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南山,蘇沛白真正意義上的老家,是他得道成仙的地方。據說也是在這裡,蘇沛白和西子爵不打不相識,然後成了好基友。
和蒼鵲山一樣的是,山南山也冷清的要命。沒有蟲鳴鳥叫,沒有歡聲笑語,只有在陽光下開得妖豔的滿園花兒。
據說男人們都是一樣,喜歡上一個女人。因爲那個女人喜歡花兒,他們就在自家弄個花園,只是爲了哄那個女人開心。
而那個共同的女人,就是卿伢……
辛月牙在陽光中醒過來,腦袋往旁邊一歪,剛好看見從窗口灑進來的陽光。純淨溫柔,她不由發自內心笑了。
蘇沛白說,花嘟嘟精力耗盡,會昏睡幾天。她就把花嘟嘟留在牀上,出門前刻意幫它蓋好被子,走到院子裡伸着懶腰。
昨晚冰心一哭二鬧三上吊,見還是沒得逞,就又開始對蘇沛白軟磨硬泡,愣是不放他回房休息。之後具體的情形她忘了,因爲她突然昏了。
左手已經重新包紮,看整齊的樣子,出自冰心之手。有了蘇沛白的幫助,傷口加速癒合,陽光照久了有點癢。
可她貪戀美好的陽光,伸手攔下一縷,看着看着就笑了。
不遠處傳來響聲,她下意識尋聲看去,只見忍無可忍的蘇沛白把冰心踹出房間,之後用力關門。可憐又可惡的冰心站在原地跳腳,可突然笑得很燦爛。
和之前蘇沛白把自己當透明人相比,至少現在的他終於有反應了。
雖然是憤怒和厭惡居多。
要不要上去打招呼?或者這時我不該去打擾她。她卑微的想着,轉身往房間走。
冰心看見她,笑着跑過來,站到她面前,見她氣色還是不佳,着急的挽着她的手在院子裡閒逛。
是耀眼的陽光,還是她臉上純粹的笑,竟讓她有點睜不開眼。
“……小月牙,昨晚你突然昏了,可嚇壞我和大神了。我說你咋變得那麼脆,動不動就昏倒,你家白帝知道嗎?”
“我家?”
對啊,西子爵曾驕傲的告訴所有人,自己是他的女人。而自己也曾不害臊的告訴其他男人,辛月牙真的是西子爵的女人……可是現在,想到他爲什麼會害怕。假設幽若還帶有千年前卿伢的恨意,萬一見到他,幽若會不會再次支配自己……
她不敢深入去想,陪着冰心嘻嘻哈哈打打鬧鬧,再也找不回以前的單純和快樂。
走得累了,胸口有點悶了,她在花圃邊的藤椅上坐下,冰心還特意取來百花露讓她服下,說是對內外傷有神奇的效果。她笑着接下,看她又不安分的在花圃裡亂逛,茫然若失,感慨萬千。
曾幾何時,自己也是如此。可現在,爲什麼累得動不了了……
“小月牙,你發什麼呆呢?”
冰心不知何時坐到她身邊,手裡捧着一束鮮花,奼紫嫣紅。
她癡迷的伸手過去,卻突然停住,最後無力的收回,擡頭癡癡的看着天空。
“小月牙你怎麼了?爲什麼我感覺這次相遇,你變了好多……變得不像我認識的那個辛月牙了——”
“沒有啊,我沒事。”她矢口否認,卻不自覺的嘆了口氣。見冰心看自己的臉越來越凝重擔憂,不由拉着她的手,故作開心的說:“倒是你,和蘇蘇發展到什麼地步了?我看你剛纔從他房裡出來,你們昨晚……”
“準確的說,是我被他從房裡踹出來——”冰心撇撇嘴,突然湊到她耳邊,賊頭賊腦的說。“有些話我誰都不說,但除了你之外。關於我家相公,其實他不像表面這麼冷冰冰,而是大暖男呢!”
“暖男?”
蘇沛白都被說成暖男了,她懷疑冰心愛他得了失心瘋。
冰心卻一本正經,玩着她的手指頭,噘着小嘴傻笑着說:“那次我硬跟着我家相公出巫雲殿……呸!是我家相公帶我出去,然後中途我們遇到了襲擊。我本來就很弱,而且那次被嚇得不清,花蕊都枯萎了。我家相公一直是獨來獨往的,本來都可以走了,可爲了救我,還是回來了。雖然當時他一個字都沒說,但我知道,他心裡還是有我的——”
陽光本不該照進來,可此時身體深處好暖……
“小月牙,上次我醒了後,聽說凌雲谷大戰,是你師傅帶雨花臺的人來找白帝?是這樣嗎?”
“嗯。”
師傅,您是不是還活着……
“我聽凌雲谷那些花枝招展的婆娘說,白帝受傷了,不過後來突然不見了。你被你師傅帶走了,後來我傷好了,就去巫雲殿找我家相公。無意聽凡間的人說起,說你師傅要娶你?!”
冰心這種詫異得咬到舌頭的表情在她的預料當中,當時她聽說要娶自己的人是上塵,她也吃了一驚,久久不敢相信。
“看你的表情,是真的咯?”
“嗯。”
可惜,這不過是不尊設下的陷阱。那個男人,到底還想殺多少人,難道非要弄得三界生靈塗炭才肯罷手嗎。
“可是後來又聽說,上塵瘋了,殺了好多人……哎呀,我都跑偏了!我要說的是,我跑到巫雲殿找我家相公,結果霧隱小妖說我家相公已經離開。我就拼命找拼命追,發現我家相公在一個叫花川海的破地方……”
她頓時一驚:“花川海?!”
蘇沛白還在想卿伢嗎……
“對啊!當時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就是這麼說的。”
“亂七八糟?東西?”
“在我看來是妖魔,可我家相公說是魑魅,就是上次偷襲我們的那些東西。奇怪的是,當時那個穿黑色風袍的男人,叫不尊吧,他也在花川海。當時我就想,他不是我家相公敵人嗎,應該會打起來。可奇怪的是,我家相公竟和他私聊起來,還不允許我聽。不過好在我冰心冰雪聰明,還是偷聽一點~”
蘇沛白現在還能和不尊心平氣和的聊天,他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辛月牙發現自己越來越不瞭解蘇沛白,一個看似清心寡慾,對任何事情都不上心的大神,有些舉動卻讓她跌破眼鏡。
“他們聊了什麼?”
冰心撩過迷眼的青絲別到耳後,仔細回想一下,緩緩說道:“他們好像有提到什麼崑崙,什麼幽若……反正我沒聽清楚。不過我聽得最清楚的是,他們有提到卿伢……”
“卿伢?!”
她更加坐不住了,可一想不能直接去問蘇沛白,只能繼續向冰心套消息。
“卿伢可是我的偶像!雖然我們同屬仙界,可她下凡的時候,我還是個花骨朵,沒機會看到她的風采。不過我聽有些上仙說起過卿伢的事蹟,假設千年前她沒被白帝迷惑,她還是……”
“西子爵沒有迷惑卿伢!”
辛月牙突然站起來,眼裡冒着憤怒。
冰心被嚇了一跳,嘴裡小聲嘟囔了幾句,剛要開口道歉時,卻聽到她口中傳出輕若蟲鳴的一句‘他們只是愛上了對方……’
“現在明明是自己的男人,卻還能無所謂的說起自己男人和他以前女人的事,真是奇怪……小月牙,你要去哪裡?你去找白帝嗎?”
她在草地裡停下,笑容在亂風中透着謎一樣的笑。
“我去找蘇蘇。”
“哦……等等!我也去……”
已經到了非和蘇沛白攤牌問清楚的時候了……
蘇沛白顯然是在沉睡中被吵醒,開門時滿臉黑氣,一見是辛月牙,猶豫了一下讓她進來。至於冰心,無情的吃了個閉門羹,只能在門外幹跺腳。
蘇沛白的房間簡單到簡陋,一張大牀,洗漱的櫃子,只是窗口那盆盆栽引起了她的注意。那是一個還沒開花的花蕊,她不懂花,分辨不是裡面種的是什麼。只是覺得蘇沛白肯定很在意這個盆栽,不然也不會衣裳不整的就先澆花。
“你很少主動找我……有什麼話就說吧。”
他滿臉哀思,似乎早就料到她會來,他也早做好了準備。
她剛要開口,可看到他未免太直勾勾的眼神,還是膽怯了。推說讓他先穿上衣裳,自己則坐到一邊藤椅上苦思冥想,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我衣服已經穿好了,你可以說了。”
可是她還沒想好怎麼開口。
蘇沛白從她猶豫不決的眼神明白她想說的話,也許是問題,觸及一些他不願回憶的話題,所以她纔會這麼困苦不安。
也許,是到了該敞開心扉的時候了。
他又去看了眼盆栽,之後走到她身邊緩緩坐下,餘光瞥見她好幾次欲言又止,卻更加憂心忡忡。他無奈笑了下,擺弄了下衣袖,深呼吸的時候鬆弛了神經。
“冰心是不是告訴你,前段時間我在花川海和不尊碰面的事情了?”
辛月牙錯愕的看着他的臉,如此坦蕩,讓她懸吊着的心也跟着放下了。
“原來你早知道冰心在偷聽——”
“嗯。因爲她很弱,也不會隱藏自己的氣息。”
“蘇蘇,不尊不是你的敵人嗎,你爲什麼還能……”
她突然說不下去了。
蘇沛白溫和的看她一眼,擡手撩開她凌亂的髮絲,收回時順手托腮,眉眼一彎,好看的荒唐。他猶豫了一下,甚至中途疲憊不堪的揉了揉太陽穴,漫不經心的說:“我沒什麼敵人,也沒人配成爲我的敵人。我和不尊,其實是同一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