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師叔，是我是我，我是善榮……”
辛月牙一屁股坐到地上，猛得閉嘴收起那一聲‘啊’，胸口不斷的起伏。幾秒後她像泄氣的皮球一樣吐出一口氣，抹着臉上冷汗大口喘氣。
“我知道是你！你突然出現在我身後想嚇死我啊！！”
善榮不好意思的撓頭笑了笑，扶起她指着空曠的大街說：“師兄弟都說好不能驚動食臉妖怪，大家都是輕功來輕功去……”
“他們人呢？”
“師叔說師兄弟們啊？”
辛月牙有氣無力的點點頭，剛差點被善榮把心臟病給嚇出來。
“師兄弟們都分散開來了，埋伏在各個點準備伏擊食臉妖怪。我剛纔路過看見師叔在這裡，就過來和師叔打聲招呼……”
“呵……你打招呼的方式真特別……呼~你說剛纔？那剛纔的腳步聲是你的？”
善榮看着辛月牙一臉茫然，半晌後，訥訥的點點頭。
辛月牙這才鬆了口氣，有個伴總比一個人好，雖然善榮是個二愣子。
“師叔，您怎麼一個人在這裡？”
“我出門的時候你們已經不見了，我還奇怪你們跑哪裡去了——”
“師兄弟們報仇心切，沒等師叔命令就先行動了。大家已經分散在平遙城各個角落設下埋伏，只等食臉妖怪出現，大家就可以……”
“啊！救我……”
突然一記慘叫聲響徹天際，辛月牙猛得一怔，手心不知不覺又全是冷汗。她艱難的吞嚥口水轉頭看善榮，善榮卻一臉大事不妙的神情，召喚出隨身武器，丟下一句‘師叔，我前去看看’，一個縱身凌波而去。
——那記慘叫聲，難道是食臉妖怪出現了？！
此時只留下辛月牙一人，她瞅着這詭異夜色，莫名起了身雞皮疙瘩，結結巴巴的喊了一句‘善……善榮，你等等我’，召喚出護體追着善榮的方向而去。
突然間又是一聲慘叫，她猛得皺緊眉頭循聲趕去。一聲又是一聲，慘叫聲此起彼伏的衝擊她的耳膜。她心頭愈發忐忑不安，就在此時一個東西徑直衝她飛來。她一轉身剛好接下，定睛一看，頓時全部的血液都凝固了，手舞足蹈的扔下去，眼淚嘩的一聲就下來了。
剛飛上來的是一隻斷手，是活生生被人扯斷的。斷手上還連着一點衣袖，看樣子是上清閣的弟子。
她六神無主驚慌失措的癱坐護體上，平遙城各個角落傳來的慘叫聲不斷撞擊她的耳朵。她再也控制內心的恐慌和崩潰，捂着耳朵趴在護體上失聲痛哭。
她最不想看見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上清閣的弟子會死絕，平遙城會變成一座死城……
“師……師傅，您告訴小牙兒現在該怎麼做，小牙兒救不了大家，小牙兒……嗚嗚……”
一道靈力襲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襲擊上來，護體自我保護的往旁邊一躲，可還是被射穿了。護體迅速瓦解，辛月牙失去重心逆風從高空掉了下來。
“啊……師傅救小牙兒……”
突然辛月牙身下產生一股靈力，緩衝她掉下來的衝擊力。她從深坑裡爬出來，腦袋還是自己，手腳也還是自己的，她急忙拱手抱拳，對着玄機閣的方向連連作揖。
“師傅謝謝您，謝謝您保護小牙兒……”
“辛月牙你個大傻蛋……咳咳……上塵那個老頭遠在玄機閣，是花大爺我保護了你……咳咳……”
“嘟嘟？”
辛月牙急忙把花嘟嘟從深坑裡挖出來，大力拍着它身上的塵土，泣不成聲的說：“嘟嘟你沒事吧，你看你都扁了，嗚嗚……”
花嘟嘟慢悠悠吐出嘴裡的泥巴，突然凶神惡煞的大吼：“哭哭哭！哭你個頭啊！還不快去看看是怎麼回事！”
“哦哦哦。”
辛月牙小心的把花嘟嘟放到地上，還特地拿了片葉子蓋在它身上，之後頭也不回的往前衝。沒過幾秒她又跑了回來，跪倒在花嘟嘟身邊，左手食指摳着太陽穴，一臉慚愧的說：“嘟嘟，我怕……”
花嘟嘟一聽氣不打一處來，撕扯着嗓子大吼：“怕怕怕！怕你個頭啊！你想上清閣的弟子死光，想這平遙城的人死絕嗎！”
“可是……”
——可是我很弱，你知道的啊。
花嘟嘟見她懦弱的樣，也明白她只是只小菜鳥，要她一個人去不就是讓她去送死。它擡頭仰望夜空，悲天憫人的嘆了口氣，學着上塵的語氣說道：“小牙兒啊，你真是一點長進也沒有。讓你去看看嘛，你怕黑怕鬼。讓你動手嘛，你只會走爲上計。唉，你說你還能幹啥子？”
“嘟嘟，不像——”
“什麼不像？”
“你一點也不像師傅……”
花嘟嘟頓時暴跳如雷，飛起來就給了她腦門一腳：“辛月牙你個大傻蛋，現在不是談論像不像這個問題的時候！你的師侄們慘叫一個晚上了，你還不趕緊去看看！搬回一些斷手斷腳也好！”
“我知道了……我馬上去！”
“慢着！”
辛月牙疑惑的轉身看着花嘟嘟，它想了想，從自己頭上拔下一片葉子遞了過去。她更加疑惑的看了看手裡的葉子，大口巴茲吞下。
花嘟嘟頓時傻了眼，欲哭無淚的低吼：“辛月牙你個大傻蛋，誰說那是給你吃的！！”
“我還奇怪你怎麼換產品了……”
“現在這不是重點！！”
花嘟嘟吼得差點氣絕身亡，又從腦袋上摘下一片葉子遞過去。辛月牙唯唯諾諾的接下，葉子突然發出刺眼的光芒融入了她的右手掌中。
“嘟嘟，這是……”
“你人傻就傻吧，問題別那麼多……咳咳……這叫掌心雷。你現在過去找你的師侄們，要是食臉妖怪出現，你用你的右手掌對付它……”
辛月牙心頭一喜：“這樣就能收拾食臉妖怪了？”
花嘟嘟一臉黑線的努努嘴，拿過之前那片葉子在自己身上蓋好：“想得美，它只能幫你逃之夭夭。”
“哦。”
——能跑還好，至少不用被吃掉。
“那嘟嘟，我走了？”
“不走留下來陪我曬月光啊？”
辛月牙尷尬的笑了笑，轉身時堅定的看着慘叫傳來的方向。她打定主意後，猛得握緊右手，光芒從指縫中爆裂而出，像是給她一種力量和希望……
慘叫聲的不斷響起嚇壞了平遙城的居民，原本還燭火微亮的房舍，嗖的一聲全部滅了燈。屋檐下的紅燈籠也滅了不少，空氣中洋溢着鮮血的腥臭。
她屏氣凝神步步爲營，循着慘叫聲走去。突然間四周的紅燈籠盡數熄滅，她下意識抱着雙臂往角落裡躲。也不知是心裡掛念大家給了她勇氣，還是花嘟嘟給了她力量。她低頭看着聖光綻放的右手，深呼吸一口氣快步走了進去。
還是那個小巷子，她初來平遙城時躲進去的巷子。今晚的夜色比那晚還要幽靜，霧氣在她走進巷子後突然蔓延開來。她無畏無懼，攤開右手掌，掌心內的光照清了四周路。
“善……善榮，你們在這裡嗎……是我啊，我是你們的小師叔啊……”
迴應的是死一般的寂靜……
辛月牙咬了咬嘴脣，繃緊神經往巷子深處走。
突然間從角落裡飛出一個身影，不偏不倚剛好落在她的腳邊。她喉嚨口發麻忘記了驚叫，全身筆直的愣在原地，冷汗緩緩從額頭滑下。
“善……善榮？”
辛月牙急忙蹲下來扶住受傷的善榮，他的的胸口被利器刺穿，鮮血不斷汩汩涌出，迅速渲染她的衣袖。
無論她怎麼哭喊呼喚，怎麼按住他的傷口，也止不住奔瀉而出的鮮血。
善榮發現是她，用盡最後的力氣抓住她的衣袖，一張口鮮血就噴了出來。他痛苦的呻。吟幾聲，全身不斷抽搐痙攣，眼珠的顏色越來越淺……
“善榮你不要死，你不能死……嗚嗚……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是不是食臉妖怪襲擊了你們？你不要害怕，我馬上帶你回上清閣療傷，你一定要撐下去……嗚嗚……”
辛月牙哭着抱着善榮往上清閣的方向拖，可她只是一個瘦弱小女子，雙手根本用不上力。突然間她腳下一滑猛得往後栽去，她卻還是緊緊護住善榮的腦袋，肩頭被地上尖銳的石子劃出一個傷口，鮮血像瘋狂的野獸肆意渲染……
善榮吐出幾口鮮血，奄奄一息中突然抓住辛月牙的手，渾身抽搐着說：“師……師叔……小……小心……上……上清閣……師……師傅……”
辛月牙一個勁點頭答應，只感覺善榮的雙手越來越冰涼。突然間他的手從她的手心中滑出來，垂直的砸到了地上。
她的腦袋轟然巨響，淚水迷離了視線。雖然和善榮認識不久，但他是她在凡間第一個說上話的朋友。他的害羞憨笑，跟在她屁股後唯唯諾諾的喊着師叔，一切場景還歷歷在目，他卻已經沒了活人的生氣，她再也看不到他彆扭看自己師叔的樣子了……
突然的烏雲蔽，帶着血腥和死亡的妖風，傳來了一個人的氣息。
白月爲霜，白霧爲裳，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