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傾城飛快地抓過她的手腕,搭上脈搏,心頭突突地跳起。
蕭婉的脈象微弱,如一根細線一般,面色慘白,嘴脣卻發紫。
她連忙往她背後塞了個大迎枕,讓她靠着,蕭婉哼哼着,沈傾城緊緊地揪着眉,轉頭道:“浣紗,速去外院找墨青,讓他快去通知王爺立即回府!”沈傾城嚴肅道,又指了小鈴鐺,“去拿了我的牌子,讓管家去請太醫!”
“是!”丫鬟們慌亂着一一應了,佟嬤嬤在一旁道:“可要通知皇上?”
沈傾城緊緊地皺眉,“立即去煮解毒湯來!”她飛快地說了幾位藥的名字,拉住佟嬤嬤:“麻煩嬤嬤了,還請嬤嬤您親自去,要快!”
“王妃放心!”佟嬤嬤不敢怠慢,趕緊去準備了。
沈傾城立即給衆人分工:“浣秋,你去我房裡拿醫藥箱來!”“雙溪去取些白酒!”……
一一吩咐過後,衆人手忙腳亂地下去準備,很快,浣秋就取了醫藥箱,沈傾城飛快地打開,裡面有一些解毒丸,這是上次蘇嬋娟發病之後她就備了一些,爲的是有時候能派得上用場,現在果然用到了。
“娘,這是闢毒珠,您吃一顆下去緩一緩。”沈傾城將一粒黑色的藥丸放近蕭婉的嘴邊,柔聲道。
蕭婉只覺得脘腹間一陣墜痛,額上冷汗涔涔,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
她見沈傾城一臉的焦急,眨了眨眼,微微鬆開嘴皮,沈傾城順勢將藥丸塞進她嘴裡,灌了一口水,再扶她在牀上躺平。
“傾城,怎麼回事?”冷嘯風已經衝了進來,累得滿頭大汗,就要衝到牀邊。
沈傾城忙拉住他,兩人走到一旁,她才小聲道:“娘中毒了。”冷嘯風俊眉一擰,眼神冷冽如寒冰。
沈傾城忙安慰他:“我剛剛給她服了闢毒珠,能暫時護住心脈,一切等太醫來了再說吧。”
冷嘯風聽蕭婉暫時沒事,眸色緩了緩,手還是緊緊握成了拳,牙齒咯咯作響。
“別太擔心了!”沈傾城知道他着急,冷嘯風轉眼看了看牀上面色慘白如紙的蕭婉,回頭問沈傾城:“可通知父皇了?”
沈傾城點頭,冷嘯風立即擔憂起來,“等一下父皇如果發火,你千萬別說話!”
沈傾城早意料到,可這件事這麼大,瞞也瞞不住,將來皇帝知道了,還不得更生氣,所以她也有了心理準備。
“你放心吧,我明白。”
冷嘯風拉着她坐下,遣開屋中伺候的衆人,大手緊緊地握了她的手,目不轉睛地盯着沉睡中的蕭婉。
“娘,您一定不會有事,您還要報仇不是嗎?您的仇,兒臣的仇,害您跟父皇生離死別的仇,難道就這樣不報了嗎?您一定要挺住!”
冷嘯風不停地在蕭婉耳邊嘮叨着,他就盼着她能聽見,儘快醒過來。
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外面終於有人喊:“太醫來了!太醫來了!”
夫妻二人一同蹦起來,飛快地迎出去。沈傾城也顧不得迴避,忙着吩咐丫鬟擡了屏風放在牀前,冷嘯風已經請了太醫進來,指着屏風道:“宋太醫,還請您幫忙看看。”
來人正是幾個月前在宮宴上有過一面之緣的宋太醫,沈傾城朝他福了福身,宋太醫不敢受她的禮,忙側身避讓,禮貌地道:“九王妃客氣,下官惶恐!”
“宋太醫,請你細細查一查,怎麼就會中毒了呢?”沈傾城焦急地催着。
宋太醫立即素了臉,他雖然沒見過裡面那位,可根據最近的傳言,也能猜得到,能讓九王爺九王妃如此着急上火的,那位的身份定然尊貴無匹。
“請九王爺和王妃稍安勿躁,下官必定細細查驗。”宋太醫向二人長長一揖,行至屏風前,沈傾城親自將蕭婉的手臂挪出來,蓋上絲帕,宋太醫搭了脈,屋內一下子靜謐極了,落針可聞。
冷嘯風和沈傾城見宋太醫時而驚詫,時而皺眉,時而沉思的樣子,心裡急得不行,終於,宋太醫站起來,冷嘯風忙出口問:“怎麼樣?”
宋太醫看向兩人的眼神有些怪異,良久,搖了搖頭,喃喃道:“不該,真的不該啊!”
“到底怎麼回事?我看她還有脈息,應該沒有生命危險纔是啊!”沈傾城驚道,難道她診斷有誤?
宋太醫想了想,道:“性命倒是無礙,但這誅心砂早已肅清,怎麼又再次出現了?”
“誅心砂?”兩人互相對視一眼,皆是大驚失色。這種毒藥,伴隨了冷嘯風多年,他們一點都不陌生,
“誅心砂?怎麼還有那種藥?”一道威嚴有力的聲音帶着怒氣,如疾風驟雨劈頭蓋臉而來。
“皇上!”衆人皆驚,就見冷步雲一腳跨進來,臉上是沉沉的怒氣,像一隻被激怒的雄獅。
“微臣參見皇上!”
一時間,人都跪了一地,頭垂得低低的,生怕承受不住皇帝的暴怒。
衆人再小心應承也難消冷步雲的盛怒,他根本視而不見,跨步走近牀邊,見蕭婉了無生氣地躺在牀上,顫着手撫上她的臉,顫聲道:“婉兒,你怎麼了?你醒醒,醒來看看朕,朕這就接你回宮!”
蕭婉一點反應都沒有,涼涼的觸感讓他一股血氣直往腦門衝,劈頭蓋臉地撒出來。
“侍衛長何在?“他暴喝一聲,立即有一名身着銀甲的男子飛奔進來,跪地道:“微臣在!“
冷步雲目眥欲裂,揮手怒道:“立刻帶人給朕將這石榴院,還有九王府,都全圍起來,元皇后也是你們能冒犯的?“
“父皇請息怒!先給母后解毒纔是!“沈傾城壯着膽子開口,立馬被冷步雲凌厲的眼風一掃,“朕還沒問你,元皇后住在你們九王府,究竟是怎樣怠慢的?竟然出了這樣的事?“
冷嘯風連忙拉了拉沈傾城,將她護在身後:“父皇,現在不是追究事情責任的時候,先讓太醫處理吧。“
冷步雲怔了怔,也記起輕重緩急來,指着宋太醫就斥道:“還不快去,若她有個三長兩短,朕唯你是問!“
“是是是,微臣遵旨!“宋太醫趕緊從地上爬起來,一邊寫方子一邊道:“皇上不要太擔心,雖然藥的分量很重,但王妃適才控制得很好,毒性還未蔓延,只要服了解毒湯就行。“
冷步雲稍稍定了定神,嗯了一聲,周身散發的冷意還是讓宋太醫冷汗涔涔。
“王妃,照着這張方子去抓藥吧,娘娘喝完藥半個時辰就能醒來。“說着,他將藥方遞給立在一邊的佟嬤嬤。
佟嬤嬤接過單子,不經意地掃了一眼,詫異道:“咦,這藥不是剛剛熬過了嗎?“
冷步雲劍眉一掀,佟嬤嬤自知失言,連忙撲通一聲跪地,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你剛剛說已經熬過了?可看清了?“冷步雲眯了眼。
“回皇上,奴婢看清了,王妃命奴婢去熬的正是這幾位藥。“佟嬤嬤說着話,腿直打着顫。她方纔熬完藥,正端了藥候着,皇帝就忽然駕臨,也沒敢將藥呈上來。此刻看了藥方,她記得是一清二楚。
冷步雲轉向沈傾城,沈傾城行了禮:“父皇,臣媳略通醫理,剛纔情況緊急,臣媳怕出意外就讓人熬瞭解毒湯藥備着。”
她接過佟嬤嬤手中的那張單子,綠豆,金銀花,石斛,連翹等,竟然是一味不差,意料之外,又是意料之中,對宋太醫點點頭。
宋太醫擦了擦額上的汗,也湊過來瞧了眼,不由一喜,拱手看向冷步雲:“皇上,既如此,不如就將藥端進來讓娘娘服下,可以節省很多時間,越早解毒越好。”
冷步雲心存疑惑,讓人將兩張單子防到一起細細比對,果然完全一致,其中一張字跡清秀,是女子寫的字,心中一鬆便道:“還杵着作甚,還不快些與元皇后服下!”
沈傾城忙自告奮勇上前,端了藥碗走到蕭婉的牀邊,兩個丫頭服侍着,沈傾城好不容易將藥灌了下去。
屋裡人不少,卻靜得出奇,大家都提着一顆心,蒼天保佑,希望元皇后吉人自有天相,不然他們就是死一百次也不能平息皇帝的盛怒。
等待是漫長的,冷步雲見蕭婉沒有再惡化,心情好了許多,就有空來處理下毒這起事件。
“老九媳婦,剛纔是怎麼個狀況,你母后爲何會突然中毒?你難道沒有安排人試菜嗎?”冷步雲寒冰似的眼眸一掃,沈傾城心頭一慌,她倒是真忘了,蕭婉的身邊都是她用慣了的人,她哪裡會想那麼多?忘了宮裡貴人們的規矩,無論什麼吃食上來,都要有專門的人試菜的。
冷步雲立刻知道怎麼回事,目光刀子一樣投向沈傾城:“沈氏,婉兒若是有事,你整個沈家都脫不了干係!”
誰都承受不住這樣的雷霆之怒,沈傾城心慌了慌,冷嘯風伸手悄悄握住她的小手捏了捏,她又覺得委屈起來。
冷步雲將兩人的互動瞧在眼裡,氣得吹鬍子瞪眼,指着自己的兒子:“老九,你……你真是朕的好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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