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雅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走在她後面的西陵曄和華世鈞。
“是你們。”
“出什麼事了,你不是回東漢凌家了嗎?”祝一夕皺着眉頭,看着眼前的凌雅,一時難以相信。
凌雅看向走來的西陵曄,面容悲慼,哽咽道,“大師兄……鯴”
“行了,人家只要西陵太子安慰,別在這裡獻殷勤了,人家也不會領你的情。”燕丘沒好氣地提醒道。
祝一夕撇了撇嘴,雖然她也想知道凌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是現在凌雅估計最想見的人是西陵曄,她拉上華世鈞先走了,扭頭朝着還在後面的西陵曄道,“我們在前面等你,你好好跟凌雅說。”
西陵曄恨恨地瞪了一眼過來,她卻已經拉着華世鈞跑遠了,好歹也是未婚夫妻,她就這麼隨手把他丟給別的女人了?
姚青黛從後面走過,全然當作沒看見,直接與他和凌雅擦肩而過,跟着前面的祝一夕一起走了。
西陵曄看了看面前泫然而泣的凌雅,也不發什麼脾氣,詢問道,“出什麼事了?”
“凌家的人全都死了,連魂魄都灰飛煙滅了,只有我逃了出來,可是魂魄不全不得輪迴,只能尋到了冥都城來……”凌雅悲痛地訴說着自己回東漢以後發生的一切,以及自己這一路的恐懼和無助。
西陵曄靜靜聽着,一擡眼便瞧見不遠處,躲在樹後偷聽的幾人。
“我們先送你回凌家看看,到底是何人要置你們於死地。”
他說罷,帶着她尋上了等在前面的祝一夕幾人。
“我的魂魄不全,若不能及時到冥都,很快就會消散了。”凌雅無助地望向西陵曄,悽然說道。
西陵曄看了看幾人,道,“那怎麼辦,現在再回冥都?”
“要去你們去,去了沒命回來,我可不管。”姚青黛直言道,這才腳才從裡面逃出來,這就爲了鬼魂還要再回去,她可不幹。
祝一夕起身到了凌雅邊上,取了一顆舍利天珠置於掌心,口中唸唸有詞,舍利天珠漸漸發出縷縷白光,而後流向了凌雅,讓她幾近透明的魂靈漸漸恢復了些。
“我不怎麼會用這天珠,但隔幾日用它的靈力,還是能給你保住魂魄的,若是能找到你的另一半魂魄就好了。”
她說罷,身形微微一晃,邊上的姚青黛順手扶了一把,低聲罵道,“你是腦子剛剛被門擠了嗎?”
以她的修爲,擅用舍利天珠的靈力,必然損耗自身,人家凌雅也根本沒領她的情,她還非得自己來幫忙。
凌雅聽她這般一說,追問道,“真的能保住我的魂魄嗎,若是找到了另一半,能讓我重新活過來嗎,就像聖尊救你那樣。”
“你這都多少天了,就算找到你的另一半魂魄,你的身體早爛了臭了。”姚青黛說話半點不留情面,祝一夕這貨精的時候又鬼精鬼精的,可偏偏就是與人來往就不長腦子了。
可是她沒心眼兒,不代表他們都跟着她一起犯傻。
祝一夕看着凌雅面色驚懼,連忙道,“我們先帶你回凌家看看,若是還有救的話,一定會盡力的。”
“祝一夕,要不是因爲你,我如何會變成現在這副樣子?”凌雅看着她,憤然質問道。
祝一夕怔了怔,這怎麼又是因爲她了?
“若不是聖尊趕我走,我不會回凌家,不會遭此殺身之禍,這一切都是你害的。”凌雅恨恨地望着她,道出了自己回凌家的真正原因。
祝一夕愣愣望向幾人,見他們眼神閃躲,便也知凌雅說的是真的,不是凌家有事凌雅才離開的,是聖尊師父要她離開的。
如此說來,確也是因爲她才害得她殞命的。
“凌師妹,你平日言語針對一夕也就罷了,若是你自己收斂一點沒有觸怒聖尊,如何會要你離開,若是你自己早日知錯向一夕求個情面,聖尊也不一定就非要你走不可,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過錯,你卻全怪在一夕頭上,是不是太過份了?”華世鈞上前道。
平日她言語針對,一夕沒放在心上,他們也就沒當回事,現在卻要把自己死的事,說成是一夕的過錯,這未免就有些過了。
“早知這樣,費什麼力氣救她?”姚青黛冷冷掃了一眼吃力不討好的祝一夕,哼道。
一時間,幾人都沉默不語,氣氛頗有些沉凝。
“好了,時間不早了,我們儘早趕去凌家吧。”祝一夕全然當作沒聽到方纔的話,朝幾人說道。
“天珠還沒有去交給聖尊,現在又去東漢,你是太閒了嗎?”姚青黛道。
“聖尊師父會來找我們的,現在先去凌家要緊。”祝一夕道,萬一凌雅還有救,因爲他們去晚了錯失機會,那可就害了一條人命了。
“你說你,方纔算計冥王的智商去哪裡了,被狗吃了嗎?”姚青黛一邊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一邊數落道。
“救人要緊嘛。”祝一夕說着,朝西陵曄道,“喂,凌雅交給你照顧了。”
說罷,帶着姚青黛御劍而起。
西陵曄咬了咬牙,看看邊上凌雅,冷着臉御劍帶着她跟了上去。
“凌雅,一夕從來沒有針對過你,可你再如此對她,這事便是她再想管,我也不願管了。”
祝一夕那這夥待人太沒心眼兒,這會兒知道凌雅是因爲她被聖尊趕回凌家才身亡的,因怕這會兒還真的心裡在自責呢。
凌雅不可置信地看着面目冷淡的男子,難過痛苦得想要哭,可是已經是一縷魂魄的她,卻又流不出眼淚,他們每個人都不恨把祝一夕捧在手心裡,別的人碰不得,說不得,她家破人亡奔走千里,好不容易纔找到他,得到的如此的待遇。
一行人御劍趕了幾天的路,終於趕到了東漢凌家,昔日高門貴族,如今卻冷清得了無人跡,凌家上下一夜之間全部失蹤,已然成了東陵的懸案,許多人猜疑是妖魔作祟。
祝一夕幾人帶着凌雅回到了空無一人的凌家,四下尋找着兇手留下的痕跡,卻都是一無所獲。
“兇手做得很乾淨,沒有屍體,沒有血跡,沒有一痕跡。”西陵曄回到花園與幾人會合,說出了自己的意見。
“我到周圍打聽了,周圍也沒有人知道凌家那晚發生了什麼,朝中也派了人在追查,但都沒有什麼有用的線索。”華世鈞匆匆從外面趕回來,說道。
祝一夕無奈嘆了嘆氣,朝凌雅問道,“凌雅,你好好想想,自己最後還有什麼記憶。”
燕丘也察覺不出,這裡有什麼不尋常的氣息,雖然是趕過來了,但根本無從着手。
“當時是半夜,我突然醒來發現府裡靜得詭異,之後背後股什麼無形之力要將我吸了過去,幸得我是從太乙宮出來的,才勉力逃了出去,可是出去好遠了才發現,自己逃出去的只是一半的魂魄罷了,至於是什麼人出的手,我真的沒有看到。”凌雅說道。
“會不會是凌家的仇家做的?”華世鈞詢問道。
“這樣的手段,不是常人所能做到,出手之人若不是與我們一樣學術法,便不是常人。”西陵曄面色凝重地說道。
祝一夕一直悶着頭不說話,仙鶴童子與靈鳥相通,就看他們能不能從這附近的禽鳥那裡打聽到什麼了。
“凌師妹,你再想想看,府裡有沒有丟掉什麼重要的東西?”華世鈞問道。
“方纔已經大致看過了,並沒有少什麼東西,這不可能是因財物的劫殺。”凌雅說道。
“凌雅你再仔細看看,府中重要之物,是不是少了什麼,現在任何可疑的線索,我們都不能放過。”祝一夕建議道。
凌雅正要反對,西陵曄先行起身了,“再看看吧。”
她不好多說什麼,便同西陵曄一起走了。
祝一夕和華世鈞也一起在凌府裡四處轉悠,一邊走一邊嘀咕道,“如果兇手非人,爲何要獨獨攻擊凌家,凌家一定有他要的東西,或是他要找的人。”
“我想也是如此,只是現在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東西,什麼人給凌家引來了殺身之禍。”華世鈞望着死寂的亭臺樓閣,深深地嘆了嘆氣。
譽滿天下的東漢凌家,這麼一夜之間就從世上消失了,難免讓人唏噓。
姚青黛突地從高樓之上一躍而下,朝兩人說道,“應當不是什麼妖魔,這凌家雖然只是官宦之家,可是我到上面去看了,這凌府的構建是藏着伏魔陣的,一般的妖魔接近這裡,不會那麼容易。”
“可是,常人怎麼可能一夜之間就讓所有人都消失,還魂飛魄散?”祝一夕反問道。
“明止水不就是最好的例子,這世上稀奇的事兒多了,總之不會是妖魔。”姚青黛截然說道。
兩人一想到北周國師以奪取他人修爲煉爲傀儡之事,沒有再同姚青黛爭辯下去。
“這人死了就死了,咱們跟着瞎摻和什麼?”姚青黛不耐煩地抱怨道,她是幫他們尋找舍利天珠的,不是來幫他們管閒事的。
“出了這麼大的事,總該查清個緣由,反正找天珠也不急在這一時。”祝一夕道。
“人家凌雅領你的情了嗎,你這犯傻的毛病什麼時候才能改一改。”姚青黛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她一眼,沒好氣地教訓道。
“就是就是,人家的閒事,你亂管什麼?”燕丘也跟着一起數落她道。
祝一夕皺了皺眉,忍着燕丘的聒噪,道,“我們去看看凌雅那邊有沒有發現。”
幾人好不容易纔在凌家的密室找到了西陵曄和凌雅,見凌雅神色有異,於是問道,“是發現什麼了?”
“玉璜不見了。”凌雅道。
“什麼玉璜?”祝一夕追問道。
凌雅搖了搖頭,道,“我只在兒時貪玩偷偷進了這秘室,見到爺爺將一塊玉璜藏在這裡的,可是否現在府裡所有的東西都在,只有那塊玉璜不見了。”
祝一夕抿脣皺了皺眉,突地快步出了密室,尋到了有筆墨之處落筆在紙上畫出一塊玉璜的樣子,勾勒了些花紋,急急拿着朝密室趕過來的一行人問道,“凌雅,是不是這個樣子的?”
凌雅看了看她所畫之物,怔怔地望向她,“對,就是這個樣子,你怎麼知道。”
“我記得我也見過的,可是我想不起來是在哪裡見過了。”祝一夕皺着眉頭仔細回想,她可以清晰記得那玉璜的樣子和花紋,卻就是想不起來自己在何處見過。
“會不會是玉闕宮或者西陵皇宮裡?”華世鈞道。
祝一夕想了想,還是搖頭道,“不是,聖尊師父並不喜這些飾物,所以不會是在玉闕宮。”
“若是在西陵曄宮裡,沒道理我會沒見過。”西陵曄道。
“那你好好想想你這些去過的地方,見過的人,興許能想到,會不會是神域?”華世鈞提醒着她近年所去過的地方,想幫她儘快回想起來。
“不是,不是近幾年見的,是很久以前,很久以前我一定在哪裡見過它的。”祝一夕喃喃念道,急得直在屋裡來回走動。
姚青黛扯過華世鈞手裡的紙,翻來翻去看了看,“好似有些眼熟。”
“你也見過這玉璜?”華世鈞追問道。
“沒見過,但是這玉璜上面的圖騰,看着有些眼熟。”姚青黛道。
西陵曄見祝一夕着急的樣子,站出來溫聲道,“別急,靜下心慢慢想。”
“反正趕幾天路也累了,先在這裡休想,等你想到自己在什麼地方見過那玉璜,那我們再去找到那玉璜,若是兇手真是爲了玉璜而來,我們就可以再引他出來。”姚青黛一迷說着,一邊先行走了。
一邊走又一邊納悶兒,自己確實看着那圖騰眼熟的,肯定是在哪裡看到過的。
“天色也不早了,一夕,我們還是暫時先在凌府住着,你慢慢想。”華世鈞勸道。
祝一夕拿起姚青黛扔在桌上的紙,也出了門一路盯着那紙上的玉璜,想要儘快想出自己到底是在何處見過的。
華世鈞見天色晚了,幾人都不願出門,自己一人出去給他們買吃的回來,剛一進門就見祝一夕和姚青黛急匆匆地到了前廳,直叫道,“我想到了。”
“你想到了?”姚青黛問道。
“你也想到了?”祝一夕反問道。
“你先說。”姚青黛道。
祝一夕看了看手中紙上的玉璜圖,抿了抿脣說道,“小時候,我在老爹手裡見過,後來他藏起來了。”
“你爹?”西陵曄不可置信地問道,祝大人怎麼會牽扯到這些事情上來。
“是他,後來我在家裡再沒有見到過這玉璜。”祝一夕道。
華世鈞沉默了片刻,朝姚青黛道,“姚姑娘,你想到什麼了?”
“巫族,那是巫族的圖騰
。”姚青黛面色沉凝,說道,“我在人間也待數百年了,幾百年前天下還沒有四國,巫族還是朝廷的大祭司深得百姓和皇族倚重,他們天生異於常人,天賦極高者可馭萬物之靈,只是後來漸漸隱沒了。”
祝一夕抿脣沉默,凌家因爲那玉璜招致滅門之禍,而老爹也藏着一塊一橫一樣的巫族玉璜,是否這就是與母親有關的,或者與她真正的身世有關。
“那現在怎麼辦,去陵州找祝大人要到那塊玉璜嗎?”華世鈞詢問道。
西陵曄看了看面色沉重的祝一夕,這玉璜一定是跟一夕的母親有關的,祝大人這麼多年都不肯說出來,便是他們回去了,他也一定不會交出來的。
“這圖樣都有了,找塊玉雕個假的就行了,還真想拿真的引兇手出來,萬一我們不是對手,那還不白送給他了?”姚青黛哼道。
幾個相互一望,都對姚青黛的提議深表贊同,他們只需要這樣一塊玉璜引出兇手,至於是不是真的都不重要。
“玉璜的事情我明天出去辦,你們盤算一下怎麼引那兇手出來。”西陵曄說罷,拿過祝一夕手裡的圖紙。
祝一夕一想到這可能是關於母親的線索,也沒什麼胃口再用晚膳,草草吃了幾口就回房去了。
這個巫族玉璜到底是什麼東西?
母親爲什麼要和老爹分開,這麼多年都不肯來找她?
“好了,別鬱悶了,只要成功抓到了殺害凌家奪走玉璜的兇手,他一定知道你孃的事。”燕丘勸說道。
祝一夕在房門下的石階坐下,悶聲沒有說話。
母親讓老爹帶她走的,也不准她去找她,這些年我一直想找她的,現在終於有了她的線索,我卻又有些害怕了,害怕自己這麼做會是錯的。
可是,想到先前精靈所說的話,母親已經時日不多,她便無法讓自己放下去找到她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