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府之中,西子爵的突然降臨結實給了他們一個大驚嚇。出來迎接的是上次那個判官,一見西子爵不知該哭還是該笑,戰戰兢兢的從他手中接過六道的元神,小雞啄米的點頭會幫他安排六道輪迴投胎。
辛月牙是第一次來冥府,對這裡的一切充滿了好奇,不住的翹首打量。灰暗是她腦海中第一個想到的詞彙,然後是壓抑。她本期待見到冥夜或者閻君,可除了那個判官,只剩下一些牛頭馬面以及無主孤魂。
她本想問冥夜和閻君去哪裡了,西子爵就匆匆帶着她離開冥府。身後的平朔一再的對判官做警告的手勢,那些一直徘徊在辛月牙身邊的小鬼才離去。
活人本不該來到這裡,很容易影響體力和壽命。雖然辛月牙一直沒察覺到,等他們來到地面後,西子爵緊張的抓着她的肩頭,僅僅是一個時辰,她的臉色蒼白了許多。還好平朔注意到那些想啃食她壽命的小鬼,不然她……
西子爵幾乎是掐着心臟抱緊她,怪自己太專注六道的事情,一時大意帶她進入冥府,好在她沒事……
逆風飛翔的護體上,懷裡的她似乎有些累了,揉着滿是血絲和睏意的眼睛,喃喃問着他:“前輩會投胎轉世吧?我們還能碰到他嗎?”
西子爵突然的緘默不語,心疼懷裡的她來。一個人輪迴投胎需要數十年甚至百年,他肯定能活到那個時候,可辛月牙是凡人。加上這段時間的磨難,他都能感覺她壽命的流失……
“你怎麼不說話……”
身後一直悶不吭聲的平朔解圍:“要是冥府不給優先權,我分分鐘滅了他們。你個嘰嘰喳喳的小丫頭,一定能看到老爺子輪迴轉世的。”
“嗯?真的嗎?”
她真的困了,看平朔都力不從心,總感覺要昏睡過去。
平朔擺出平時的臭臉,堅定不移的點頭。只是因爲西子爵投來了心疼和擔憂的眼神。
辛月牙燦然淺笑,實在撐不住了,縮到他的臂彎深處,無力唸叨着:“你答應過我幫我找嘟嘟的,我先睡一會兒,你一定不要忘了哦~”
“嗯。”
安心睡吧,我的愛的丫頭……
巫雲殿的東宮內,牀上的辛月牙安然入睡,微弱到氣息都很難察覺到。鬼陀接到西子爵的召見匆匆趕來,一踏進門檻,發覺氛圍不對,下意識縮腳想逃。平朔神不知鬼不覺的在他身後出現,二話不說就把他揪進來扔到牀邊。
同樣臉色難堪凝重的,還有西子爵。
“白……白帝……朔……朔爺,您們這是做什麼呢……”
平朔眼神一撇牀上的辛月牙,輕聲說道:“幫那丫頭做個診斷——”
說她是睡着,不如說是無端昏睡。至今已經一天一夜,似乎沒有甦醒的跡象,急得西子爵坐立不安,他也只能跟着乾着急。好在霧隱來報,鬼陀已經回來,就急匆匆把他召過來了。
鬼陀應了一聲,坐在牀邊小心的拿出她的纖纖玉手,剛要診斷,畏首畏尾的偷看了眼西子爵:“白帝,您不介意我碰她吧……”
這都什麼時候了,鬼陀還怕這個怕哪裡,沒發現西子爵的眉頭都快夾死蒼蠅了嗎!
平朔直接甩手,嚇得鬼陀打了個寒戰,恭恭敬敬仔仔細細的診斷起來。
診斷需要點時間,平朔見西子爵已經站了一天,滴水不進。雖然像他這種大妖怪沒必要吃東西,可他在天劫樓的金剛伏魔圈了困了十天,想必體力已經透支,再不休息可能會隨時倒下。
平朔擔憂的皺起眉頭,剛要勸他回房休息,鬼陀猛得一顫,錯愕的回頭看向西子爵,眼中掩飾不住的震驚。
西子爵頓時緊張起來,害怕聽到不好的消息,擺手讓鬼陀先不要說。他則坐在牀邊,抓住辛月牙的手,呼吸顫抖的深情一吻。
“我的小牙兒不會有事的——”可是爲什麼她的手這麼涼,臉色也白得異常……西子爵哽咽了一下,溺愛的在她額頭一吻,快速回頭看向鬼陀,眼眸微微眯起,說不出來的危險。“現在可以說了。”
鬼陀卻呆愣一邊,在平朔不耐煩的怒拍腦門後‘哎呀’一聲,突然跪地抱拳,悲喜交加的說着:“恭喜白帝,您有後了,她懷孕了——”
“小牙兒有了的孩子?是我的孩子?!哈哈,我要當老子了,我終於有孩子了……”
喜訊來的太快,他的眼角還殘留淚光,心裡卻開出了花,一再用力握住辛月牙的手,開心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平朔卻感覺鬼陀的表情不是單純的祝福和開心,似乎藏有什麼難言之隱。
不過好在西子爵在興頭上,並沒發現鬼陀的不妥,讓他準備好辛月牙的補藥,擺手讓他下去了。平朔匆匆丟下一句,追着鬼陀出去了。
此時東宮中只剩他和她兩人,他再也無法掩飾內心的欣喜,忍不住喊歡呼雀躍的手舞足蹈。雖然他是活了幾千年的老妖怪,可他期待有個屬於自己的孩子,沒事帶着孩子出去溜溜。
更何況懷了他孩子的是他最愛的女人。
只是他忘記了,辛月牙只是個凡人,無法承受這一切……
巫雲殿一處僻靜的地方,平朔蠻橫的把鬼陀扔到草地上,也不管這老頭裝腔作勢的喊痛,臉色愈發鐵青凝重。他一想起開心像個孩子的西子爵,以及剛纔鬼陀的欲言又止,避重就輕,擡頭就是一記眼刀。
鬼陀麻溜的站起來,手不顫了腿不抖了,腰桿都筆直了。他偷偷打量着平朔的神色,只感覺今天自己老命將不保。所以他更加小心翼翼的應對,生怕一句話不對頭,直接被平朔吃掉。
平朔用很短的時間恢復冷靜,以他睿智的頭腦,猜到鬼陀的異常可能和辛月牙有關。他雙手背到身後,繞着鬼陀來回走了幾圈,等他心裡發毛主動開口時,他卻直接大手一揮,似笑非笑的拉着他就地坐下。
鬼陀更加提心吊膽,屏氣凝神的用餘光打量平朔,他這笑太危險,殺意太重……
“朔……朔爺,您想知道什麼就儘管問,我肯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您不要這樣對着我笑啊,我一個老頭心裡慌……”
平朔突然拍了下他肩頭,意味深長的吐出一句:“假設對着你笑的是白帝,你又會感覺怎樣?”
鬼陀撲通一聲跪下了,全身瑟瑟發抖,大氣都不敢喘一下。他回想到從剛纔起,平朔看自己的眼神就不對勁,似乎看穿了自己的內心。
和西子爵突然會腦殘犯傻不同,平朔大部分時間清醒的不像人(雖然他真的不是人)。
平朔靜靜看了會兒藍天白雲,右手攥緊,卻故作漫不經心的丟出一句:“記住你剛纔說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嗯嗯……”
“白帝有後本是大喜之事,你是不是隱藏了什麼?或者……是辛月牙——”
鬼陀擡着滿是冷汗的臉看平朔,心裡嘟囔肯定瞞不過他,不如全部告訴他好了。
“鬼陀!”
“在在在!鬼陀在!”他還是醞釀了一下,試圖把危險減到最輕。“朔爺說的對,的確和辛月牙有關……她……她是個凡人女子,原本就落下了病根,身子虛弱的很。現在又懷上了白帝的孩子,恐怕孩子出了世……”
鬼陀不敢說下去了,偷偷用餘光觀察平朔的神色。
只聽平朔一聲長嘆,悠閒的半靠在地上蕩着手,故作輕鬆的說:“白帝都活了幾千年了,一直沒有孩子,就算孩子沒了也什麼大事……吧”
他也不太堅定,不過想着只要辛月牙還陪在他身邊,他應該不會介意孩子……
鬼陀卻猛磕幾個響頭,雙手攥得青筋直爆,顫抖的高喊出一句:“只是辛月牙也會死啊!!”
平朔愣了一秒,猛得揪住鬼陀領口,怒目低吼:“你說什麼?!你說辛月牙也會死!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朔……朔爺,您先放開我,您這樣勒得我說不出話……”
平朔一把把鬼陀扔到地上,起身的時候煞羽直逼他的喉嚨,嚇得他差點尿褲子。
他咬了咬牙,實在壓抑不住心頭的驚慌和震驚,隨手一刀砍碎了鬼陀身後的大樹,殘留的襲殺驚得他呆若木雞,只能艱難的吞嚥口水,偷偷往旁邊挪動。
“還不快說是什麼情況!”
“恩恩……辛月牙本是個凡人女子,前一次我幫她診斷身體,發現她壽命虛了很多,應該是戰役留下的後遺症,還有那兩次死亡。可這些本沒大礙,只要好生療養,再加上我的藥物,她可以痊癒無恙……可是剛纔我幫她診脈的時候,發現她的生命之火很弱——朔爺,辛月牙是不是去過凡人不可去的地方……”
“這不用你多管!我只想知道辛月牙會怎樣!”
應該是天劫樓和冥府,沒想到對她的影響和傷害那麼大……
“辛月牙……辛月牙的生命之火有了加速衰老的跡象,再加上凡人不能在魔界多留,就算我用特質薰香療養,以她的身體還不是不能……”鬼陀也管不了四七八五六,猛得一拍大腿,驚慌失措的嚎着:“哎呀!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反正以辛月牙現在的身體,孩子不能生下來,不然孩子生下來是個死胎,辛月牙也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