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昨晚說了半天話,都沒說出個所以然來,沈傾城後來總結出一個經驗,要跟某人談正事,千萬要選好地方,環境造就人,這廝每次都將人往牀上拖,能談清楚事情才奇怪了。
當然,這是後話,沈傾城目前暫時還沒有這個覺悟。只是次日醒來,感到身體痠痛,想伸手去揉揉,卻被一隻大手箍得緊緊的,想推開他卻不得勁。
心裡不免燃起了小火苗,爲啥勞動的人是他,受苦的卻是自己啊?想不透這個問題,她便用力推了推身邊睡得香甜脣角彎翹的男人:“嘿,醒醒,太陽都起來了。”
虧得不用伺候公婆,要不然她這個懶媳婦還不得被訓了好幾通,都怪這個男人。
心裡將某人罵了千萬遍,冷嘯風才咕噥了一聲,順手將一攬換了個姿勢,依舊將懷裡的小女人緊緊地圈住,這個動作倒是練得挺熟的。
“娘子,醒這麼早?”冷嘯風聲音沙啞中帶有一絲磁性,慵懶誘人。
沈傾城望了眼天色,金色的陽光撒在大紅錦被上,他居然還說早!
“快起來了。”她屈指在他腰間一擰,“昨天的事情還沒說完呢,你跟我說說那洋人。”
冷嘯風眯縫的眼撐開一條細縫:“你有力氣了?”似乎有些不滿意。
他的語氣曖昧至極,沈傾城哭笑不得,羞惱間,掐着他腰間的嫩肉狠狠一擰,冷嘯風連忙哀哀告饒:“好,知道了,我媳婦體力這麼好,你夫君我有福了。”
這樣的下場自然是立即又惹來下一波疼痛。
兩人嬉鬧了一陣,總算是起身了,穿戴整齊,丫鬟就送了早膳進來,兩人濃情蜜意地吃完,冷嘯風簡單介紹想起昨晚說的事,沈傾城想了想,提筆寫了一封信,冷嘯風奇怪地看她:“這是什麼?”
“如果那洋人認不得,我們不是白費功夫了嗎?”雖然那不怎麼可能,但沈傾城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兩人準備完畢,就一同出了門。
方言一聽說冷嘯風相邀,急急地就感到了天香樓,在門外見到墨竹和浣紗兩個人守着,心下十分詫異,那丫鬟不是九王妃的貼身侍婢麼?莫非她也來了?
心湖裡像是被人輕輕投進了一塊小石頭,波紋一圈一圈地盪漾開去。
“方大人來了,裡面請!”墨竹見了他趕緊行禮,推開了房間的門。
方言下意識地往裡望去,果然聽到一陣說笑聲,有熟悉的女子聲音,沈傾城果然也在場,剛擡起的腳步就僵在半空,不知道是進還是退。
倒是冷嘯風聽到聲音轉過頭來,帶笑的聲音傳來:“方兄站在門口乾甚麼?又不是不認識!”
沈傾城眼皮一顫,好奇地看了眼身邊的男人。他可不是個好交往的人,此時兄弟相稱,看來他對方言的印象很好。
冷嘯風藉着桌布的隔擋輕輕捏了捏她的小手,沈傾城意會,於是也看向門口,朝方言頷首點了點頭。
兩人表情都很自然,沒有一絲拘泥的樣子,方言自嘲一笑,人家夫妻光明哥磊落,他再拘禮就顯得扭捏了,於是命隨從在外面守着,深吸了口氣向二人走去。
“九王爺,九王妃!”方言行了禮,沈傾城趕忙回禮,冷嘯風哈哈一笑:“私底下哪用那麼多虛禮?”
這是將他當自己人了。方言心裡明白,也大方地坐下,笑道:“禮不可廢,不然明日我就要遭言官彈劾了。”
這話帶着打趣的意味,三人間氣氛和諧,倒沒有之前的拘束。
沈傾城抿嘴笑了笑道:“本來我一介婦人不該來的,打擾了。”
方言忙擺手道:“九王妃女中巾幗,坦坦蕩蕩,侷限在閨閣之內豈不是損失?”說着向冷嘯風看了眼,見他臉色柔和,沒有絲毫不悅之色,對他又高看了一眼。若是自己娶了這樣的女子,不知道有沒有他這樣大度能放她出來。
心裡一驚,他怎麼能胡亂肖想?忙抓起桌上的茶盞灌了幾口茶,剛送上來的茶水燙得厲害,沈傾城見了驚呼一聲,可還是慢了,方言被燙得面紅耳赤。
“方兄,這熱茶可不好喝,得有耐心點。”冷嘯風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方言只覺得他的目光嗖嗖的,像是猜中了自己的心事,猛咳了一陣才平復過來,歉意地看向二人:“抱歉,失態了!”
沈傾城看他臉色通紅,只當他當着外人失態覺得不好意思,並未覺得有何不妥。冷嘯風眼皮擡了擡,“又沒有外人看見,何來失態之說?我和你嫂子自不會放在心上。”
這是他第二次如此口氣說話,方言大驚,暗暗在心裡擺正自己的位置,倒是安定了下來。
冷嘯風就說起正事來:“聽岳父說,你認識一個洋人,不知他現在何處?”
沈伯陶昨天跟方言透露過,所以冷嘯風提起這事他並不意外,他點頭道:“你是說安普?他這個人行蹤不定,據說遊歷過很多國家,上次見他的時候是在城隍廟,他倒是有些本事,只是想跟他溝通卻太難了。”
冷嘯風見他皺眉,早有準備,指着沈傾城道:“實不相瞞,拙荊或許能跟他說上話。”
方言狐疑地看向沈傾城:“王妃也認識安普?”
沈傾城搖搖頭:“我爹拿了一張他隨手寫的手稿,恰好認得。”
說着又從拿了一張紙遞給方言:“這封信還請方大人有機會交到他手上。”
方言將信將疑地接過來,不過是一張紙,正好散開,看到裡面的字跡,方言大驚:“這是王妃親手所書?”
冷嘯風點頭:“方兄可以看看,跟那個安普寫的可有幾分相像?”
方言早想打開看了,可礙於禮數不敢。聽冷嘯風一說,連忙展開來,一個個曲裡拐彎的文字極其怪異,又能看出其中的秀美,人說字如其人,果然不錯。
雖然不認識,方言已經目瞪口呆,忍不住多看了沈傾城一眼,她絕美的面龐上依舊是一副清冷的樣子,嘴角微翹,顯示出她的心情還不錯。
心內激盪萬分,可又不敢唐突,面上還是儘量保持着禮數,好奇地問道:“早知九王妃不是普通之人,但今日還是令在下刮目相看。您放心,我一定儘快找到安普,把信交給他,他正爲沒有一個人能說上話而苦惱,一定會很高興認識九王妃的。”
事情談定,幾人又喚了掌櫃的上了天香樓的招牌菜,三人相談甚歡。
冷嘯風看方言處變不驚,便將自己的計劃說給他聽:“所謂國師一定不能封,不然後患無窮。我打算讓安普跟他來一場比試,只要他能勝過虛無道長,這件事就會擱淺。”
沈傾城吃了一口茶,心裡暗想,所謂祈雨不過是一種障眼法,前世有諸葛亮能夜觀天象,也不過是遵循自然界的規律,而想要改變那個規律行事,卻是絕無僅有。民間曾經總結出無數經驗之談,這一世似乎還沒有聽說過,那個虛無道長,倚仗的或許也是這個規律纔是。
她相信,這件事一定會很順利的。只是不能讓她去出這個頭,不然還不被人當成了妖怪?正好那個安普可以來救場。
方言十分贊同冷嘯風的意思:“你說的很對,虛無道長是蔡家引薦的,因爲上次祈雨成功,蔡家在皇上面前說一不二,族中便有人開始橫行霸道起來。將來若是讓虛無道長真成了國師,豈不更甚?”
這也正是冷嘯風擔心的,兩人很快達成共識,不能讓虛無道長成功上位,他就代表蔡家,不管是崔家還是蔡家坐大,對他們乃至整個天元王朝都不是好事情。
安普如今在外遊歷,這件事急不來,只有慢慢等着。
次日便是沈沉魚回門的日子,沈傾城早早地起了,夫妻倆一同趕往沈府。
沈沉魚今日梳了婦人頭,眉眼間多了一絲嫵媚之氣,臉上妝容十分精緻,看着氣色還不錯。
夫妻倆一同進來給沈伯陶磕了頭,又向三姨娘這個事實上的女主人行了禮,然後沈伯陶陪着新姑爺去了書房說話,冷嘯風和沈傾國自然也要過去。
“你先跟姨娘說會兒話。”他小聲叮囑沈傾城,雖然他更想將她帶在身邊,但這是不可能的。
那邊新姑爺範珉見狀,一雙眼睛不停地擠弄着,打趣起來:“喲,六妹夫跟六妹妹感情可真好。”
沈伯陶臉色微變,這個二女婿語氣如此輕佻,果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冷嘯風沉了臉,掃向他的目光猶如利劍一般,範珉意識到自己似乎說錯了話,可是管不住自己的嘴,替她平日裡跟要好的兄弟都是這般說話,今天成親後頭一天上門,可不能將關係弄僵了,他可還指望着這個身份尊貴的連襟呢。
思念轉動,他便自抽了個嘴巴子,腆了臉笑:“我嘴笨,六妹夫別見怪。”
冷嘯風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臉色和煦起來:“二姐夫不拘小節,性情中人,我又怎麼會生氣?”
好似剛纔拿眼刀殺人的根本就不是他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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