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路沒多久,周圍就有了人煙。一路上顧念都在仔細而又警惕的觀察者四周的動靜,當她看到有人的時候,仔細觀察了一下他們的着裝,終於還是不得不承認,他們的確是,快到煬都了。
“念兒若是不想進城的話,那也可不進。”自從昨夜跟顧念說完這些後,沈易安一直很擔心顧念會不會鬱結於心。這會兒遠遠的見到了煬都的城門,顧念整個人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不自在的信息,就算是沈易安,也猜到了顧念此刻的心情。
一個玉華鎮,一個煬都,委實沒有給顧念留下些什麼好印象吧。
“不,”半晌,顧念深深的吸了口氣,目光愈發堅定:“我要進。”這一次,不做逃兵!
沈易安一走就是好幾天,政務全都堆積在了沈君玉的身上的時候,他這才明白,做一個國家的決策者有多難。做好了固然也就好了,做壞了那一時間就是來自全國上下的各種怨念。如今北方乾旱,景蕭然不見蹤跡,天寧府又被破城,一樁接一樁的事情壓在沈君玉的脊椎上,直讓他透不過氣來。
“看來,殿下遇到了棘手的事情。”就在沈君玉煩不勝煩的時候,身後傳來一個好聽的女聲,伴隨着清澈的幽香,沈君玉立刻斂去了臉上的那些情緒,回頭看向來人的時候,已經帶上了十分的笑意。
“原來是貴妃娘娘駕到,本王處理公務,倒是沒有遠迎,是本王的失誤。”
“王爺多慮了。”說着,張丫頭的人已經到了沈君玉的面前。待得張丫頭把沈君玉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遍後,這才嘖嘖有聲的搖了搖頭:“真不知道是那位神醫,竟然真的能把王爺的腿治好了。”
“是名滿天下的白醫生。”沈君玉當然是不會不知道這位出身卑賤的奴隸身份,那麼,沈君玉想,她應當也是不認識白醫生纔對。
“哦?”張丫頭當然沒有聽過白先生的,不就是胡說八道嗎,還能怕了你不成:“聽說這位白先生已經耄耋之年,藝術果然了得。”
聽了她的話,沈君玉跟見鬼了一樣看了她好一會兒,直看得張丫頭自己不好意思了,尋了個藉口跑了之後,這才才忍不住笑着搖了搖頭。
以前張丫頭窮,沒有錢讀書。但是眼下已經過上了衣食無憂,萬人尊崇的生活,可這張丫頭整日裡忙着收拾後宮那些妃嬪們,竟是沒有一天能靜下心去看看書的,是以,出洋相,也算是活該了。
回到貴妃殿後,張丫頭氣得一把拔下頭上的髮簪丟到大堂正中間的薰香爐裡,嚇得整個貴妃殿的人跪了一地,每個人都在發抖,生怕下一個被丟進爐子裡的就是自己一樣,甚至於大氣都不敢出一個。
“小翠!站起來!”張丫頭坐在高臺上,氣沖沖的看着跪了滿地的衆人們。
那個叫小翠的姑娘聽了張丫頭的話,極不情願的站起身,低着頭,邁着小碎步走到了張丫頭的身邊:“娘娘。”
“啪!”一巴掌毫無預兆的落在了小翠的臉上,小翠捱了一巴掌,卻也大氣不敢出一個,立刻跪在了張丫頭的面前。當下,大家埋着的頭,埋得更深了。
“是不是還念着你那個瑾瑜公主的主子啊!”說着,張丫頭擡起腳,準確無誤的踩在了小翠的頭頂,踩得她梳得整整齊齊的髮鬢也散開了:“我告訴你,要不是我,你現在能做貼身女官嗎!”
“奴婢感恩娘娘大恩大德,從來沒有想過前皇后,更沒有背叛娘娘的意思!”小翠渾身顫抖着,索性用力的磕起了頭來。
張丫頭看到她這樣,顯然十分滿意。把腳從她的頭上拿下來後,用腳尖勾着小翠的下巴,迫使她擡頭看自己,而後,溫柔的笑着問道:“是不是很懷念當初我跟你一起做下人的日子?”
小翠不知該如何回答,恐懼讓她說不出話,只能拼命的搖頭。
誰知張丫頭當下臉色大變,一腳踹在小翠的肩膀上。小翠防不勝防,整個人朝後倒去,“咕嚕咕嚕”的,就從高臺上順着臺階滾到了地上。人昏迷了,腦袋身上到處都是傷,甚至連臉上都掛了彩。
大家看到貼身女官小翠的下場都這麼慘,更是大氣不敢喘一個。
張丫頭站在高臺上,看着臺下的人像狗一樣跪在自己的面前求她饒恕一命,心裡那點憤怒也逐漸抹平了下來。人就是這樣,越是弱小,越是喜歡欺負比自己還弱小的人。
“你,你,給本宮換裝!”張丫頭隨手指了兩個人後,轉身趾高氣昂的走了下來。路過還跪着的衆人身邊的時候,頓了頓腳步:“處理乾淨,別讓我看到!”
“是!娘娘!”
直到張丫頭的身影消失之後,跪在大堂的衆人這才鬆了口氣。
“這不知道這麼壞的女人,怎麼還長了一張好看的臉。”一個小丫頭一邊說着,一邊站起身揉了揉自己的膝蓋:“可憐小翠姐姐那個時候還處處維護着她,現在好了,死在這個女人的手裡了。”
“你少說兩句吧,不然下一個躺在這裡沒了命的可就是你了!”一個年紀稍長的宮女連忙拉了拉小丫頭的袖子,“快乾活吧,不然又要捱揍了!”
“哦……唉……這日子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啊,難道真的要一輩子老死在這深宮中嗎?”小丫頭一邊抱怨着一邊開始收拾起了被張丫頭砸得亂七八糟的大堂。
“快!派個人去找個大夫來,小翠還沒死!”去“處理”小翠的那個小太監平日裡跟小翠的關係最好,故而現在也是最悲傷的一個。他試了試小翠的脈搏之後發現小翠還有一絲生機,當機立斷,和自己幾個兄弟找來了一塊木板,艱難的把小翠擡走之後,考慮了好久,把小翠藏進了地窖裡,只希望小翠能留下一條性命纔好。
傍晚的時候,張丫頭正在喝燕窩,一個宮女從門外匆匆而入,俯身在張丫頭的耳邊說了一句什麼,張丫頭的臉色當下就變了。
“回來了正好,”說着,她拿着碗的手指用力到關節泛白:“正好,我們還有一堆賬沒算呢,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