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國侯活了大半輩子,何時被這樣當面譏諷過?當場暴跳起來:“睿王,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本侯願意與你結親,是看得起你,你竟敢如此折辱老夫!”
他目眥欲裂,冷嘯風卻絲毫沒有退讓,冷冷地睇着他:“我這脾氣又不是一天兩天了,安國侯早該知道纔是!”
秦誨神色變了幾變,神情平靜起來,眸底蘊藏着濃濃的恨意:“好,咱們走着瞧!”
冷嘯風滿不在乎地低頭,隨意地端起旁邊的茶盞飲了一口,眼尾都沒有再掃他一眼。
安國侯再也坐不住了,人家都趕人了,他饒是臉皮再厚,也不好再留下,只得憤憤地拂袖而去。
墨竹見安國侯離去,從外面進來。
“王爺,得罪了安國侯,會不會?”他不無擔憂,剛纔他在門外,裡面的情形他也知曉一些。
冷嘯風依然未動,聲音冷冷的:“難道你想如他所願?”
“不是,奴才只是以爲……”墨竹忙否認,他了解自家主子甚深,自然知道他的心思,莫說自家王妃容不下,就是沒有那樣一層,安國侯借勢逼婚,也斷沒有答應的道理。
堂堂九王爺,要什麼樣的名門千金沒有,若是被安國侯得逞了,將來還不成爲大傢俬下的笑料。
冷嘯風神色冷靜而肅殺,盯着手中的茶盞,輕微的一聲,盞裂爲兩半,碎片散落,有些還化爲了粉末。
墨竹知道他正在盛怒之中,連忙垂首肅立,等着他的示下。
“墨竹,是時候去一趟沈府了!”冷嘯風忽然道。
墨竹一愣,這才幾天,王爺就熬不住了嗎?
可是主子的吩咐怎能違抗,他眼角微微抽了抽,恭敬應道:“是!”
沈傾城在沁香閣裡,吃得好住得好,還什麼都不用操心,倒比在王府的時候還自在了些,小日子過得挺滋潤的。
“傾城啊,看你這樣,定是個大胖小子,可得多吃些,來,這碗玫瑰參雞湯是我特意盯着熬了好幾個時辰的,你喝幾口,不吃肉也成。”
三姨娘端着個碗,殷殷地看着她。
“姨娘,我真的吃不下!”她欲哭無淚,別說她已經快要撐破肚皮了,就是沒有,也不能這樣補啊,到時候孩子太大下不來,可該咋辦啊?
三姨娘失望地嘆口氣:“唉,好吧。”將碗遞給瓏兒道,“去,給二少爺送去,別浪費了。”
瓏兒乖巧地應了。
提到那個淘氣可愛的異母弟弟,沈傾城有幾分親切,便道:“二弟如今怎麼樣了?聽說也開始上學了?”
“嗯,見着他大哥有本事,一個勁兒鬧着要學,小屁孩兒一個,心倒是不小。”三姨娘笑罵着,眼裡是濃濃的笑意,有子萬事足的樣子。
沈傾城也泛起一股濃濃的母愛,如果她的孩子出世,也跟沈靖宇一樣可愛吧。下意識地撫向小腹,腦子不自覺地想起孩子他爹,也不知道處理得怎麼樣了。
三姨娘百般勸,沈傾城再也撐不下去了,她瑣事繁多,只好又叮囑了幾句,便打算離開。
沈傾城準備回內室休息一會,三姨娘忽然又折身回來,盯着她的臉不說話。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莫名道:“姨娘,我臉上有什麼嗎?”
三姨娘搖搖頭,看着她欲言又止。沈傾城耐心地等着,看樣子,她好像有什麼事情要對自己說。
“傾城啊,你知道山東洛氏嗎?”三姨娘終於開了口。
沈傾城眼皮一跳,驚詫地看着她。
洛氏,不是她母親的孃家嗎?
三姨娘又繼續道:“年前,我無意中遇到一個山東的熟人,是在洛府做過管家的,他說,老太爺年歲大了,想要兒女繞膝,共享天倫。”
沈傾城不明白她要說什麼,只靜靜地看着她。
三姨娘猶豫再三,最後道:“傾城啊,如果你心情不好,可以回去看看。”
沈傾城心裡淌過一絲暖意,她是怕自己如今處境不好,難免會多想。可是,她哪裡都不想去。
“多謝姨娘的好意,我很好。”她柔柔地笑着,是的,就算前路荊棘密佈,她有夫有子,沒有什麼是不能戰勝的。
三姨娘不明就裡,只當她是在安慰自己,又勸道:“之前我知道你過得好,就沒有說這件事,可是等你們真的……到時候外面的謠言對你十分不利,不如回去走一走,等回來的時候,什麼風都吹過了。”
“姨娘,我真的很好!”沈傾城哭笑不得,又不好跟她講得太多,於是上前挽着她的胳膊,親暱道:“要是你想回孃家了,等我生了寶寶,咱們找個機會一起去吧。”
三姨娘眼睛裡劃過一絲暗芒,如今她雖然是實際上的當家人,但位分上總是差上一截,自己生母在洛府本就沒什麼地位,回去有什麼意思?
沈傾城見她沒有反對,就當她答應了。
三姨娘離開許久,沈傾城躺在牀上,卻翻來覆去睡不着。
之前提到的洛氏,在她的印象裡就只是一個符號,雖然知道她的生母叫洛璃,是個絕佳的美人兒,但除了知道她是洛氏之女外,別無所知。
或許,就算她回去認親,也沒有人歡迎她吧。畢竟,自己如今是下堂婦,跟她母親當年背叛家族,死活要嫁給沈伯陶,一樣給家族蒙羞。
所以,她壓根兒沒動過要認親的想法,不過,多瞭解一下總是有必要的。
思及此,她半撐起身子,喊一旁守着的丫鬟:“浣紗,你讓人去一趟王府,我有事。”
話還未說完,粉色紗帳就被挑起,她詫異浣紗怎麼這麼隨便了,還沒說話,眼睛就瞪得比銅鈴還大。
一副熟悉的俊臉倏地放大,某人嘴巴都要彎到耳朵旁邊了,笑嘻嘻地看着她。
“媳婦兒,你果然想我了,真乖!”
一個熊抱的姿勢擁她入懷,緊緊地,霸道地,佔有性極強地摟着,讓她透不過氣來。
沈傾城一滯,他怎麼來了?
慌忙推他,誰料他的手臂卻猶如捆仙索一般,越勒越緊,沈傾城慌忙抗議:“你快撒手,我要被你勒死了!”
冷嘯風這才放開她些許,“對不起對不起,我太想念你了,抱着你的感覺太美了,媳婦兒!”
他可憐巴巴地望着她,像一隻搖尾乞憐的小狗,渴望主人的疼愛。
沈傾城撲哧一笑,輕輕在他脣間啄吻了一下,某人得到了糖吃,怎麼夠這麼一小口,立即化被動爲主動,狠狠地將人擁進懷裡啃了無數口,這才意猶未盡地放開了她。
“壞痞子!”沈傾城軟軟地窩在他的懷裡,細數着他強烈跳動的心跳,跟自己同一個頻率,一唱一和,感覺無比的窩心。
“我們不是和離了嗎?你還敢偷偷上門,看等下讓人發現,怎麼收拾你!”她半眯着眼,懶懶地道。
“什麼,你沒有跟岳父說我們的事?”冷嘯風立即叫起來,不滿道。
“爲什麼要說?演戲也要演像啊,更何況,那和離書可是白紙黑字,真真切切的呢!”沈傾城一本正經地道。
“媳婦兒,那不過是權宜之計,等事情了了,我們就能在一起了。我今天來,就是彙報情況的。”某人沒有安全感,大手到處遊移起來,想要找尋自己的存在。
沈傾城沒好氣地白他一眼,這還是她懷着孩子,若不然,自己不是又要被他吃了?
“說話就說話,別毛手毛腳的!”她堅持立場,當初自己就是意志不堅,被他拐上了手,錯誤犯一次可以理解,犯兩次,她就是一頭豬!
冷嘯風見她冷了臉,只好收斂了些,將安國侯的事情說了,儘量斟酌語言,以免這個小丫頭打翻了醋罈子,他又不能做什麼,到時候得不償失啊。
果然,他話還沒說完,原本還帶着一絲笑意的小臉立即罩上一層寒霜,沈傾城狐疑地瞅着他,撅起小嘴兒:“哼,你倒是豔福不淺啊,我剛走,被窩還沒涼呢,又有人想要給你烘暖了,也不怕燒死你!”
她吃醋的小模樣倒是挺可愛,不過現在是非常時期,可不能節外生枝,冷嘯風立即發揮媳婦兒面前厚臉無敵的本事,使出看家本領說了無數好話,沈傾城的臉色纔好了些許,卻還是一臉不忿地斜睨着他。
“你說是太子慫恿的,太后和母后也默許了?”她大惑不解道。安國侯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啊?
冷嘯風神情微冷,“你說的對,我以前太看重親人團聚,早知道就不該出征,這麼麻煩,現在泥潭深陷,想要脫身都難了。”
看着他失落的樣子,沈傾城心疼萬分,小手撫上他的臉,脫口道:“九郎,無論別人怎麼對你,我的心裡滿滿的都是你,皇家無情,但我們夫妻一體,將來,還會有孩子,我們都不是一個人!”
冷嘯風動容不已,是啊,太子,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就打定主意,要爲母后和自己兄弟考慮,要自保,要報仇,扶兄長上位。
這些年,明裡暗裡做了多少事,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可是,如今太子尚未登基,就開始起了齟齬,而母后蕭婉,更是令他涼到了心底。
“城城,無論怎樣,我都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無論你聽到什麼,你都不要相信,如果有疑問,你一定不要獨自生悶氣,親口問我好嗎?”他認真地看着她,真怕如果太子動了真格的,還不知會做出什麼事情來呢。
沈傾城重重地點了頭,認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但願君心似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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