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嗎?3日前蘇郊的席府一夜間上上下下百餘口都死於非命,且一把火燒的面目全非。現下,無人敢近這命案十里之內!
這有什麼新鮮的,我還知道,前天悅劍山莊的二莊主娶的就是這席府的三少。
啊~?你是說悅劍山莊的秋煊赫娶了個男的?
秋煊赫貪戀男色是盡人皆知的事,有何奇怪?到是老兄你,孤陋寡聞啊!
呵呵呵呵……悅劍山莊的太君果真首肯?男人娶男人,對悅劍山莊的威名可是……
兄弟,當今連皇上亦娶男妃,我們跑江湖的誰會計較這些!
哎,這話又說回來,席府一向行事低調,嘖!行兇的到底是誰?何況兇手心狠手辣,除了去悅劍山莊賀婚的幾個小輩,無一倖免哪!
想來席府的幾個小子也命不長矣!
未必!不是我誇口,江湖上沒幾個門派敢扛上悅劍山莊。更何況,在得知席府慘案後仍成了親事,可想而知,一定是願保他們幾個xing命無憂。
吱呀——
正談得興起的衆人目光一致掃向客棧大門。只見年久鈍拙的門板在風雪中狂顫,一身雪白的男人無聲的步入大廳,夾雜着寒風暴雪的碎片以及清冽的幽香。
吃了掌櫃一記栗子,小二趕忙上前把門合緊,轉身繼續打量來人。
白竹斗笠、白麪紗巾、白緞衣褲、雪色皮靴,連唯一露出的手亦潔如浩玉。這人該不是雪怪吧?要不,此人身上的積雪爲何不被廳裡的熱氣融化?
“來一壺酒,素菜一盤,三兩切牛肉,兩個包子,一碗刀子面。”吐字清晰卻乏抑揚頓挫,男人靠着角落的空桌入座,並不摘下斗笠。
好戲之人難免一陣失望,連飲數杯黃湯,從新開始話題。
小二剛端了兩盤抄菜,突然拍門聲大作。在座客官無不驚異的互探幾眼,警戒地凝視大門,持酒杯的手緩緩下劃至腰間利器。幾個耳目靈敏的已察覺風雪中隱藏着血腥之味,不禁暗自提氣以防不測。
砰——
等不及小二應門,客棧外兩人直直的倒進門檻,門戶大開。漫天的風雪狂涌而入,燒得通紅的壁爐一下子滅了。坐客正要破口大罵,可奇的是倒地的兩人就這麼臥趴着不再動彈。幾個膽大的推開手腳哆嗦的小二,蹲下身把人翻轉過來,不由咿呀的高聲叫嚷。
“死了!剛剛不是還在敲門嗎?這可真是見了鬼了!”
“可不!”
“咿——這不是江南慕容世家的長子慕容烽,次子慕容臻鴻嗎?”查看的漢子奇道。
“你看清楚了?可別亂說!”一邊的食客紛紛起身一探究竟。
頭戴斗笠的白色男子不緊不慢的品酒食菜,對突如其來的慘案置若罔聞。其周身的雪花依舊不見絲毫消融。
“我哪會認錯!我袁琦怎麼說在江湖中也小有名氣,閒來無事行遍天南地北。手上幾下子我不敢說,但見過的名人舊宿絕對不比人少。跟慕容臻鴻兄弟至交!怎會認錯?”五大三粗的袁琦橫掃了懷疑他信用的客官一眼,低頭嘆道:“沒想到洞庭湖一別,你我相見之時竟已天人永隔。”說得好象真有這回事兒似的。廳裡零零散散傳出乾笑,聽得出笑聲中流溢着諷刺,鄙視惺惺作態的醜惡。
“那麼捨不得,何不乾脆陪同前往?我免費送你一程,如何?”
“啊——!”袁琦回首一看,不知不覺背後站了個微笑的青衣男子。
“龍鑰麒!”袁琦失聲道。
被人提名,青衣人笑的愈加溫柔。
袁琦頓時嚇的屁滾尿流,仰天一交摔倒在屍首中央,排成個川字。“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根本不認識他們!龍大俠饒命,龍大俠饒命啊!”袁琦總算明白——飯可以不吃,話不能亂說的道理。
可惜,一個真理,一條人命。
沒人看清龍鑰麒是怎麼出手的,只道一瞬間袁琦畢命,他死的很快,很安靜,面帶微笑的陪伴他自稱好友的慕容臻鴻去了。
“你們是他兄弟?”龍鑰麒指指袁琦道。
衆人猛搖頭,作鳥獸散。這時候交情算個屁!紛紛往yin暗冰冷的角落擁擠,幾個大男人抱作一團壯膽,實在難看。廳裡只有3人沒動,白色男子漠然照舊,小二、掌櫃已嚇的動彈不得。
好端端的空桌不坐,龍鑰麒於白衣男子對面入座,愛笑的脣角微微翹道:“一壺酒、半斤牛肉、幾盤素菜,恩——再加大碗刀子面。”龍鑰麒見無人迴應,犀利的瞄了眼小二,笑道:“怎麼?你的魂也被招去了?”
“沒,沒,沒……我,我馬上就給您送來!”小二瞧見龍鑰麒殺人的招牌笑臉,哭嚷着踉踉蹌蹌奔回後堂伙房。
“嘖!真是的,每次都這樣!”龍鑰麒回頭衝着角落的縮頭烏龜喝道:“還不快把門口的幾個拖出去,把門關上!以爲躲在角落就不冷啦!”
我們躲在角落不是怕冷好不好!是怕你!好好的吃頓飯卻遇上這個魔頭,果真時運不濟啊!衆人心裡苦嘆,順便默唸兩句阿彌陀佛,保佑自己時來運轉。但,話不能不聽,畢竟事關生死——幾人七手八腳,把屍體擡至客棧外右牆角,回來不忘恭恭敬敬帶上門。
“先吃你的,等我的菜上來,再賠你。”龍鑰麒自說自話地抓起白衣男人面前的牛肉大啖之,眼角挑釁地望着男子,笑意怡然。
食了半響,該上的菜都上了。龍鑰麒千方百計引誘白衣男子開口,不見絲毫成效,不甘心撇撇嘴道:“我跟你說了那麼多,好歹也回我一句啊。”
卻見白衣男人離座向掌櫃的拋了錠銀子,朝大門走去。
龍鑰麒一把纏住男子的腰,抱入懷,右手想順勢摘下白紗斗笠。男子身上的積雪刺的龍鑰麒一陣寒噤。只須臾失神,薄薄透心涼的蟬翼刀便抵上龍鑰麒的左頸,劃出淡淡的血痕。
“放開你的手。”語音仍是同樣的疏淡。
“真有意思!你不怕我?”
白衣男子不解道;“入江湖既是涉險,明知如此,何懼之有?如你要對付我,早下手了,用的着跟我糾纏不清嗎?”
“不鳴則矣,一鳴驚人。”龍鑰麒眼中興味溢然道:“落地爲兄弟,何必骨肉親。以後,我就跟着你了。”
白衣人愕然地掙開龍鑰麒的雙臂,面紗擋住了他此刻的表情。正待說什麼時,客棧門砰的被一腳踢開,大羣人洶涌而進。
雪雨雙飛,風暴更烈。神竣馬匹相互靠攏縮至客棧門檐,喘粗氣,再不肯動。檀香紅木馬車靜立雪中別有一番風味。
“他奶奶的!沿路一個小鎮都沒影兒,豈不是叫人凍死!”一身橫肉的黑漢子破口大罵。挑了最近的座位坐下,古銅色霸王刀啪的放置桌角。“上菜!”
“咸陽陳雷袁,一向獨來獨往,霸王刀使得出神入化。”龍鑰麒指指黑漢子,向白衣人介紹道,順便拉他坐下。
“小二!有什麼好菜好酒都給爺端來!”身着華服的男人左擁右抱着姿色豔麗的女子們穩當當在大廳中央入座。女人纖纖玉指摘下男人所戴斗笠,小心翼翼的拍拍上邊的積雪。另外的,掏出懷裡絲巾輕輕抹去男人身上的雪花。同來之人無不羨慕。
“逍yao堡主司易絕,好色,無女不歡。3年前連挑十數個頂尖高手,轟動一時。神秘莫測,行蹤詭異,喜怒無常。他身邊的四個美女全是今年中秋各地選出的佳麗。”龍鑰麒似笑非笑道。
你比他好不了多少。白衣男子暗道。
“有什麼好看的?”隨後進入的墨衣女子,啪啪啪給了3個同行男伴一人一巴掌。迅速摘下斗笠,朝中間那桌狠狠瞪視。被拉着不情不願坐於隔桌。
“棲月山莊,江湖排名第三。那刁蠻女人正是其山莊麼女沈筱樂,火暴脾氣很出名吶!後面的人不用認識,都是些無名小卒。”龍鑰麒邊喝酒邊道。
“嘖,嘖,嘖……姑娘何必吃醋呢?我們四人陪爺一個,你一人卻得三個漢子,應是我們羨慕你纔是啊!”豔娘調笑着環抱住英風颯颯,玩世不恭的司易絕,嚶嚶燕語。
“不知恥的妓女!”沈筱樂氣的兩頰通紅,配上紅彤彤的小鼻,甚是可愛。
“喔?想必姑娘在行業裡見得我,不知你在哪個勾欄啊?要不要我幫你介紹幾位恩客呢?”
華服男子享受着女人香,眼光卻瞄着龍鑰麒一桌,進門多時不曾移開。
“你——”沈筱樂怒極攻心,拔出腰間配劍便砍。
呲——
豔娘們笑鬧依舊,沈筱樂衣袖倒裂了大半,一根木筷把墨色的錦緞袖子釘於桌面,筷子入木半截。沈筱樂羞的雙眼泛潮,抱牢囧露的嫩滑肌膚,暗罵3個師弟沒出息,無法助自己出頭。
“師姐別再跟她們鬥,那男人是逍yao堡的堡主司易絕,看這身手,我們惹不起!”墨衣師弟捂着通紅腫脹的左頰小聲道。
“呸!”沈筱樂知道討不到好處,只得硬生生壓下怒火,奮力咀嚼菜餚出氣。
酒足飯飽後,大多懶洋洋的閉目養神。
三更時分,聽得幾聲倉促的腳步,入門兩人。未拍滿身積雪便恭謹跪於司易絕面前稟報:“前面3裡處的石橋已毀。河面波濤洶涌,天色幽暗,風雪交加,實難躍過。”
頓時,店裡像炸開的鍋,熙熙攘攘,議論紛紛。
“店家,這附近還有沒有橋可過河?”
“就這一座。天啊!誰犯的事哦!作孽啊!”
“繞道而行起碼5天才能到。”
“那就來不及了。”
“媽的!誰幹的好事,知道了,一定不饒他!”
……
司易絕也不管跪地的下屬,推開美女,來到龍鑰麒一桌入座。鳳眼含笑道:“龍鑰麒,才幾天沒見該不會忘了我吧?怎麼?不想去洛神宮試試運氣?”
“我不去,不多給你一個贏的機會?”
“沒好手,去了也沒意思。”司易絕笑看被龍鑰麒死纏爛打不放的白衣男子拱手爲禮道:“在下司易絕。”
“你別再纏我。”白衣男子不理司易絕,朝龍鑰麒發話奪門而出。
龍鑰麒不甘落後幾個起落便消失霧色中,傳來:司易絕累你請客字樣的道謝。
司易絕苦笑,回頭對依然原樣跪地的下屬吩咐:“把四位小姐送回去。龍鑰麒的錢算在我帳上。”說最後一個字時,已在半里之外。