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髮及膝,額前飄着幾縷髮絲,淡掃蛾眉,琉璃眼眸魅而不妖,瓊鼻高挺,脣上淡淡胭脂紅。穿着一件紅白的醫女服,玉頸生香,纖纖細腰,完全是自帶主角光環。
老張頭看着畫像入了神,不知不覺吐出一句:“這美的只能是畫上的——”
畫像是當年一個卿伢救下的畫師畫下的,古怪的經歷千年時間,畫像沒有一點損壞,甚至連泛黃也沒有。
辛月牙靜靜的看着,懷裡的花嘟嘟都快哭成淚人了,一口一個我的親親大主人。
單看着畫像,會覺得卿伢是那種高傲冷豔,高不可攀的神人。曾經她的確如此,後來愛上了湛無涯,完完全全變成了一個小女人。再後來她被三界拋棄,憎恨成妖,直至死的那一刻……
突然辛月牙愣了一下,剛纔恍惚中似乎看見畫像中,卿伢的額頭綻放出了一朵紅色彼岸花。她眼神癡迷的看着,喃喃自語中收起畫像,帶着花嘟嘟離開了這座村落。
人心是愚昧脆弱的,其實村民心裡是愛着卿伢,只是害怕她的神秘力量,纔會做出那樣的事……
半途的時候辛月牙身上的魂蠱發作了,儘管花嘟嘟盡力治療,可對於魂蠱這種專門爲了剋制卿伢和辛月牙製造出來的毒物,它也無能爲力。看着辛月牙眉頭深鎖的睡下,手裡還抓着卿伢的畫像,它陷入了沉思。
護體漫無目的的飛行,她漸漸醒了,摸着胸口,想起剛纔的劇痛。魂蠱已經擴散身體四處,那天卿伢就說過,沒有她的剋制,魂蠱就會擴散,在不久的將來吃掉她整個人……
藍天白雲,鳥兒飛翔,她安靜的享受此時的平靜。花嘟嘟躺在她肩頭睡着了,小小的身體蜷縮在一起,看着特別可愛。她不由溺愛的摸了摸它的臉,猛得間聽到一個聲音,手中的畫像綻放出光芒,似乎有什麼寓意。
她猶豫了一下鬆開手,畫像自我意識的往一個方向飛去。她急忙駕着護體跟過去,穿過雲層後,畫像停了下來。她伸手剛好握住,低頭往地面看去。
花川海。
“爲什麼要帶我來這裡?是卿伢的執念嗎……”
辛月牙沒有多想,帶着花嘟嘟落到地面。千年前的花川海遍地鮮花,是世外桃源。而此時的花川海滿目瘡痍,多看一眼也會覺得心酸。
這裡曾經是湛無涯和卿伢住過的地方,他們在這裡相親相愛,過着平凡人的生活。假設他們的愛情沒有變,那花川海還是人間淨土。
她癡迷的看着四周,想着這裡曾經有幾棟小木屋,外面是木籬笆,裡面住着彼此深愛的一對戀人。他們像一對平凡的小夫妻,在這裡栽花種草,過着平靜幸福的生活……
突然間淚流滿面,卻是無語凝噎。
“卿伢,是你想來這裡看看嗎……看看你曾經和湛無涯住過的地方,看看千年前你們深情不殆的愛情……其實你不恨湛無涯,只是愛得太深。當愛變成恨,昇華成了一種滲進骨頭裡不能自拔的愛……”
上次路過花川海時她沒好好看一眼,只覺得這地方太壓抑,讓人心頭不舒服。她想起這裡是湛無涯和卿伢相愛並且住過的地方,當時來這裡的西子爵心裡是多難受。他是有多堅強,才能沒事一樣再來這裡……
她在彼岸河邊停下,用靈力燃起火焰,把畫像扔了進去。看着風吹起了灰,漸漸飄向遠方。她雙手合十,閉眼誠心禱告。過去的都會過去,癡念也有了斷的那天。
等她睜眼時發現花嘟嘟已經醒了,眨巴着大眼動也不動的看着火焰。她伸手把它攬到懷裡,感性的吸了吸鼻子,張手召喚護體。
“小月牙,我想去親親大主人和二愣子二主人的故居看看……雖然那裡什麼都沒了,可我還是想去看看——”
她眸中閃過一絲悲傷,轉瞬間被笑意取代,帶着花嘟嘟往記憶中的小木屋走去。
走近的時候突然聽到有談論聲,她一把拽過獨自沉浸在悲傷中的花嘟嘟,躲到一邊偷看。
褐紅色的土地上站了兩個男人,微風帶來他們的氣息。辛月牙一愣,慌張的召喚地籠結界掩蓋自己氣息。
一個人是蘇沛白,另一個人穿着黑色風袍,整張臉掩藏在風帽下。
花嘟嘟突然指着男人大叫:“他就是那個什麼尊,就是使詭計讓二愣子二主人瘋魔化的罪魁禍首!辛月牙你不要拉着我,我要去教訓他……”
“嘟嘟別鬧了,蘇蘇也在那裡,你過去就成洋蔥幹了!”
“蘇沛白那個老不死的也在!奇怪,他們不應該是敵對的嗎,怎麼能心平氣和的站在一起說話?!”
這句話也道出了辛月牙的疑惑,回想起那天離開幻景時,看到蘇沛白一手毀了整個花川海,最後把卿伢擁入懷的場景,蘇沛白很有問題!
“嘟嘟你冷靜一點,我們先聽一下他們在談什麼……”
“冷靜?冷靜個屁!千年前我就覺得蘇沛白很有問題,喜歡主人說就好了唄,沒事就喜歡裝酷。相比蘇沛白那個老不死的,那個叫什麼尊的男人要坦蕩很多,還給親親大主人送過花,只不過被二愣子主人抓了個正着。要不是親親大主人說不能隨便殺戮,他早死在二愣子主人手裡了……辛月牙你個大傻蛋不要拉着我啊,我要過去找他們算賬……”
“你再鬧我封印咯!乖,我們先聽着——”
地籠結界能隱藏氣息,蘇沛白和不尊正交談,根本沒注意到辛月牙這個小菜鳥的偷窺。
兩人似乎談到一個很沉重的話題,蘇沛白依舊萬年面癱臉,只是眉頭微皺。停頓了好一會兒,開口說道:“我再告訴你一個真理,也是事實,沒人能凌駕在我之上,縱使漫天諸神也好,也不能用這種命令的語氣和我說話!”
不尊還是猥瑣的笑着,永遠躲在黑色風袍之下。
“沛帝是衆仙之首,連天帝那個老東西也奈何不了您,我怎敢命令沛帝呢。小人我只是提議,假設按小人的說法做,沛帝就能得到您一直想要的東西,對湛無涯的恨也可以有個了斷了,這樣何樂而不爲呢……”
“你一個半妖半仙的東西跑過來跟我提議,你……想萬劫不復嗎?”
“不不不。沛帝您誤會了,前幾次是小人我的不自量力。不過也是那幾次,小人明白沛帝的高強,完全不遜色幽蘭白帝湛無涯……可是沛帝何苦千年執念,眼前明明有一道光明大道,能直達夢想,沛帝爲何不這樣做呢?湛無涯都能奪人所愛,您又何必一直君子呢?”
蘇沛白仰頭看天,許久後幽幽吐出一句:“我算是君子嗎?”
他始終忘不掉千年前自己一念之差的大錯,不然卿伢不會死,事情也不會淪落到這種地步。他寧可看着自己心愛的女人快樂幸福的生活,也不願她帶着怨恨遺恨千年,永遠沒有投胎之日。
“沛帝,您考慮的怎麼樣?”
“不尊,你的野心我很清楚,天下你拿走,三界你也拿走,我已經不問世事。不過你要記住一點,湛無涯的命是我的!花川海不歡迎你,滾!”
滕皇突然出現咬住了不尊的肩頭,他卻依舊淺笑的看着蘇沛白,丟下一句‘小人我會等着您回心轉意’如煙消散。蘇沛白惱怒的皺了下眉頭,腳下騰雲飛上高空,滕皇緊追左右。
辛月牙等他們的氣息完全消失後纔敢出來,想起蘇沛白和不尊的對話,似乎是什麼計劃。而且提到了他……聽蘇沛白的語氣,他還在恨他。不過不尊到底是什麼東西,非妖非仙,沒事總愛躲在風袍下,是個見不得光的怪物?
她想了很久都沒想明白,轉頭一看花嘟嘟跟發射導彈一樣要去追蘇沛白,她急忙一手抓住,勸了很久它才肯放棄找蘇沛白問清楚的念頭。
她們兩半吊子也想不出什麼好對策,天黑的花川海又充滿詭異,辛月牙想着先離開這裡。
轉身時看見一股氣息從黑暗裡走出來,那隻黑色的精靈對着他們嘰嘰喳喳的大叫。花嘟嘟怒火攻心,一腳把它踢飛,飛回辛月牙肩頭的時候,輕聲說了句‘討厭的傢伙來了’。
果不其然,夢妖九十九殤從黑暗裡走出來,肩頭的夢蕊臉上還有個腳印,正惡狠狠的瞪着同樣惡狠狠的花嘟嘟。
“九十九殤?”
——她怎麼來了?
九十九殤幽暗的眼眸掠過辛月牙,本來是無所謂的一撇,卻驚覺她沒有影子。頓時她改變了原本的計劃,滿臉笑容的過來寒暄。
“小姑娘,這次爵殿沒陪着你啊。”
花嘟嘟忍不住在辛月牙耳邊又唸叨一聲:“小心這女人,她愛二愣子主人瘋了狂。”
辛月牙暗暗記在心裡,上去友好的打招呼。
“謝謝你前段時間給我的美夢,不過以後不要再擅自決定我的夢境了,我怕夢到不想夢到的人。”
“哦?”一段時間不見,這小丫頭身上的靈是什麼鬼,強到讓人害怕……“您是爵殿身邊的人,我怎敢再放肆——不過今天,我帶了個好朋友過來,聽說她也認識你,很想和你敘敘舊。”
說話間辛月牙身後的空氣被撕裂,雙星臉色陰沉的走出來。她想起她是朱家小姐朱倩倩,本來想上去打招呼,感謝她那天的招待。無意間感覺到她的妖氣,頓時神經緊繃的退回原地。
“你……你是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