“謝哥哥賜名。”那南宮履霜道,雖然南宮夏表現了足夠的善意,但她卻依然是一臉戒備的看着南宮夏,縱然南宮夏向後退了一些,她的身體也未嘗向前靠上哪怕是一點點的。
“對了,你的神識又是來自於何處,又爲何會是女體。”南宮夏道,他雖是不知一體雙嬰時雙嬰各自的靈識是如何形成的,但在他想來,二者既然同根同源,那應當是相差無幾纔是,只是此時二人的相差卻不是一點半點那麼簡單,爲何卻是現在這般的。
“神識?!”南宮履霜聽到此話像是聽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一般,她將身體向後靠去,只是她的身體已是極爲靠近花瓣,此時根本退之不得,過了好一會兒,她見南宮夏似乎沒有加害自己的意思,這才帶些結巴的說道,“這個,這個,我,我也不曉得,不曉得。”
“算了,你不知道,那我也便不再問你了。你便在這裡獨自修行吧。”南宮夏道,見這靈嬰如此懼怕自己,他便也無心再去過問這些事情了。
“修行,我是不能修行的。”那南宮履霜道,說出此話時,她的語氣卻是十分的無奈與委屈,不過試想一個元嬰之體無法修煉,那她的存在還有什麼意義。
“哦,你無法修行的?!”南宮夏道,他本是要轉身離去的,但聽到對方此話,他這才轉過身來懸浮於紅蓮之上,同時又問道,“你爲何無法在此修煉的。”
“修煉應需提取天地靈氣,然後再外煉已身,內修元嬰,而我,而我卻是無法提取到天氣靈氣,自然也無法修煉的。”那南宮履霜道,她支吾了好一會兒,才又怯怯的說道,“除非,除非我可以借用身體,否則我是無法提取天地靈氣的。”
“哦,原來如此,既然這樣,讓你控制身體亦非完全不可。”南宮夏道,他正想答應下來,但又想到這靈嬰的本質,於是便轉而問道,“對了,你需要怎樣的天地靈氣,我修煉之時,也可以幫你將其吸引到識海之中,這樣豈不是兩全其美之法。”
那南宮履霜本是不願提起此事,但她心中似乎有幾分不甘,於是在過了一小會兒後,她便又怯怯地說道:“我需要的,並非五行靈氣,而是遊離於天地之間的怨念戾氣,五行靈氣對我來說是無用的。”
“怨念戾氣?!”南宮夏盯着這靈嬰許久,然後才一字一句的說道,“以怨念戾氣作爲修煉,如此卻是萬萬不能的。”世間一切以怨念戾氣修煉的莫不是一些陰邪之極惡毒之極的東西,南宮夏又怎麼能容忍自己身體內存在此物。
“我知道了,我再也不敢了。”那南宮履霜怯怯地說道,聽到南宮夏說話,她便立刻藏身於花瓣之後,只伸一個頭出來望着南宮夏,臉上亦是一臉的驚懼,正如一個受驚的小兔一般。
“你便在此處好好想想吧,我先要離去了。”南宮夏道,說完之後,他便向青蓮而去,留下那被命名爲南宮履霜的靈嬰一臉委屈的站在紅蓮之中,見南宮夏走遠,她這才撇撇嘴,來到靈海之上,他望着這靈海,久久不語。
許久之後,這南宮履霜便伸手以自己極長的紅甲伸入靈海中去試探這靈海,然而當她將自己的指甲抻入靈海中後,便聽到吱吱的腐蝕之聲,驚嚇之下,她便將手快速收回,她望着這以水屬靈力開成的靈海,臉上全是羨慕之色,她轉頭又望向遠處的青蓮,然後起身飛到青蓮之上,他先是看着這朵青蓮,然後又擡頭望向青蓮上方的蒼穹道:“我一定要有自己的靈海,一定要有。”
此時青蓮已然回到未開的模樣,青蓮中所含正是南宮夏的元嬰,那南宮夏履霜望着這裡,然後又回頭望了一眼自己的紅蓮,這才一臉堅定的說道:“一定要想辦法離開這裡才行。”
她便一直看着這未開的青蓮,許久之後,她去突然發現這青蓮好生奇怪,她回望自己的紅蓮,然後又看了看這青蓮,兩相對比之後,她便已發現了二者的不同,雖然差別極小,但在對比之下,她還是有所發現的。
只是這二者雖然不同,但南宮履霜卻無法理解這些不同代表了什麼。畢竟南宮夏的元嬰便是南宮夏的靈識,而她卻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