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殤從沒想過西子爵會追隨辛月牙跳下絕命崖,像那時候奮不顧身的追隨她一樣。他身邊的女人走馬燈似的換,可唯獨不肯接納自己。突然間一股恨意膨脹心口,她瞬移到懸崖口,移動旁邊的巨大岩石扔了下去。
臉上的面紗被風吹開,臉上的傷疤愈發猙獰。她看着萬丈深淵癡癡的大笑,笑聲越來越空虛悲愴,突然猩紅滿目,幽怨的低吼:“幽蘭白帝,千年前你爲什麼要救下我,讓我癡癡愛了你千年……我有什麼不如那些女人,爲什麼……爲什麼你一再的無視我!!哈哈,就算你是幽蘭白帝,也不可能在絕命崖下的五彩障活下來……”
傳說五彩障是人間地獄,連綿幾千裡寸草不生,到處都是致命的毒障。後來不知道從哪裡來了一個女人,在五彩障旁邊的花川海建了棟小木屋生活下來。從那以後五彩障從人間地獄變成人間天堂,曾經有很多人居住在這裡。
可自從那天后,她失蹤了,彼岸河毀了,花川海沒有了,五彩障再次成爲人間地獄。數百年來仙魔繞道,沒人再敢靠近這裡……
‘……長生魂斷,迷途漫漫。天尊八卦,三生緣石。緣起緣落,盡在崑崙……’
“盡在崑崙?盡在崑崙……是誰在說話?!”
辛月牙從睡夢中緩緩甦醒,像是女人幽怨的聲音,斷斷續續不斷重複……
她突然睜眼坐起來,強烈的陽光刺得她又急忙閉眼。可那個聲音沒有停,不斷的低吟重複。她感覺腦袋又沉痛起來,習慣性把臉埋到臂彎裡,用念力控制這種來歷不明的劇痛。
她用了比以前要長的時間緩解劇痛,等再次睜開眼時,她發現自己在一片岩石地上,四周飄着很奇怪的氣味,有點像霧,但不是白色的。
“這裡……這裡是哪裡?頭好痛……發生什麼事了——”
有水流聲!!
她虛弱的站不起來,腦海裡斷斷續續閃過幾個畫面,最後的記憶停留在那個叫九十九殤的女人的眼睛上。
“九十九殤?頭好重……請問這裡有人嗎?請問~這裡是哪裡啊?”
霧越來越濃,到來的地方更加寸草不生。她打了個寒噤,麻溜的爬起來躲到一邊。突然間她想起來了,自己那晚遇到一個自稱九十九殤的夢之指引人,然後突然好睏,一眨眼就睡死過去了。
“我明明記得沒有那麼陡峭的懸崖的……盡在崑崙?好耳熟,在哪裡看到過——對!是上清閣的八卦石!”
她想起來那天在八卦石上看到的文字,明明只有後面幾句,那前面幾句是哪裡來了?難道八卦石上記載的不是一段完整的話?!
“剛纔聽到啥來着?想不起來了……”她突然猛吸一口氣大喊:“西子爵,蘇蘇,你們在哪裡?我好像又迷路了……了……了……”
霧有意識的往她這邊趕來,她驚慌的往旁邊躲,雙腳一軟,徑直往前撲去。
辛月牙已經做好了摔跤甚至吃痛的表情,反正從小到大她摔習慣了。一雙大手托住她的腰,沒等她反應過來,對方直接把她往肩上一扛,大搖大擺的走起。
“謝……”另一個‘謝’字卻死堵在嘴邊不肯出來,因爲那個人又是西子爵。“西子爵,你……”
西子爵頭也不回的調侃:“又要我放下你嗎?”
“不……不用!”
辛月牙的腦袋卻搖得像個撥浪鼓,她記得上次自己只不過說了一句,西子爵毫不猶豫的扔掉自己,這次她說什麼也不想再被摔一次!
其實,被他這麼扛着也蠻舒服的……
懸崖底下顯然要比她想象的要大,西子爵扛着她走了很久也沒找到出路。到處都是聚攏的霧,還有枯萎的草木,仔細一看土裡還有白森森的骨骸。她不知道這裡是哪裡,自己和西子爵爲什麼會在這裡,蘇沛白又去了哪裡。
太多的疑惑壓在心頭,她卻害怕自己一開口就被西子爵調戲,乾脆乖乖的自己想答案。
西子爵的腳步突然慢了下來,她以爲是到出口了,擡頭一看發現是條死路!
這時西子爵說:“哎呀,又是條死路!”
“喂!”
“嗯?”
辛月牙眉頭抽搐的低吼抗議:“你不認識路還扛着我亂走!”
“難道不認識就不能走了嗎?”
“呃——”
好。我說不過你!
辛月牙自個從他肩上跳下來,雖然身體有點虛,但走走跳跳還是沒問題的。她擡頭看了看懸崖峭壁,岩石都是黑乎乎的,一點生氣也沒有。這種高度以她這種小菜鳥是沒有辦法飛上去的,不過呢,還有西子爵這個大神呢!
她想着竊喜幾聲,轉身對着西子爵一本正經的說:“這種高度對你來說是小意思吧?”
Wωω▲тtkan▲C〇
西子爵正坐在石墩上揉太陽穴,懶懶的回答:“什麼意思?”
“你不要裝傻!我是說,從這裡飛上去對你來說是……”
“哦。這個呀——也許很簡單,但是呢——”
只見西子爵款款淺笑,下一秒聳聳肩頭*莫能助的表情。
辛月牙還以爲西子爵在耍自己,不滿的抱着雙臂暼他。心想他可是大神,什麼御風飛翔的,不費吹灰之力就能飛上去。
——這傢伙肯定是要我求他!
“我偏不!”
“你說什麼?”
“沒什麼!”
辛月牙心虛的笑了笑,跳過從地底漫出來的水流四處溜達。這邊找不到出路,那邊也找不到出路,她心有不甘的退回來,打算求求西子爵算了。可無意間發現,今天的西子爵有點異常。
他臉色看起來有點差,眼神渙散,嘴脣有點蒼白。靠近了仔細一聽,呼吸緩慢輕微的讓人害怕……
“西子爵你沒事吧?”
西子爵擡頭看她一眼,依舊*不羈的壞笑:“小媳婦終於知道關心相公我了,我好開心啊~”
——開心你個頭啊!
“你……你臉色看起來有點不妙?”
“有嗎?”臉上還是迷死人不償命的壞笑。“哦!我知道原因了!”
辛月牙不禁靠近問:“什麼原因?”
西子爵順勢勾住她的下巴,眼睛曖昧的眯起:“因爲媳婦你太胖了,累着我了~”
“呵!呵呵!”她很不客氣的拍掉他的手。“你能不能正經點!”
“正經的男人就不是西子爵了。”
辛月牙的眉頭抽搐了幾下,開始抱着雙臂四下張望。
“西子爵,蘇蘇去哪裡了?”
“你就那麼關心在意他?”
“不是!我……蘇蘇他受傷了,而且很多人要抓他,我——”
她突然打了個寒噤,刻意離西子爵一定距離。她還沒忘記那晚西子爵瘋狂的殺戮,從左手涌出的靈力瞬間秒殺,太恐怖了……
西子爵順勢靠在岩石上,右手擋住強光淡淡說道:“老白他不會有事,應該回家了吧。”
“應該?你認識蘇蘇?”
“可以這麼認爲吧。”
——什麼爛強調,可以?認爲?
辛月牙衝他不滿的撇撇嘴,繼續大量四周找出路。
也許是無聊了,也許是太怕突然下來的安靜,她第一次主動找話題:“蘇蘇是人嗎?”
西子爵卻答非所問:“你認爲我是什麼?”
辛月牙疑惑的看着他,將信將疑的吐出一句:“人吧?”
“那不就是了,我都是人了,老白還能是什麼妖魔鬼怪?”
“我……”
她竟無言以對!
懸崖底下天黑得很快,她明明記得應該是中午剛過,大好的陽光還不夠她伸下懶腰,突然間天就黑了下來。也是天黑下來的瞬間,霧氣瘋狂的聚集過來。神經大條的她還在拼命找出路,絲毫沒注意到肆意靠近的霧氣。
腳下突然一滑,往後的一倒剛好倒在了西子爵懷裡。
“媳婦,天黑了,我們該找個地方就寢了。”
“就寢?不不不!”辛月牙手舞足蹈的從西子爵懷裡出來,看着眼前這個極度危險的男人,往後退了好幾步。“我——我不喜歡這個地方,我們還是快點出去吧!”
“你急着去找老白?”
語氣略微帶有醋意。
辛月牙死命的搖頭,雖然她很遲鈍,還是感覺到這裡很奇怪。而且四周有很多骸骨,乍一看有點像亂葬崗。
她可不想在這種鬼地方過一晚!
“我要去平遙城……”
“你想自投羅網?”
這話的意思不就是——
“我又沒做錯什麼事,爲什麼去平遙城就是自投羅網了!”
西子爵淺笑不語,擡頭看了下古怪的夜色,臉色更加慘淡。
——五彩障比想象中的更難對付,那小丫頭是會死的……
“西子爵,你能不能送我去平遙城啊?”
——我想去找嘟嘟,我想知道八卦石上寫的到底是什麼,我想知道師兄散播的師傅死掉的消息是不是真的……
只因爲,以她的能力回不來玄機閣了……
“西子爵你有沒有聽見啊,我說……”
“咳咳!”
——他咳嗽了?他是不是受傷了?還是上次的傷還沒好?
辛月牙關心的走過去,結果西子爵一手把她拽進自己懷裡,還不准她亂動。
“西子爵你到底想怎……”
“噓!”西子爵艱難的擡起手,指着天上的光亮。“你看那顆星,它出現了,說明冬至了——”
辛月牙彆扭的紅了臉,因爲西子爵的下巴正抵在自己肩頭,呼吸輕緩又炙熱。
“那你也不能隨便摟着我……”
“小媳婦還小,不懂冬至的時候天氣會很冷——”他突然無力的靠在辛月牙肩頭,勉強用左手的靈力在四周施下結界,隔斷殺人的瘴氣。“我們需要相互取暖,不然會凍死的——”
“真的嗎?”見鬼!這不是重點吧!“我說西子爵,我們可以出去啊,爲什麼要在這裡抱着取暖?還說……還說不然會凍死——”
後面的話越說越輕,甚至她自己都聽不見了。
“我有點累了,想睡一會兒……小媳婦的身上真香……”
“你……你說什麼?”
她羞答答的抿嘴偷笑,感覺西子爵已經睡着後,大着膽子抱着他的身體,笑得更賊了。
這男人身上一點也不暖,甚至很冷,可爲什麼就這樣被他抱着感覺很暖很暖。像那年她淘氣跑出玄機閣遭遇了大雪天,差點凍死的時候上塵出現了,也是這麼抱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