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想勸她清醒一點,現實一點的唐嘉虹卡殼了,這是她一生的傷痛,就算已經過去,就算湖邊的林書彥已經用盡了自己的溫柔來撫慰她,但是,這個傷口也還沒有好到可以坦然自若的任由別人去說的地步,就算是祝福,也不例外。
可是祝福也不是故意的,她現在仍處在昏昏沉沉之中,整個人都沉陷在自己的思緒之中,根本也沒有注意到自己剛纔都說了些什麼。
唐嘉虹也只好假裝什麼都沒聽見似的繼續安慰她,只是祝福剛纔的話,從耳中傳遞到了腦神經,將本以爲可以埋下去的痛,又挖了出來,因此,她的安慰也不是那麼的走心了。
吉時到了,有人敲門,請祝福出去舉行儀式。
“別東想西想這麼多了,我不也好好的活着麼。”唐嘉虹一拍她肩膀,“趕緊結婚,這樣你就得叫我堂嫂了,啊哈哈哈。”
祝福知道這是好友在安慰自己,故意插科打諢,她笑笑:“哎,我要是像你這樣強大就好了,一身的霸氣無雙,看誰不順眼就滅了誰。從來都沒有因爲婚姻的事情而煩惱過。”
呃……被祝福這麼一誇,唐嘉虹反倒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她可煩惱了,天天都在煩惱。
煩林書彥那個衣冠禽獸,煩奶奶和林老夫人天天盯着她的肚子,恨不得馬上拿出一個小孩來給她們玩。
更煩的是林書彥的那個小漓,問也問不出來。
也不至於爲了這種事情就去兩位老人家那裡告狀,離婚?只怕奶奶聽見這兩個字,當場就能暈過去。
現在,唐嘉虹只能做一個佛系的女子,一切淡然,一切隨緣,愛啥啥,反正林書彥臉也好,身材也好,男女之間,只要不涉及到十月懷胎,就算真的發生了什麼,也算不得誰吃虧誰佔便宜。
唐嘉虹以一種過來人的語氣,老氣橫秋的說道:“你管他們做什麼,外面的就算是亂成了螞蟻窩,也不與你相干,真結婚了,還不是各過各的日子,他們又不會天天盯着你看。”
似乎被她的話打動,祝福終於打起精神,露出溫婉得體的微笑,拎起禮服裙,從化妝室走出去。
門口站着的是林燕飛,他今天一身白色的西裝禮服,身形挺拔如玉樹臨風,與那個狹窄小巷的小皮具店中,終日勾着頭坐着的老闆判若兩人。
祝福緩緩擡起頭來,看着他的臉,微笑的挽着他,在屋裡與各位重要的來賓挨個打招呼。
賓客們也不吝嗇他們的溢美之詞,誇得祝福都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祝小姐真是落落大方,氣質出衆,長得這麼漂亮,比電視上的明星還美。”
“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啊。”
看着一對璧人在大廳裡這麼一站,真的是光彩照人,滿室生輝,一旁不少名媛富太太都在私底下暗自八卦過祝福的家庭背景,卻扒不出來什麼黑料,只不過是一個平民家的女兒罷了,沒有黑歷史,甚至都沒有什麼與男人交往過的故事。
她們最多也就只能腦補一下祝福到底是怎麼樣才能把這個一心追求自由,連家業都不想繼承的林燕飛給勾到手的,一定是有什麼特別的姿勢。
可是說來說去,也無外乎閨閣那點事而已,說多了,也沒意思。於是,她們也就歇了這心思,直到她們看見唐嘉虹的身影。
在林家,林書彥是長房長孫,他的名字掛出去,當然比林燕飛的要驚人多了,而且,他的婚禮是那樣的低調,無聲無息的就結婚了,如果不是陳廳長拉着他和魯冠集團的總裁何老夫人一起在東郊別墅開圓桌會,甚至都沒人注意到他已經結婚了。
沒有婚禮,只是隨便的擺了幾桌,請的都是最親密的親戚和朋友,連林家人都沒有請全,這哪像是結婚,更像是在搞什麼秘密儀式。
越神秘的東西,越能勾起人們的好奇之心,更何況這些整天也沒什麼正經事幹的所謂名媛,她們中有些人知道唐嘉虹與魯冠集團有點關係,因爲外界有傳聞說林書彥是衝冠一怒爲紅顏,纔會把魯冠集團的訂單給取消,纔有了後面陳廳長的圓桌勸解大會,但是,到底跟魯冠集團有什麼恩怨情仇,也沒有人知道。
“哼,那個小狐狸精,還不是把林老夫人給哄好了,走婆婆路線,才讓林書彥那個大孝子上鉤的。”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想要與林書彥結百年之好,卻被無情拒絕的柳瑤,柳家在本市也是家大業大,這種場合,柳家的大小姐是不可能不出場的。
柳瑤把自己知道的與自己合理想象出來的,還有想象的並不那麼合理的全部揉在一起,添油加醋的對周圍的人大說特說,一衆八卦的女人們“哦哦哦,原來是這樣”“真看不出來。”
然後她們又展開了想象的翅膀,從祝福與唐嘉虹的關係開始想,順利構建出一出大戲:唐嘉虹勾引了林書彥後,又把自己的閨蜜介紹給了林書彥的堂弟林燕飛,兩個女人好牢牢的把持着林家的家產。
女人們的嘰嘰喳喳完全沒有影響到草地這邊儀式的舉行。
雖然只是訂婚,但是,林家的訂婚儀式比一般人家的結婚儀式還要隆重一些,林燕飛在神父的面前挽起了祝福的手,唐嘉虹坐在來賓席的第一排,看着好友露出幸福的笑容,她心裡也是如蜜一般甜。
忽然,她覺得被人盯着,轉頭一看,坐在她身旁的林書彥不好好的看着臺上的那對新人,一個勁的盯着自己是什麼意思。
“幹嘛盯着我,我妝花了?”做爲一個女人,唐嘉虹第一反應就是是不是臉上有奇怪的東西。
林書彥看着她許久,才悠悠的開口:“沒有給你一個盛大的婚禮。”
“嗯,這不是我們約好的嗎?”唐嘉虹很奇怪他爲什麼這個時候提出這件事。
“沒有穿上白色的婚紗,你不覺得遺憾?”
“有什麼好遺憾的?我又不是沒穿過白色的婚紗。”唐嘉虹很淡定的說,“更何況,如果你想搞這種西式禮儀,按西方那套來,我跟你結婚還不能穿白色的婚紗,得穿粉色的,我是二婚。”
“嗯……”林書彥從來沒有認真的研究過西方的宗教禮儀,對於二婚得穿粉色婚紗云云一概不知,他忽然有感而發,也不過是因爲看着臺上的林燕飛和祝福兩人站在一起幸福的樣子,讓他也不由得心動了。
結果,唐嘉虹迎頭給他一記痛擊,讓他所有的綺念都消失了,這個女人,還真是有掃人興致的天賦。
他不死心的又看着唐嘉虹的側臉,這個女人興致勃勃的看着臺上祝福與林書彥一起倒香檳酒。
林書彥認真的想着,如果她穿上粉色的婚紗,應該也很好看,那自己應該穿什麼顏色的西裝配呢?初婚,應該是穿白色的,但是白色與粉色那就不配了,難道,要穿粉色的西裝?
想想也是不忍直視的樣子,算了,既然唐嘉虹都不在乎什麼婚禮,自己一個大男人還在想這些也不太合適。
訂婚儀式的最高潮出現了,林燕飛拿出訂婚戒指,單膝跪下,要爲祝福戴上,祝福含羞帶怯,伸出手。
“等一下!”一聲不和諧的大喊從遠處響起,衆人一起回頭望向那個方向,一個穿着黑色皮裝的女人開着摩托車,從別墅大門口加大油門衝了過來,驚天動地的馬達聲響徹了整個草地,連樂隊的聲音都被她蓋了下去,氣勢逼人的皮衣女駕着摩托,直接從紅毯上一路壓過來,停在林燕飛和祝福的面前。
伴着摩托車的轟鳴聲響的是身後氣喘吁吁趕來的保安,在身姿矯健的皮衣女面前,他們顯得狼狽不堪。
皮衣女的輪子就差一點點,就要壓在祝福身上,忽然車輪一偏,整輛車橫了過來,皮衣女將遮住整張臉的頭盔摘下來,大波浪捲髮傾瀉一肩,這是一個有着相當凌厲美貌的姑娘,塗着烈焰紅脣,整個人的氣勢也如同飛揚的火焰一般。
她看着林燕飛,冷笑一聲:“我們相識一場,怎麼訂婚了也不告訴我一聲?”
“哇哦……”衆人一片譁然,聽起來這女人好像是與林燕飛有舊啊,林燕飛莫不是始亂終棄,有負於人家?
還是又一個被拒絕了很多次的癡心女子追過來?
千百年來,勇於出現在婚禮上搶婚的多是男子,女中豪傑也就只有金庸老先生筆下的趙敏和周芷若了,這兩人一人一次,沒想到,在今天,林家的訂婚儀式上,也能看到如此盛情。
在場的除了一些至親好友真心爲林燕飛和祝福感到擔憂之外,其他人都是抱着看好戲的心態,脖子升得比誰都長。
“秦晚茹小姐,沒記錯的話,我們一直都只是普通的朋友關係。”林燕飛冷冷的看着她。
秦晚茹的神色變得有些扭曲:“只是普通的朋友?那天晚上你抱着我,又摟又親,還對我……你,你跟我說這只是普通朋友關係?這是你對普通朋友的方式?”
一言出,所有的圍觀羣衆又是一聲驚呼,雖然在男未婚女未嫁的時候,不管做點什麼愛做的事情,只要是你情我願都可以,但是,這麼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大啦啦的說出來的,還真是不多,畢竟自古以來,漢族人民講究的就是一個含蓄,一個內斂。
雖然看着眼前這位小姐姐的氣勢,與含蓄和內斂都沾不上邊。
“她是誰啊?”唐嘉虹也不認識這個人。
林書彥說:“也算得是上林家的世交吧,平時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小時候常和燕飛一起玩,那個時候燕飛特別的悶,有時候就會受別的小朋友排擠,她就會阻止別人的行爲,護着燕飛。然後她們家去了澳洲,我們家回遷大陸,也就再沒有聯繫了。”
“原來是青梅竹馬啊,可是看你堂弟的樣子,似乎不覺得她是青梅呢。”唐嘉虹也伸着脖子看。
林書彥搖頭表示不解。
“從小,我對你那麼好,你卻說你對女孩子沒有興趣,我信以爲真了,那麼她呢,她是男人嗎?”秦晚茹指着祝福。
祝福早就被眼前的一切驚呆了,一直怔怔的看着秦晚茹和林燕飛的對話,直到秦晚茹指着自己的時候,她才醒過神來,覺得自己似乎應該說點什麼,但是又覺得千言萬語不知說點什麼好。
她的腦子一抽,忽然蹦出來一句話:“對啊,我是女漢子啊。”
這下圍觀的衆人更是笑出聲來,沒見過新娘子這麼搞笑的。
秦晚茹氣急,指着林燕飛:“你說過要娶我的,你忘記了嗎?”
“什麼時候?!”林燕飛驚訝地反問,“我們已經快七年沒見了!”
秦晚茹眼中射出厲光:“七年沒見?上週的時候我們纔剛見過!”
“上週?”林燕飛一愣,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
他轉頭看着祝福:“上週,我們不是一直在一起的嗎?”
“嗯,你還帶我去參加了一個聚會呢,是不是在那個時候她見到了你,你忘記了?”祝福也在認真回憶。
唐嘉虹低聲問林書彥:“那個上週聚會,是不是東郊別墅的那次?林燕飛也來了?”
林書彥沒有回答,但是從他的神色看,他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忽然嘉賓席上有人大聲說:“對,上週的聚會我也去了,我看見你們了。”
還沒等林燕飛反應過來,有另一個人大聲說:“你們兩個在陽臺上抱在一起,又親又摸的,我們都看見了。”
一時之間冒出來這麼多證人,令林燕飛有些措手不及,他看着祝福:“上週五的那個聚會,和我在一起的是你啊,對不對!”
“可是,那個聚會剛開始沒多久,我忽然感覺很困,去旁邊的房間休息了,我還對你說,結束的時候來叫我,結果,一覺醒來都天亮了,那邊的服務員說你有急事先走了,還交待不要吵醒我。”祝福回憶之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