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羣驚呼聲中,我看到山崖下的幾棵粗壯松樹頂上,託着那輛大路虎,這車已經破損的不像樣子了,隨着樹枝的擺動,車身在不停的晃悠,每晃悠一次,裡面就傳出來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黃毛坐在車裡,死死扒着車窗,忽然看到我沿着巖壁,飛快的向他衝來,他眼淚汪汪的張大了嘴巴,連鼻涕流進嘴裡都沒意識到。
我來到車外,發現黃毛還好一點,至少還清醒着,坐在後排的寸頭和桃花眼,都歪倒在後座上,看不清面目,卻能看到鮮血順着他們的身體,一滴一滴的流淌下來。
現在的情況非常的危險,車子在樹頂搖晃着,不定什麼時候就掉下去了,我急忙先把黃毛拎出來,伸手又去拎寸頭,寸頭的頭歪着,探了探他的鼻息,已經斷氣了。
我想起我所看到他臉上濃重的死氣,心裡暗歎了一聲,果然還是就算看得破,終究躲不過啊!
我放下寸頭,正要去拎桃花眼,她忽然伸出手,搭住了我的手腕。
她的手冷的像塊冰,黑髮覆蓋了她的臉,透過髮絲,我看到她詭異的臉,心裡立刻明白了。
桃花眼已經死了,這是……那個叫艾何的鬼魂上了她的身!
桃花眼忽然發出一串淒厲的大笑,猛地站了起來,她這麼一動彈,車身立刻搖晃,向着一側傾瀉滑動。
我見勢不妙,用力一甩她的手腕。桃花眼的胳膊發出一聲脆響,軟軟垂下,卻仍然死死的攥着我的手腕。
車子開始迅速下滑,一股巨大的力量帶動我,向着下面拉扯,上面的圍觀人,傳來驚恐的呼聲,這時,一道黃色的光芒忽然破空而來,在空中,這道光芒發出一聲炸雷般的吼叫。
桃花眼渾身一震,一道白色影子從她的印堂飄出來,驚恐飄走。
那道黃光毫不停留的撲向了白色影子,一口咬住了她。
這時我看清除了,這黃色光芒正是那個少年袖子裡的鷹獒。
但是我已經顧不上別的了,沒有了魂魄,桃花眼的手被我輕鬆扯開,車子歪倒,滑下了萬丈深淵,我拉住一根粗大的樹枝,接着它搖擺的彈力,縱身飛起。
身在空中,我用力把黃毛往上一拋。
皇夜奇伸手接住了黃毛,隨手扔在地上,我踏着巖壁上了懸崖,那些圍觀的人嘩嘩鼓掌,把我圍了起來。
我急忙低頭,與此同時,無數的手機對準了我。
我衝出人羣,車燈照耀的山路上,那個髒兮兮的少年,正慢慢的沒入黑暗之中。
“等一下!”
我大步追了過去,可是那個少年卻好像忽然消失在巖壁之中,身影全無。
我急忙拿出社稷盤,但是指針紋絲不動,似乎那個少年,從來未曾出現過。
看不出他的命運,就連社稷盤也探不出他的蹤跡,還擁有鷹獒這種稀世靈物,我對他的身份,簡直好奇到了極點。
我四下尋找了一會,卻始終找不到他的蹤跡,於是我轉身離開。
我走了一會,身後傳來阿虹的驚叫,我急忙轉身,少
年出現在一塊岩石邊,鷹獒從他袖子裡鑽出來,正在朝着飄在空中的臧老三和阿虹狂吠。
我剛纔雖然轉身離開,卻悄悄把他們兩個留下了,果然,少年就是故意在躲着我,我剛一走,他就現身了。
“握草,你再叫!”臧老三呲牙咧嘴的衝鷹獒做了個鬼臉,拉着阿虹轉身向我飄來。
我和少年遙遙對視,他咧嘴,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
“扎西德勒!”
雖然我不懂藏語,但是他這句話我還是明白什麼意思的,我急忙也說了一句扎西德勒。
少年盯着我,他的眼神異常清澈,好一會,他問我,找他做什麼。
我一愣,然後坦白告訴他,我對他的身份很好奇,因爲不久之前,有警察攔住我們的車,拿着他的相片,問我們有沒有見過他。
少年默默點了點頭,問我要去哪裡。
我也沒瞞他,說自己要去哲蚌寺。
少年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能不能帶我一起過去?”
我想了想:“可以,但是我們必須坦誠相待!請你告訴我你到底是什麼人!”
少年挺起胸膛,嚴肅的說道:“我是班禪額爾得尼的大弟子巴桑,如果你能把我帶到哲蚌寺的話,我可以滿足你一個要求!只要不違背佛法,無論是什麼……”
班禪額爾德尼……我倒吸了一口冷氣,我來時翻閱了一些關於西藏的資料,當然知道班禪額爾德尼是什麼……
班禪額爾德尼,在藏傳佛教格魯派中與達賴喇嘛並稱,班是學者的意思,禪是大的意思,額爾德尼是珍寶的意思,合在一起,就是珍寶般的大學者。
還有的資料說,班禪是“月巴墨佛”即阿彌陀佛的化身,而達賴喇嘛爲觀音菩薩的化身,都是佛教中最重要的人物。
更讓我動心的是,班禪額爾德尼,是黃教格魯派的領袖,而我要找的,就是黃教!
原來這少年這麼有來頭,難怪能夠擁有鷹獒這種可遇不可求的東西。
我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下來,帶着巴桑回到了旅店。
回去之後,發現黃毛鼻青臉腫的蜷縮在門口,看到我,他就跟看到親人似的撲了上來。
“大哥,你送我回家吧……要多少錢都行,回家我給你!”
不用問,這小子肯定是對皇夜奇說過同樣的話,皇夜奇的答覆,就是他臉上的傷疤。
我搖了搖頭,告訴他我還要去哲蚌寺辦事,不可能答應他的。
黃毛嚎啕大哭,讓我可憐可憐他,他的錢包還在車裡,隨着車一起掉下懸崖了,現在他不但身無分文,連個身份證都沒有,實在是走投無路了。
我數出五張一百的,遞給他。
黃毛急忙伸手去接,我攥着錢,卻沒撒手。
他驚疑的看着我,我緩緩說道:“如果你開始的時候,把這五百給了小可,你的同伴也就不會死!”
黃毛臉上現出幾分慚愧,我鬆開手,讓他拿走了伍佰元。
“這是你欠我的!你打算怎麼還我?”
黃毛連忙說道:“我還我還,我還你二十倍!借五百,還一萬,你留個卡號給我!”
我搖了搖頭:“幫我把錢捐給需要的人,就夠了!”
黃毛連連點頭答應,我不再理會他,帶着巴桑回到自己的房間。
琪琪格對格桑的鷹獒非常感興趣,一定要看看,巴桑從袖子裡把鷹獒放出來。
小傢伙衝着我狂吠,聲音大的和身材完全不成比例。
它明明比老鼠大不了多少,卻偏偏帶着一種藏獒的兇厲之氣,虎頭虎腦的特別招人喜歡,據巴桑所說,現在西藏境內,鷹獒只此一隻。
琪琪格找出一大塊風乾的耗牛肉,餵了它一會,小傢伙和琪琪格立刻親熱的不行,這吃貨的性格,我很喜歡。
折騰了半宿,反正也到了凌晨四五點了,我也沒了睡意,皇夜奇因爲要開車,自己去睡覺了,我和巴桑開始閒聊。
這一聊天我才發現,巴桑別看年紀不大,懂的東西太多了,藏族的歷史,喇嘛的流派典故,他信手拈來,說的頭頭是道。
他見過臧老三和阿虹的,問我怎麼帶了兩個鬼妖在身邊,難道不怕被妖氣沾染了純淨的心靈。
我正色告訴他,他們不是鬼妖,是我的朋友!
巴桑笑了笑,說我這個說法,倒也曾經聽說過,在哲蚌寺附近,有一個卓瑪婆婆,她也養了一個鬼妖,把鬼妖當成了朋友。不過她那個鬼妖,已經修煉到了地妖的境界,比起我的兩個鬼妖要厲害太多了。
我再次問起巴桑,那些警察爲什麼要找他,巴桑告訴我,他的師父班禪額爾德尼,即將飛入清淨剎境地,也就是圓寂的意思。
班禪和達賴,都是有轉世可能的,他的師父已經推算到,自己即將轉世,但是會受到強大的阻撓,所以特地召集他回去護法。
修煉到他師父那種境界,提前七天就可以知道自己的死期,所以他必須要在七天內趕回去。
但是那個阻撓他師父轉世的人,並不希望他趕回去,所以動用所有的力量來阻撓他。這也是他求助於我們的原因。
我聽到這些,才明白自己惹了一個大麻煩,那個人既然連警察都可以動用,肯定是個大有權勢的人。
西藏這地方和別的地方不太一樣,宗教的力量根深蒂固,我用膝蓋都能想到,這應該是屬於他們喇嘛之間的派系鬥爭了。
記得很久以前,小誰大師就鄭重的警告過我,說宗派之間的戰鬥,是信仰的不同,屬於這個世界上最殘酷的爭鬥,讓我千萬不要捲進去。
當時他警告我,是因爲怕我捲入正一教和全真教的派系之爭,沒想到現在我卻不知不覺的摻和進了喇嘛的教派之爭。
不過已經答應了巴桑,我也不打算反悔了,那絕對不是我的風格。
而且連巴桑都這麼厲害了,他師父班禪肯定更是了不起,也許我要找的答案,他就可以給我解答。
所以就算再麻煩,我也要帶着巴桑過去,而且本身我就是在逃亡之中,也算是蝨子多了不咬,死豬不怕開水燙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